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進作坊務工之旗人皆須遷出滿城,席柱不由微微一怔,這事有些棘手,數十年來,旗人在滿城已經住習慣了,讓他們遷出滿城,搬進軍工作坊,恐會引起較大的牴觸,至於將旗人統一安置在滿城的東北角,這問題倒是不大,畢竟滿城的所有房產皆屬於朝廷,並非是私產。
稍一沉吟,席柱才躬身道:“皇上,旗民在滿城已經居住數十載,貿然令其遷出,恐多有怨言,甚至於會對進入軍工作坊心生牴觸,能否循旗兵例,仍允准家眷留在滿城?”
貞武微微一笑道:“軍工作坊建成之後,任由他們自行挑選,一戶只能保留一處房產,另則,被服廠需要大量女工,皆因禁衛新軍的衣被鞋帽皆是出自八旗女子之手,她們的工錢也不低,相信不少旗民願意舉家遷入。”
聽的這話,席柱不由暗鬆了口氣,既是不強迫,且又有利可圖,這事就好辦多了,他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兩日後,貞武離開西安,啓程返京。
而此時,晉商創辦‘晉和盛’票號,山西全省大力清理虧空的消息已飛快的傳揚開來,商人們關心‘晉和盛’票號,官員們則關心清理虧空。
大清不乏實力雄厚的商幫,對於‘四大恆’獨霸大清票號銀號業,早就又嫉又恨,卻是沒有人敢創辦票號與‘四大恆’一爭長短,因爲財雄勢大的商幫都清楚,‘四大恆’的東家就當今的聖上貞武爺,與‘四大恆’較勁,那無異於是老虎頭上搔癢。
但誰也未料到,在‘四大恆’獨霸票號銀號業五年之後,貞武爺卻鼓勵晉商開創了一家資金雄厚的‘晉和盛’票號來與‘四大恆’分庭抗禮,一時間,實力雄厚的商幫紛紛猜測貞武此舉的目的,是不是意味着大清的票號業將全面放開?
一時間。所有的商幫皆是坐立不安,一邊遣人去太原打聽詳細的情況,一邊靜靜的觀望着‘晉和盛’票號的舉動,票號實在是太賺錢了,誰不想從中分一杯羹?而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四大恆’推出的低息放貸。
自‘四大恆’推出的低息放貸以來,各地商幫靠着高利貸苦苦支撐着的地方性銀號錢莊的生意可謂是一落千丈,有低息誰願意去貸高利貸啊?所幸‘四大恆’的本銀有限,低息放貸的數額不大。否則所有銀號錢莊早就關門大吉了。
‘晉和盛’票號的創辦,對各地的銀號錢莊而言,無異於又一記重錘,山西的老摳財雄天下,這是公認的,待的‘晉和盛’票號推出低息放貸,根本就沒有他們一絲活路了,更爲堪憂的是,會不會再冒出一家大票號來?
山西全省大力清理虧空。先將官員就地罷免,然後再大張旗鼓清查的方式,不能填補虧空者。舉家發往寧古塔與披甲人爲奴的懲處,令各省大小官員都驚恐不安,人心惶惶,不少官員更是食不下,寢不安,午夜夢迴,惡夢連連。
誰也不清楚貞武此番出巡的目的地是哪裡,會走哪條路線,這位新主子與康熙出巡大不一樣。不僅是輕車簡從,一路疾行,而且行蹤隱秘,喜歡微服私訪,據說。山西巡撫蘇克濟就是因爲貞武微服私訪時,官聲不佳,被革職下獄了。
湖北、河南兩省的官員尤其緊張,貞武如今就在西安,天知道他會南下。還是東行?誰也不想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紛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開始想方設法的填還虧空。稍遠一點的兩江,山東、浙江等省的官員們亦不敢稍有懈怠,開始自糾自查,四處行文追討挪用的外借的,勒令胥吏退陪的,甚至是自掏腰包填補虧空也在所不惜,總的先將眼前這陣子應付過去再說。
各地的官員正爲虧空一事忙的焦頭爛額之時,貞武離開西安的消息傳了開來,同時傳開的還有鳳翔府因爲將火耗徵至三錢,被革職解押進京侯審,最具震撼性的消息則是拆除滿城,發賣滿城,允准駐防西安旗人在當地置辦產業,購置墓地,西安擴建三萬禁衛新軍,建立軍工作坊的消息。
這一連串的消息雖然震撼,但各省各地的州縣府道官員卻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除了河南,其他各省的火耗徵收的都沒有超過三錢的,他們並不擔心,繼續埋頭處理自個的虧空。
河南的州縣徵收火耗多半都在三錢以上,聽的這消息一衆州縣府道官員皆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貞武根本就沒去鳳翔府,顯然是道聽途說,就將鳳翔府的知府革了,他若是踏進河南境內,豈不是要走一路,革一路?
各省駐防有八旗兵丁的水陸要衝之地的八旗兵將則對西安拆除滿城之事大爲關注,不知西安滿城的拆除是一個開始,還是一個特例?他們這些小地方,滿城賣不了幾個錢,八旗兵丁本就少,若是拆除滿城,無險可據,根本就沒有再駐防的必要。
各省垣的滿漢大員,特別是江寧、杭州兩城的滿漢大員對西安滿城的拆除,發賣極爲上心,當然,他們更關心西安滿城能夠賣多少?省城的地價值錢,若能發賣滿城,在城外新建大營,轉手上下就是大把發財的機會,至於其他的,倒是沒多少人去考慮,江南已經太平的太久了,滿城根本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京師與地方的反應卻是剛好相反,對與清理虧空,京師的王公勳貴,文武大臣絲毫也不上心,清理虧空,清理州縣的虧空,那完全是地方上的事情,與他們毫無關係,但是,對滿城的拆除發賣,對允准駐防西安旗人在當地置辦產業,購置墓地,對在西安擴建三萬禁衛新軍,一衆王公勳貴,文武大臣的反應卻頗爲強烈。
朝廷歷來保護旗地旗產,不允許民人典買旗地旗產,而滿城是旗產,如此公然發賣,朝廷保護旗地旗產也就成了一紙空文。
允准駐防西安旗人在當地置辦產業,購置墓地,允准旗丁及其家屬就地埋葬。則更爲可惡,這無異於是將西安的八旗丁壯人口從各旗旗主手裡永遠的剝離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