奉旨在家休養了十餘日,胤禎的身體已基本恢復,這一日,胤禩、胤禟、胤誐三人又來探望,胤禎聞報急忙迎了出去,這一段時間,他考慮了很多,雖然康熙最恨結黨,但“八爺黨”他是不可能退出了,一則,現在自身的根基太淺,以後很多事,都還需要他們呼應。二則,不能給人造成他胤禎是牆頭草的印象,官場自有官場的規則,牆頭草的結果就是四面不討好。
更爲主要的是康熙,康熙絕對不會喜歡一個搖擺不定的皇子,這是臣子的大忌,更是君王的大忌。
既是決定要在“八爺黨”裡面混,胤禎便打算露點鋒芒,先把老二的位置佔住,一旦老八胤禩失敗,自己則順理成章的成爲“八爺黨”的領軍人物。
將老八等三人讓進書房,稍事寒暄,四人便天南海北的閒侃一通。在聊到施琅的次子施不全(施世綸)時,胤禎順勢就將年羹堯盤出,年羹堯是胤禛爭奪皇位的得力干將,而且在八爺黨和老四胤禛之間總是搖擺,若是現在能把他徹底的拉過來,倒是一着好棋。
“八哥,年羹堯其人,你有何看法?”
“年羹堯?”胤禩微微一怔便輕笑道:“這小子可是我大清官場一大異類,從四十四年到現在,短短四年時間,就從一個從七品的翰林院檢討升到正二品的禮部侍郎兼內閣學士,連升五品十級,聖眷之濃,超乎想象,其父年遐齡,曾任湖北巡撫十二載,家資豐厚。總而言之,這人嫺辭令,工墨翰,長於實務是個難得的人才。”
胤禎開門見山的問道:“既然八哥如此賞識,爲何不將此人網入名下?”
頗爲詫異的瞥了胤禎一眼,胤禩稍稍沉思,才以不容置疑的道:“不可能,雖然年羹堯的原配是明珠的孫女,繼室是輔國公蘇燕之次女,與你八哥、九哥、十哥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年家一族所屬佐領在四十二年就撥在了四哥的名下,這年羹堯現在就是四哥的奴才,而且四哥對他們一家也極爲籠絡,把年羹堯的妹妹納爲側福晉。”
暈,原來是這樣,難怪年羹堯會予人留下搖擺的印象。胤禎大爲失望,這胤禛的運氣還真是好,分封個佐領居然就平空得了個難得的人才。
胤禟這時卻是忍不住問道:“十四弟,你平日裡很少留意大臣,這年羹堯雖說爬的快,但現在也不過是禮部侍郎兼內閣學士,雖是二品,卻非要職,十四弟爲何對他如此看重?”
胤禎心中暗自苦笑,總不能告訴他們,這年羹堯將來會成爲四哥胤禛的左膀右臂吧,稍稍沉吟,他便道:“年羹堯極受皇阿瑪的賞識,有消息說,他很快就會被外放四川巡撫,四川,天府之國,西北一旦有戰事,其位置便極爲顯赫,飛黃騰達不過早晚而已。”
一番話將胤禩三人震的半天沒反應過來,半晌,胤誐纔怪怪的盯着胤禎道:“十四弟,你這說的也太玄了吧。”
胤禟卻一臉不能置信的問道:“老十四,你哪裡聽到的消息,年羹堯要外放四川巡撫?”
見胤禎沉吟不語,胤禩沉聲問道:“十四弟,你方纔說西北一旦有戰事,這是推斷還是確有消息?”
“推斷!”胤禎毫不猶豫的說道:“準噶爾部狼子野心,葛爾丹雖死,但策妄阿拉布坦卻又是一條養不家的野狼,一旦恢復元氣,必然再次禍亂西北,十年之內西北必有大戰。”
“十年,是不是考慮的太遠了。”胤禟幽幽的道。
“不遠。”胤禩狠狠的盯了胤禟一眼,沉聲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皇阿瑪春秋正盛,別說十年,就是十五年也不遠,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更何況我們……。”胤禩說着話頭一轉,“十四弟,有關年羹堯的消息可準確?”
胤禎沉聲道:“絕對可靠。”
出了宮,胤禟便擠上了老八胤禩的轎子,一落座他便說道:“八哥,十四弟可不簡單吶,這些年來,咱們楞是沒看出來,今兒可算是初露崢嶸啊。”
“豈止是不簡單。”胤禩說着長嘆了一聲,“其心機之深,眼光之遠,我看,衆兄弟中,沒人能比的上他。”
“八哥......”
胤禩擺了擺手,沉聲道:“真是沒想到,他竟然在皇阿瑪身邊佈下了暗子,這些年還真沒看出來。奇怪的是他今兒怎麼獨獨提起年羹堯,爲什麼?難道是提醒我們提防老四?”
“老四?他不過是胤礽的一條狗,防他做什麼?”胤禟絲毫不以爲意的道。
胤禩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胤禟見狀笑道:“八哥,有什麼好想的,老十四他用得着跟我們打啞迷?”
“那倒不是。”胤禩皺着眉道:“有些東西,只怕十四自己也沒琢磨透,這纔是我要琢磨的地方。”
胤禟嘀咕道:“有什麼琢磨的,老四跟老二是一體,年羹堯既是老四的奴才,自然就是老二的人了。”
“不會這麼簡單。”胤禩緩緩搖着頭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看看這個年羹堯是否能巡撫四川?”
乾清宮西暖閣,康熙正在批閱奏摺,四周一片安靜。
突然,門外傳來一句低低的問話聲,“皇阿瑪今天心情好不好?
康熙留神聽了一下,是老十四的聲音,應該是在問侍侯在門外的小太監,便對李德全道“叫他進來,鬼鬼祟祟的。”
等胤禎請過安之後,康熙才擡起頭來,“什麼事,要乘朕心情好的時候才說?”
“皇阿瑪聖明燭照,兒臣一點小心思難逃聖鑑。”胤禎說着又是一個千兒。
康熙微笑道:“免禮,有什麼事說吧,少給我巧言令色。”
胤禎含笑道:“是這樣的,兒臣最近看了些雜書,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請皇阿瑪指正。”
康熙本身就學貫中西,博覽羣書,聽了這話登時來了興致,隨口問道:“都看了些什麼書?”
“回皇阿瑪,是徐光啓的《農政全書》,賈思勰的《齊民要術》王楨的《農桑通訣》王象晉《羣芳譜》,宋應星的《天工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