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數日,迴轉山門的滿十寒就隨師父往崑崙山行去。
這次去崑崙,老頭沒再用土遁,而是驅使一個獨木舟似的法器,載着他和滿十寒緩緩飛行。一路上雪山高峰不時從腳下滑過,看不盡的風景讓滿十寒大呼過癮。
當趕到玉虛峰時,發現空雲子所指之處早已是人滿爲患。高山環侍下,那兒也就一個不起眼的小湖。
只見圍着湖面有一圈密密麻麻的人頭,有的修士甚至帶了帳篷紮營。
不時的還有其他修士通過各自秘法趕來,其中一行三人引起了滿十寒的注意。他們使用的法術和他會的土遁極其相似。瞄了他們幾眼,想了半天,還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只是隱約覺得二者似是而非,只好向老頭請教:“師父,那幾個人是什麼門派的?”擡手朝着那行人指了指。
三人中領頭的黃臉道士的靈覺察覺到滿十寒的指點,頓時一道銳利的目光射來,看到是玄青子後,楞了一下,拱了拱手,打了聲招呼,又轉過頭去繼續安排其餘兩人的休憩之事。
玄青子微笑着朝那道士點了點頭算作還禮,這才向滿十寒解釋道:“他們是奇門遁甲宗的。”
滿十寒“哦”了一聲後又問道:“奇門遁甲宗的人怎麼也會土遁?而且,我怎麼覺得他們所用的法門和本門的土遁不大一樣,但具體不同在哪我又說不上來。師父,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玄青子含笑撫須,欣慰的點了點頭:“徒兒觀察得很仔細,那確實不是本門的土遁,他們使用的是本門結合土行法術所創的土行天元陣。這種陣法能使普通修士在一定程度上與土元氣相合,從而使出土遁。”
“這種陣法的施法範圍很小,在施法時間上也有限制,因而和真正的土遁還是沒得比。事實上,大部分的修士都是用本門推廣開來的這種陣法來趕路的,不然你以爲不是土德之身怎麼代步,又不是每個修道之人都能駕御飛劍。不說飛劍至少是金丹期才能馭使,就是飛劍也不好弄啊。”老頭說這話時很是自豪,滿十寒想了會才明白。
所謂隔行如隔山,任何法術陣法都有各自獨立的體系,不同門派之間的法術各有其秘法催動,因而本門的法術能得到如此衆多的修士推崇和使用確實值得稱道。在修道界,當一種能惠及大多數修士、又無甚殺傷力的法術被髮明時,發明者多半不會敝帚自珍,會盡量傳播開來,這也是修道界的一項不成文規定。
滿十寒唔了一聲,繼續打量起先行趕來的在場各類修士。發現裡面不但有身穿道袍的道士,還有許多光着腦殼的和尚,尼姑,以及一些奇模怪樣絕非人類的異類修士。
不過最讓滿十寒好奇的卻另有其人:這些人的身體周圍大多黑氣繚繞,面色冷酷,望着周圍修士的眼神中不時閃過寒光,那充滿冷意的臉上就差寫上“別惹我”三個大字。他們多半與周圍修士格格不入,多數情況下離他們最近的修士都在十丈開外。更奇怪的是他們不象普通修士那樣,三個一羣,五個一夥,絕大多數都是孤身一人。
大概是看到滿十寒在不停的打量那些人,老頭隨手劃了個圈,化爲隔音罩罩住兩人後輕聲解釋道:“那是魔道修士,他們果然也來湊熱鬧了。”
滿十寒大奇,這還是他頭一次聽說魔道這個詞,一時好奇心起,追問道:“魔道?師父你還從沒跟我說過什麼是魔道呢?”
“這也是因爲你修煉時間太短了,跟你多說無益,不過你既已下山,我就先告訴你一些事好讓你有個防備。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原本的混沌之氣分了陰陽或沉或升。清氣上升,濁氣下沉,而陰陽二氣再分成五行。道家修的是清,所以信奉三清祖師;而魔家修的是濁,原來信奉的是魔神蚩尤,不過其在鉅鹿之戰中被黃帝斬殺。後來魔道分成五派,中央大自在天主,東方桑皇搖扶天,西方婆羅利仞天,南方幽遊夜摩天,北方夜叉修羅天。信奉不同,功法也不一樣,各自之間爭鬥非常激烈,並不因爲同是魔道而手下留情,相反和道家滅魔一樣心狠手辣。而道家卻相對在對待魔道的立場上很統一,這也是爲什麼魔道五派勢力各自都很強大卻被道家打壓的原因。”
說到這,玄青子忽然嘆了口氣:“其實道魔兩道吸收的都是天地元氣,只不過吸收的對象不同而已。魔道也有善良之輩,道家狠毒之人也大有人在,所以不能單獨因爲各自教派不同而一棍子打死,說誰就一定正直誰就一定邪惡。然天地靈氣日漸稀薄,天材地寶經過這麼多修士累年的採集,已是僧多粥少。說來,所謂的斬妖除魔只是利益使然,上古之時可沒這種說法。只不過是道門爲了光明正大的搶奪寶物,才造了這麼個藉口。但總的來說,魔道吸收的濁氣蘊涵太多負面因素,所以吸收多了後魔道中最好的也就是那種孤僻,特力獨行的人,更別說那些因爲修煉魔功而殺人盈野的真正惡棍了。碰到這些人能躲儘量躲,無意招惹到他們後實在跑不了就只能拼命了。事實上很多魔道中人你不惹他他也不會理你,較之道家的許多僞君子還來得真誠些,最起碼不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給你來陰的。爲師跟你說這麼多是怕你輕信他人,這世界太複雜了,你是普通人的話頂多命沒了還有下輩子,但你是修道之人,有太多方法可以讓你生死不如,永不超升。這就像古代練武一途,真正的高手是不屑對普通人動手的,所以你反而安全了;但如果你會武功,在和別人打鬥時失手就可能被殺,危險大增啊。沒聽說過打死會拳的,淹死會水的麼。切記,切記!”
滿十寒能從這一大串話中感受到師父的深切關懷和期望,非常感動,所以重重地點了下頭:“師父,我記住了。我不會輕信他人的!”
玄青子欣慰地點了點頭,神識一掃全場,苦笑了下:“好傢伙,這次可真夠熱鬧的。不但道門來了,佛門、魔門,甚至那些妖怪之流也來了。”
玄青子說完這句話後,似乎談興全無,不再理會滿十寒,獨自找了塊石頭盤腿練氣。滿十寒無聊之下只好繼續他觀察來人的這項偉業,一看之下,發現了許多不同尋常之處,看得滿十寒大呼此行不虛。
尤其是幾個孤身在湖邊打坐的人最爲古怪。裡面既有道士,也有魔道中人。從這些爲數不多的人身上,滿十寒不能象其他人那樣感受到非常明顯的法力波動,但他們不時流露出的晦澀波動,相對於自己的,就象是深不可測的大海和小溪對比一樣。
很多人眼睛能看到,卻無法用神識感知,偏偏多半不是善類,滿十寒只不過以神識掃了幾下,就被其中某位高人用狠厲的眼神警告了一次。那道眼神射在滿十寒身上時,猶如一記重拳,讓他吃了點小虧,心驚之餘乖乖的收回四處打量的眼神,走到師父身邊,也找了個位置盤腿坐下,發起了呆。
就這樣,來頭各不相同的衆多修士,在這個小湖邊一呆就是十天。因爲道佛魔各門修士源自上古的仇怨,現在聚集在一處,使得這十天過得頗不平靜。但總的說來,衆修士雖談不上是和平相處,但也不至於打得不可開交,畢竟大家來這不是了私仇。
好在十天後,由湖底再次噴薄而出的五彩霞光徹底消除了這種爭鬥。這道霞光噴出時是在午夜,當時滿十寒正無聊地和一隻烤鹿腿較勁。有一口沒一口的咬着,驟然出現的五彩霞光讓他一時間有點犯傻,半張着嘴擡頭看天,油水自嘴角流得滿脖子都是也沒發覺。
霞光噴薄時的場景極爲壯觀,只見一道寬達百丈的五彩光芒直通天際,偶有瓊樓玉宇在霞光中一閃而逝。在那驚鴻一瞥中,滿十寒甚至看見一隻仙鶴在悠哉遊哉的用喙梳理羽毛。那似真似幻,如仙境般的所在,也總算讓滿十寒停下了這些時日對空雲子的腹誹。
這道霞光讓衆修士大爲振奮,開始有意無意的串聯起來,沒多久就形成了三個大的聯盟。其中實力最強的是滿十寒他們所在的道門聯盟,盟主是正道領袖——崑崙派的長老青雲老道。
另外一股較大的是佛門,盟主是密宗喇嘛——大日法王;魔門次之,盟主是個戴着一個金色面具的修士。這名修士應該是在場魔門修士中修爲最高的,不然無法在以實力說話的魔道修士中得到這個寶座。
比較耐人尋味的,是這位戴着酷酷金色面具的修士,卻是在場所有修士中最有風度的。其所戴的金色面具成T字型,只遮住了眉毛和鼻子,露出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嘴角微微抿起,顯得很溫和,完全沒有魔道中人常有的詭詐和陰狠之感。在場這麼多修士中,滿十寒最有好感的除開最符合心目中有道全真形象的青雲老道外,就是他了。
剩下的,就是不願意加入這些臨時聯盟的散修,其中大多數是異類修士。按老頭的解釋,這有兩方面原因,既有普通修士對他們的歧視,也有他們的自卑,讓他們顯得很不合羣。
隨着時日的推移,五彩霞光噴發得越發頻繁。由十天一次,到五天一次,再到三天一次,而後爲今昨兩天各一次。所有人都知道,揭開謎底的時候就要到了。經過三巨頭的協商,道佛魔三盟圍着小湖劃分了各自區域,甚至還預留了散修的地盤,免得到時候真有什麼事時一片混亂。
雖然最後是否還有人願意嚴格遵守這個劃分很難說,但大家畢竟是修道有成之人,最起碼能避免在仙器出世時衆人會象世俗小流氓打架那樣亂哄哄的。
不過,這麼做主要是因爲仙器出世時總有靈獸相護,劃分好地盤也方便大家攻擊靈獸,至於搶奪仙器還是要看各人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