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秦天德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屏風上,嶽震臉上露出了慌亂之色,不過很快就遮過去了。
“姐夫,你來找小爺作甚,若是沒事趕緊帶着這個小妖孽走,小爺還要看書呢!”
秦天德這纔將目光落在身前的嶽震身上,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出其不意,一把拿過了嶽震手上的書冊,發覺居然是自己口述,李清照執筆的《桃花扇》,不由得問道:“這本書你看得懂麼?看了多久了?”
“小爺怎會看不懂?最近半月小爺一直在看此書,小爺越來越懷疑此書並非出自易安居士之手,而是姐夫你寫出來的,只不過易安居士從來不肯正面回答小爺的這個問題!”
秦天德墊着這本書側翻弄了兩下,隨手丟到了桌上:“最近半月都在看?那這本書冊爲何如此乾淨整潔?就好像是剛開始看得一樣?”
“你管那麼多呢!”嶽震有些不耐煩了,“姐夫,你來府中,可曾拜會過孃親?該不會是聽了那小妖孽之言,直奔小爺房中尋仇來了吧!”
“再叫小。。。我小妖孽,當心我咬你!”
“哎呀,若非你提醒,姐夫我還真忘了!”秦天德一拍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嶽李氏是他的岳母,不論兩家平日裡關係多麼親近,走動多麼密切,既然入府,作爲女婿,那就必須首先拜會嶽李氏。
見此情景,嶽震眼角瞟了眼一旁的屏風,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可是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震兒,你先替我照顧朗兒,我去去就回。你別走,我有話要告訴你。”
秦天德離開後,嶽震再次看了眼屏風,然後將目光轉向坐在桌子樂呵呵的秦朗,一拍腦門:“該死的小妖孽,你把小爺害慘了!”
秦朗此刻卻沒有對這個稱呼表現出任何不滿,依舊樂呵呵的坐在桌子上,向着嶽震伸出一雙肉呼呼的小手:“小舅舅,抱抱!”
“休想,你休想再咬小爺!”
“誰讓你打我頭呢?爹爹說過,男人的頭不能打!”
“那他當初幹嘛總打小爺的頭!”說到這裡,嶽震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再一次一拍腦門,憤恨的說道,“小爺當初怎麼就沒有想到這招?要不然也不會被他打了那麼多下!”
這時候房間內似乎突然響起了一聲輕咳,嶽震猛然驚醒過來:“朗兒乖,舅舅抱你,抱你到牀上去玩好不好?”
秦朗卻是縮回了伸向嶽震的雙手,有些疑惑的看向屏風方向:“小舅舅,剛纔那裡是不是有人咳湊?”
“沒有!絕對沒有!你一定是聽錯了!”
“真的沒有麼?可是我聽得很清楚啊!”秦朗疑惑的撓了撓頭,狡黠的目光看向嶽震,“小舅舅,你是不是在房裡藏了什麼人?
嗯,肯定是,要不然爹爹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屏風的!
哦,我知道了,那裡肯定藏了人!哈哈,小舅舅,這回你慘了,我聽二孃和三娘說過,說你提親什麼的,等爹爹回來我就告訴他,說你屋什麼藏什麼!”
“笨!那叫金屋藏嬌!”嶽震擡手習慣性的就在秦朗腦袋上打了一記。
打完這一下他就後悔了,連忙想要開口補救,可是秦朗已經捂着臉哭咧起來:“爹爹,你快來啊,小舅舅又打朗兒了,他還金屋藏嬌!”
屏風當即就開始晃動起來,後面也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憋笑聲,嶽震心中大急,連忙捂住秦朗的嘴,語帶哀求地說道:“算是小爺怕了你了,你個小妖孽別叫了,小爺再讓你咬一口行了吧,不過你得答應小爺,不許將那件事說出去。”
眼見嶽震服軟,秦朗放下了雙手,臉上沒有半點淚珠:“嘻嘻,看來小舅舅真的很害怕啊!嗯,不過我不想咬你。”
“那你想幹什麼?”
秦朗歪着頭略一思考,說道:“小舅舅,你接着上回給朗兒講爹爹的往事吧。”
“幹嘛總要讓我講?你直接問他不就行了麼!”
秦朗臉上露出了沮喪的神情:“爹爹平日太忙,沒時間親自給我講,二孃、三娘還有孃親也都不讓我去問,她們好像不願意朗兒將來像爹爹那樣,做一個大英雄。”
你爹那是英雄麼,就會欺負孩童!嶽震眼珠一轉,再次偷着瞟了眼屏風方向,點頭應允道:“好,我答應接着講,不過你也得答應一會不許亂說!”
“好!”秦朗拍着小手從桌上蹦了起來。
他口中的二孃,指的是趙茜,趙茜不願讓他將來像秦天德那般,是因爲秦天德和趙昚之間的關係,擔心秦朗將來若是成爲第二個秦天德,恐怕會帶來殺身之禍。
嶽銀瓶不願意,是因爲她不想讓秦朗學的像秦天德那般無賴,謊話連篇,嶽震如今的變化已經讓她在私下裡抱怨過秦天德好幾回了。
至於說齊妍錦,她不想讓秦朗變得想秦天德那般,則主要是擔心自己兒子若是變成二十歲之前的秦天德,強搶民女無惡不作,那可就是家門不幸了。
可是對於孩童來說,他們一生中第一個敬佩的人,往往都是自己的父親,秦朗也不例外,尤其是秦天德如今的成就,以及嶽震時不時在他面前發誓將來要打敗秦天德,這讓他對自己的父親更加崇拜。
嶽震將秦朗抱到了牀上,自己則是站在秦朗的面前,想要擋住秦朗的視線,可是秦朗似乎猜到了他的用意,在牀上不停地爬着,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過房內的那扇屏風。
眼見無計可施,嶽震指的心中暗罵一句,開口說道:“上回小爺給你講到哪裡了?”
秦朗一咬手指頭:“嗯,講到爹爹知縣淮陰,帶着你跟小小舅舅出門,然後你偷爹爹的錢。”
小爺纔沒有偷他的錢!
嶽震正想辯駁,突然間意識到房中之人,心思大變,暗道:姐夫,目前我也只能這麼幫你了。
清了清嗓子,嶽震開始繼續講了起來。
所謂他“偷”秦天德的錢,其實就是秦天德當初在醉香樓前幫助賣果子的瞎眼老嫗,教訓潑皮的事情。當時嶽震對秦天德還是懷有敵意的,因此當秦天德讓他從錢袋中拿錢的時候,他選擇了最大的一錠。
當時不明所以,事後還暗自慶幸,不過隨着他的成長,他已經明白當初是秦天德在利用他。
當他把醉香樓門前發生的一切繪聲繪色的講述完畢,講到秦天德帶着他送瞎眼老嫗回家的時候,秦朗突然插嘴問道:“小舅舅,你真笨,明明是爹爹好心,想要幫人,才故意裝作被你所騙,讓你偷了他的銀錠。
不過,孃親說過,助人是件好事,爲何爹爹卻不願張揚,而且還做得偷偷摸摸?”
“這還不算偷摸,這隻算是他利用了小爺的天真善良,後面還有他偷摸的事兒呢!你府中的牛管家你知道吧。。。”
接着嶽震又將秦天德蹲下,假裝掉落銀子,留給牛二娃老孃之事講了出來,尤其是被人家發現後的尷尬描述的格外詳盡。
房間內,屏風後已經沒有一點響動了,似乎房間內的所有,都被嶽震所講述的秦天德生平往事所吸引。
講完這些,他突然話鋒一轉,不在講述秦天德的往事,而是開始評價起秦天德來。
“小妖孽,小爺雖然平日裡總是說要打敗你爹,不過小爺不得不承認,你爹的確很厲害,尤其是他的行事風格,不僅小爺,好多人都看不懂。
有時候看他行事,明明是對你不好,可實際上他確實想要幫助你,而你卻一直不明白,還以爲他要害你似的。除非有人說破,又或者是他自己告訴你,否則只有等很久之後你纔會發現他其實都是出於一片好心。
小爺記得胡師爺曾經說過,你爹對誰不好的時候,未必代表着你爹想對付人家,但當你爹對誰特別好的時候,那往往預示着他要倒大黴了。”
說完話,嶽震饒有意味的看了眼屏風,等他轉過頭來,卻發現秦朗那雙原本狡黠的雙眼變得混沌不清。
“小舅舅,朗兒覺得爹爹對朗兒很好,照你這麼說,豈不是爹爹準備收拾朗兒了?”
“笨!”嶽震擡手又是一下,“你是他兒子,他怎麼可能收拾你?他收拾的都是大壞人!”
秦朗心情立刻轉好,不過頭上傳來的疼痛卻是讓他的小臉繃了起來:“你又打我!”
“切,小爺小的時候,沒少被你爹打,如今你就算是父債子還了!”
秦朗沒有反駁,反而威脅道:“小舅舅你等着,等你生了娃娃,看朗兒怎麼讓他父債子還!”
“小爺不生娃娃!”
“不生?嗯,這道麻煩了,那朗兒就等你老了,走不動道了,朗兒在報仇。你不是說,爹爹說過一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麼?你現在打我一下,過一年多加一下,到時候朗兒全還給你,看不把你打得哇哇亂叫!”
嶽震一腦門黑線,當即還嘴道:“好啊,那小爺就等你爹老了,先把他打得哇哇亂叫!”
話音剛落,之間秦天德推門而進,笑着問道:“震兒,你要把誰打得哇哇亂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