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南面那簡陋的小院外,跑來了一羣軍士,當先一名青年軍人一馬當前,跑到小院門口,下了馬後,用力地拍打着緊關的小院門口,再大聲喊道:“虞允文虞公子可住在這裡?”
連喊兩天後,裡面馬上有動靜,當日在酒樓內出現過那高個子年輕男子快步跑了出來,嘴裡連聲喊着“來了,來了!”一打開小院的門,看到門口拍門的那名軍士後,一陣驚愕。正想問詢,但他也馬上看到了還遠處幾騎躲在樹蔭下的騎士,並馬上將其中一人認了出來。
“想不到是王殿帥親自來訪,真是蓬蓽生輝啊,”高個子男子不理會剛纔拍門的那軍士,快步走到院外,對着已經離開樹蔭,正向他走過來的那幾名騎士中領先那人作禮,“王殿帥,快裡面請吧!”
這些軍士正是王晨所領的親兵,他好不容易照着虞允文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這裡,看到院子裡面靜悄悄,就讓軍士先上前去叫門,看看是否找對了地方。
親自來拜訪虞允文,王晨並沒覺得失了身份,他對身份地位這些並沒太多概念。
他只不過趁着今日還有點時間,就親自來找虞允文聊聊了。
虞允文沒想到王晨在接到他的拜貼後親自來拜訪他了,讓他萬分激動,也沒了平時與自己年齡不是很相稱的從容,臉上堆着收不住的笑,連作禮的動作都有點走形,請王晨入內。
王晨也沒客套,令手下軍士在小院外面候着,也就跟着虞允文走進了小院。
王晨的身高是一米八二,相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高個子了,但在虞允文面前卻感覺到了“壓力”,這個比他年紀還要輕的人,身高竟然差不多比他高一個頭,粗粗估計有近兩米左右,挺嚇人的。據王晨記憶中對歷史記載中虞允文的一點了解,在原來的歷史上,這個身材很嚇人的名人是位文臣,紹興年間進士出身,最後與李綱、宗澤一樣,突發事件中匆促領軍,結果打了大勝仗,從而名彪青史。
但依王晨所看,這個身材高大,四肢健壯的年輕人,武藝肯定不凡,是當武將的料。
進了堂屋,王晨在屋中間站定,稍稍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情況,即問道:“虞公子應該是剛剛從川地來開封的,這是你臨時租住的房子吧?就你一個人嗎?”
“在下正是剛從川地來,原是想隨軍勤王,但抵開封之時,金人已經退去,也就先租個地方住下了,”虞允文雖然身材比王晨高,但在氣勢上卻完全不能和王晨相比,近距離站着讓他感覺到了一些壓力,說話也有點拘謹:“此次出川,家中小妹跟着我一道來開封,她在隔壁屋子裡午休。”
剛纔虞允文也是在午睡的,只是沒睡着。今日近中午時候去拜訪王晨,卻沒遇到,正在想什麼時候再去比較合適,不會再撲空。聽到有人叫門後,也馬上出去開門,卻是沒想到王晨來拜訪他了。
王晨落了座,虞允文準備了一點水果點心後也在王晨對面坐了下來,“王殿帥,今日在酒樓相遇時候,還不知道同桌而食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殿前司都指揮使王殿帥,你離去後,在下才知曉。在下慕王殿帥的英名,心生結交之意,也冒昧投貼拜訪,只是沒遇上王殿帥。卻沒想到王殿帥親自回訪了。”
王晨當然不能說他是慕原來歷史上虞允文的大名纔來拜訪的,也只能呵呵笑着說其他理由:“某今日難得有空閒,微服檢查了城防的一些情況後,找個地方吃早點,有幸遇到了虞公子。虞公子生的骨骼奇俊,氣度非凡,談吐又非常與衆不同,對時局的見識非常人可比,定是位天智非常,心懷天下之士。也想與虞公子交流一下對時局的看法,因此回府時候聽聞虞公子曾來訪,也馬上過來回訪一下。”
聽王晨這樣說,虞允文心花怒放,趕緊起身致禮:“能得王殿帥這般另眼相看,正是在下之幸事!”
虞允文的父親虞祺知大寧縣,是政和五年的進士,是被俘的宰相何慄的同鄉,同一年中舉,何慄爲狀元。虞允文兄妹自小聰慧,特別是虞允文,六歲誦九經,七歲能屬文,今年雖然才十八歲,但已經滿腹經綸。不過得王晨這個力挽大宋狂瀾的英雄人物這般誇獎,還是讓他沾沾自喜的。
“虞公子客氣了,”王晨示意虞允文不必如此,一道坐下說話。
也順便問了一些虞允文的家庭身世情況,得知其父虞祺因爲太過於剛正,一直不得志,至今依然才一縣令,也馬上答應,會與小皇帝趙諶及宰相李綱說說虞祺之事。
如今朝廷正是最需要用人的時候,有才能、品性又高潔者,朝廷自然會加以重用的。
見王晨這般好說話,虞允文更是喜出望外,沒想到因爲同鄉人、宰相何慄的使絆導致多年沒辦法升遷的父親,有可能因爲與王晨的結識而被朝廷看重,他如何不歡喜?
虞允文對自己的父親非常佩服,他覺得他父親之才遠在宰相何慄之上,但同年中舉的兩人,一個當了宰相,一個還是縣令,如何不讓他憤憤然?因此王晨這樣說,他沒有推辭什麼,還順便爲自己的父親說了幾句讚賞的話,表示自己父親的才能決不在一般人之下,要是得朝廷重用,是天下之幸。
“虞公子這般推崇自己的父親,那某也相信你說的,一定說服陛下和李相公,讓你父親來朝,酌情使用!”王晨也一點不含糊地說了自己的許諾。
虞允文更是大喜,一個勁地致謝,往日那灑脫從容的瀟灑樣子也沒有了。
他到底年輕,心智不沉穩,平時間表現有些喜形於色,今日王晨親自來拜訪他,還沒正式說話就答應了向皇帝和宰相李綱舉薦他的父親,這差不多是天上掉下來的喜事了,如何不高興?
他也馬上慶幸自己一意孤行,辭別父親到開封來碰運氣,這次真是揀到大彩頭了。
王晨見自己的許諾讓虞允文表現的失態了,心下也有點得意,不過他並沒以有在面上表現出來,而是示意虞允文坐下,兩人一道好好說話後,馬上拿現在的一些時局問題問詢了。
今日他來,就是想考校一下這個歷史名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與衆不同,對時局的看法有獨到的見解。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馬上就可以通過自己的便利,讓這個有才之人爲自己所用,爲朝廷所用。
“虞公子,今日晨間聽你說了一些關於局勢的看法,甚是驚異和興趣,今日過來,也是想和你討論一下這些事。某隻是一介武夫,此前又長於鄉野民間,對朝堂上的局勢看的並不太清楚,對靖康之難發生之前的宋金形勢瞭解也不是太多,正因爲如此,在許多時候提不出有益利於我大宋的見解。今日想聽聽虞公子對靖康元年以來朝堂上的情況及兩國形勢的變化有哪些見解!”
聽王晨如此問,虞允文更是找到知音一樣,興奮的瞳孔都放大了,沒有任何的客套,馬上答應道:“也不瞞王殿帥,在下雖然年少,但自金軍南下攻宋後,一直在關注國之大事,也有一些自己的見解,曾與家父交流,但許多見解不得家父認同,如果王殿帥感興趣,那在下願意一併講給你聽。不過要是有什麼地方講的不對,還請王殿帥不要見怪!”
“今日某過來尋你,就是想聆聽你在時局及宋金形勢上有哪些看法,你有什麼見解請儘管說來,無論怎麼說,我最多會提出疑問,但肯定不會怪你什麼。或許你會讓我茅塞頓開!”
王晨的和藹與大度讓虞允文完全放心了,也馬上開始了自己的講述:“王殿帥,在下覺得,靖康元年的兩次金軍南宋,我大宋遭遇敗績,並不是說金兵有多強,而是我大宋軍隊實在太弱了。我大宋軍隊空有百萬名額,然都是一羣烏合之衆,完全不堪一擊。造成如此局面的,是國之制度。”
“朝廷極度重文輕武,武將在朝中沒有地位,導致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平時荒於訓練,官家及朝堂上的官員都不重視武備,大宋軍隊戰力低下。而且,”虞允文頓了一頓後纔再道:“而且我大宋的軍事指揮制度更將原本戰力就低下的軍隊完全束縛住,將領沒有自由發揮才能的機會,所有一切都要聽令於官家和樞密院指揮,面對瞬息萬變的戰場形勢時候,如何能有效應對?能取勝纔怪呢!”
虞允文一番義憤填膺的話讓王晨爲之愕然,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才十八歲的年輕人,對宋朝的制度竟然有如此深入的研究過,並得出這樣的見解,果真不是一般人物。
“虞公子這番言論,甚得某贊同,某也是這麼認爲的,期望以後能有改變的機會。不過那是以後要慢慢做的事,今日還想聽虞公子細說一二!”
“好,那在下就以太原被圍,朝廷派遣大軍之事細說此制度的弊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