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時節,更多的已不是花紅。
這日傍晚,柳味見已無法趕到前面的州縣,於是命人在一開闊處安營紮寨。
時風正柔,四周更是綠意盎然,柳味坐了一天馬車腰背疼痛,於是便下車走動,而他剛下車,如意郡主已是得了小玉暗示也款款走了下來。
柳味見此,笑了笑:“此地景色不錯,待會命人去打些野味來,本駙馬親自動手烤給郡主吃。”
如意郡主笑着走近柳味:“既然駙馬想展示廚藝,本郡主自然不能不給面子,不過在吃野味之前,駙馬可願隨我散散步呢?”
柳味並沒多想,笑了笑:“當然願意,在車上坐了這麼久,我本來就是想到處看看的。”
“那邊有溪流花草,去那裡如何?”
柳味順着如意郡主的手勢望去,見前面果真有溪流花草,於是欣然應允。
兩人漫步走着,營寨處已是燃起了炊煙。
走到溪邊後,如意郡主見離營寨已有些距離,這才淺笑提議:“不如坐在這裡歇一歇?”
柳味本是想到處走走的,可他看了一眼如意郡主,見她此時似乎有話想對自己說,於是便點點頭。
兩人在草地上坐下後,如意郡主依偎在柳味的肩頭:“奴家有話想對駙馬說。”
柳味早料到如此,笑了笑:“郡主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如意郡主淺笑搖頭:“可奴家又有些猶豫,生怕說出來後,駙馬覺得奴家想多了。”
柳味有些意外,他萬不料如意郡主還會這樣。
“郡主但說無妨,本駙馬的爲人郡主不不清楚?怎麼捨得怪郡主。”說着,柳味已是伸手摟住瞭如意郡主的腰身,且扭轉頭在如意郡主的額頭親吻了一下。
如意郡主有些嬌羞,想要躲閃,可腰被柳味摟着,那裡躲得了?
“好了啦,奴家要跟你說正事。”
柳味頷首淺笑:“郡主大人想說什麼正事?”
如意郡主猶豫了一下,微微擡眼看着柳味:“你……你有沒有對秦雲秦姑娘有過懷疑?”
聽到這話,柳味忽而一愣,他對秦雲有過懷疑嗎?以前好像是有的,就是秦雲陰謀自己是南漢人的時候,不過自從他知道這點後,已是不再懷疑。
可柳味又很清楚,如果如意郡主不是覺得什麼地方不對,斷不會跟自己說這樣的話,自己的如意郡主雖也有女人愛吃醋的天性,可她既然同意秦雲跟隨,斷不會因爲吃醋而在這裡挑撥自己跟秦雲的關係。
柳味神色稍正,道:“可是郡主覺得秦姑娘什麼地方可疑?”
如意郡主聽柳味這樣說,心知自己之前的猶豫是多餘的,他對自己還是很信任的。
“今天跟秦姑娘在車內聊天,聊到她的身世時,發現她對自己的身世頗有隱藏,而後細思,更覺不太對勁,駙馬有沒有覺得奇怪,像秦姑娘這種女流之輩,她怎麼可能從遙遠的興王府來到京城開封呢?” ¸тTk án¸¢ o
“這……”柳味有些猶豫,畢竟在他看來,只要想去,一個人從興王府也是有可能到達開封的,而這一路上秦雲所受苦難,自然非如意郡主這樣的人所能體味,可柳味又不能反駁,不然是要傷郡主心的。
而就在柳味猶豫的時候,如意郡主又是繼續說道:“秦姑娘說她因無法忍受南漢的欺壓而逃往京城開封,就算她能夠從興王府逃到開封,可她何來開酒樓之資?秦氏酒樓開在京城繁華處,就算以前沒有現在生意興隆,可要盤下那個店面也要百貫錢之多,如果秦姑娘早有百貫錢,那麼她又何來身世悽慘之說?”
如意郡主說完,便不再多言,只睜着雙眸望向柳味,而此時的柳味突然有一種恍悟的感覺,他自認自己心思縝密,可到頭來發現自己還不如如意郡主想的仔細。
跟秦雲相處那麼久,甚至共同經歷過患難,分享過秘密,可他怎麼就沒有想到秦雲之前所說的身世是十分有問題的呢?
而且如今回想,覺得秦雲跟花瓊仙所說的話也是很可疑的,可他當時竟然沒有察覺,試問一個普通女子,又怎麼可能說出爲南漢百姓考慮的話呢?
當時的花瓊仙是不是明白秦雲的身份?
看來還是女人的心思最爲敏感啊。
“依郡主來看,這秦姑娘爲何要有所隱瞞呢?”
見柳味問,如意郡主已知柳味聽進去了自己的話,而且也相信,因此她便淺淺一笑:“這奴家就不知道了,不如找秦姑娘來問一下?”
柳味微一凝眉,而後搖搖頭:“暫時不妥,我相信秦姑娘向我們有所隱瞞是有苦衷的,等以後找機會再問吧。”
柳味的話當然不是託詞,他與秦雲可謂是知根知底的,而且也極其信任對方,不然秦雲也不會在開封府大牢誓死不供出自己了,像這樣的女子,他又怎好讓她難堪?
如意郡主見此,也不再多言,她對自己的駙馬也很信任,只要自己的駙馬相信了自己的話,那他自然會留心眼,以後自己的駙馬如何對待秦雲,就不是她該關心的事情了。
黃昏後,夕陽西斜。
炊煙縷縷,營帳處散發着陣陣飯香。
柳味和如意郡主兩人還沒有歸來,秦雲坐在馬車裡忽而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覺得今天如意郡主問的問題有些奇怪,彷彿要把她給看穿似的。
而這讓她心中很是不安。
她微微掀開車簾向外張望,一些侍衛已經開始吃飯了,衛平坐在一棵樹下閉目養神,展青一直望着柳味離開的方向,而柳味和如意郡主兩人還沒有回來的意思。
秦雲輕輕嘆息了一聲,心中暗想,駙馬,並非奴家有心騙你,而是奴家身不由己啊!
------------------------------------------------------------------
自從如意郡主跟柳味談論過秦雲後,柳味對秦雲便多了些注意,不過在柳味看來,他的這些注意並沒有引起秦雲的懷疑,而如意郡主跟秦雲相處倒也跟平日裡一樣,無非就是嘮家常,說些與女人有關的話題。
如此雖路途遙遠,衆人倒也不覺得無趣。
這樣走了大半個月後,在一個黃昏前,他們來到了一個叫長平的縣。
長平縣只是大宋境內的一個小縣城,談不上繁華,不過十來年的休養生息,倒也頗見昌平,柳味他們因爲只是要住一晚,因此並沒有去打擾長平縣令,而且柳味也不想與沿途官員有太多接觸,雖然在離開京城的時候柳味作過一首詞明志,皇上和晉王可能不會監視他太緊,可有派人監視卻是一定的,若是因爲與沿途官員接觸頻繁而被聖上亦或者晉王所忌憚,那就有些不妙了,而且柳味相信京城中想要他命的人不少,那些人要是再找個由頭來陷害自己,那自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打擾長平縣令,那就得自己找地方住。
侍衛加上隨從有百十來人,這麼多人客棧是住不下的,可在城外安營紮寨,柳味又覺得委屈了郡主,最後只好命一部分侍衛在城外,而他和如意郡主以及展青、秦雲他們進城找地方借宿。
長平縣已見繁華,客棧自是不缺,柳味一衆十餘人在街上閒逛片刻,隨即相中了一家名爲客落居的客棧,而這家客棧恰好空房很多。
一番安排後,柳味命小二給每人的房間拎來熱水泡澡。
而因爲出門在外,爲避免被人看出柳味跟如意郡主兩人有名無實,他們兩人只要了一個房間,而柳味一想到能跟如意郡主同臥,心中就有着說不出的激動來,再想到如意郡主要泡澡,他就更是心花怒放了。
可兩人上樓正要回屋的時候,如意郡主突然伸出一雙玉手擋在了柳味身前:“本郡主洗完澡後你再進來。”
柳味一愣,近而露出苦求摸樣:“本駙馬不會怎麼樣郡主的,難道看看也不行?”
如意郡主重重的點點頭:“不行,不僅不能看,就連睡覺的時候,也必須我在牀上你打地鋪。”
“那我還不如再要一間房呢。”
“也不行。”
“郡主……”柳味的摸樣更加楚楚可憐了。
可如意郡主卻一點不爲所動:“在本郡主沒有徹底接受你之前,還希望我的好駙馬能夠多多忍耐啦。”說完,如意郡主竟然露出了一個俏皮的微笑。
那一笑像春風,像夏雨。
柳味徹底的癡了,他愛極了如意郡主的微笑,可這時的他卻問了一個問題:“郡主大人什麼時候接受本駙馬呢?”
“這……看情況吧。”說完,如意郡主已是連忙關上了門。
柳味站在門外,眉頭微微一凝,剛纔他與如意郡主的對話雖然有着夫妻間調情的味道,可他不明白的是爲何說到什麼時候接受自己的時候,如意郡主會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呢?
而自己到底什麼時候,能夠真的贏取她的芳心,柳味搖搖頭,他覺得這不是芳心的問題,而是如意郡主心結的問題,可她的心結到底是什麼?
是什麼樣的心結,導致如意郡主明明已經很喜歡自己了卻還不肯明言接受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