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隨着屍體的出現,船上的那些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世家子弟一個個都驚呼的叫出聲來。
膽小的臉色慘白,膽大的指指點點來到甲板眺望。
武媚娘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繃緊着臉龐,將身體向杜荷身旁靠了靠,似乎只有在他身旁纔能有足夠的安全。
徐慧、雲卓等人也聞訊趕了過來。
雲卓面容嚴肅,瞄了杜荷與武媚娘一眼,對於這海上浮屍,他更是在意先前在船頭杜荷與武媚娘之間的交談。
“將船就地停泊,也許發生什麼大事也不一定。”杜荷沉着下着命令。
他年歲不高,但已經是統御五千兵馬的將軍了,兩年來的軍旅生涯,經過這些年來的出生入死,領兵帶將,培養了一種領袖的氣度,不戰而能屈人。話出口給讓一種無法抗駁的念頭。
徐慧想也沒想,轉頭吩咐下去,直到向下人下達了命令後,才醒悟過來,古怪的撇了杜荷一眼,奇怪自己爲何本能的聽命。但她也有心查明真相,也未出聲反對。
杜荷轉身已到了船舷旁,找了條繩索,打了個活結,輕輕一拋,長繩便像箭一般筆直地飛了出去。依照常理,草繩輕巧根本比不過大海的浮力,然而經過他這輕輕一拋,草繩居然深入水中,不偏不倚,準確無誤的套在了一具屍體的腳腕處。
其他人不明就裡,不知這一招的奧妙。但云卓也身懷奇技,焉能看不出箇中神妙?眼中竟是震撼與不敢置信,心道:“早聽說杜翔武藝高強,想不到竟然高明至此,我竟遠遠不及……”
他文武雙全,雖說文不及徐慧,武比不過李逸風,但均能位列前三甲,文武並重在江南無人可比,也一直引以爲傲,可如今遇上了杜荷,杜荷在文武上的成就都讓他望塵莫及,再中嫉恨,在所難免,更見他與武媚娘如此親暱,越發不是滋味。
杜荷已將屍體撈上岸來。
這屍身肥胖,一身的肉,在五六十歲間,身子完全赤luo,連底褲也沒有,喉嚨處讓讓用刀子割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見此模樣,船艙上的徐慧、武媚娘以及一些婢女都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
杜荷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喉嚨處還有絲絲鮮血,並未流盡,沉聲道:“剛死不久,恐怕還不到半個時辰,兇手可能還沒走遠呢!”
杜荷這話音方落,就聽顧之明發出了一聲驚呼,“這,這好像是……趙管家?”
杜荷問道:“顧兄認得此人?”
顧之明正欲回話,但想起發問的人是杜荷,忍不住的哼了一聲,並不答話。前幾日讓杜荷羞辱了陣,心胸狹隘的他就將杜荷視爲生死大敵了,對於他的問話,理也不理。
杜荷也懶得跟這種人物計較,沒有追問。
徐慧聽顧之明一說趙管家,也是一陣錯愕,強忍着噁心,睜眼只瞧死屍容貌,掩口驚呼,發出了一陣不可思議的呼喝,臉色更加慘白小退了一步,道:“真的是他?”
杜荷心中疑惑,“誰是趙管家,是你們徐家的管家?”
徐慧搖頭道:“不是,是蘇家的管事,在蘇家是個老人,有些地位,很有能耐。我徐家與蘇家是世交,見過他幾面。只是怎麼會死在這裡?”
杜荷心中也覺奇怪,原先他還以爲又是李建成的餘孽作祟,但細細一想,卻覺得可能性不大:只因雙方的手段相差太多。
魏象的那次行動步步爲營,先控制商船,然後將商船往大海最行駛最深處,直到遠離陸地才進行殺人越貨的勾當。這樣拋屍,神不知鬼不覺,如果不是遇到自己,那一船的人只會因爲失蹤而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了。
可如今他們雖然在一望無際的海上行駛,但並未遠離海岸線,甚至多次遇上打漁的漁船。對方在這裡下次毒手,完全是不理智的行徑,跟李建成餘孽佈局的嚴謹,有着天壤之別,因該不是同一夥人乾的。
“不是那羣餘孽又是誰手段如此的狠辣?”杜荷心下奇怪,這江南還真是多事之秋。李建成的餘孽已經讓自己頭大了,怎麼又平白的冒出一羣殺人不眨眼的盜賊來。
正驚疑間,他長身而立,放眼四顧,以他估算賊子就在附近,追與不追,心下兩難。
以他的個性,遇到這種殘暴之事,不可能不聞不問,但他在海上,無法自主行動,一船人又多爲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真正遇到打家劫舍的悍匪,他們有什麼用處,這屠刀一揮,腦袋就落地了。
對方不知深淺,自己功夫了得,但也無法在同一時間裡庇佑整船的人啊!
這追擊不是,不追又不是!
突然他神色一凝,詫異的指着遠處道:“那是什麼,快船嗎?”
衆人循着他手指望去,只見連綿的海水盡頭,隱隱出現一些黑點,正向他們這裡急行而來。
海面上浮屍在先,人心忐忑,衆人均有一股不降的預感。
以有人失聲叫道:“不會是賊人吧!”
人羣中出現一陣低語恐慌。
海上風大,那黑點順流而下移動甚快,片刻功夫,就瞧清那黑點竟是一艘模樣怪異的大船,那船有些方方正正的感覺,船上掛着黑色的巨帆。
徐慧看了大吃一驚,又驚又怒的道:“不好,這是蘇家的快船,是由艨艟戰船改造的商船,只用來運送最珍貴的貨物,而且每次出航都是心腹老人指揮……趙管家以死,那船……”
她話未說完,俏臉以是鐵青。
人人也知她意。
既然這是蘇家的船,管事的趙管家已被拋屍入海,這船上的人物自然是殺死趙管家的劫匪了。
如今劫匪正向他們快速急行而來,他們這羣沒有面過世面,只知道之乎者也的無用書生,登時沒了主見,只嚇得四肢發軟。
人人驚呼快跑。
徐慧也有些慌了神,叫船家起錨,南下逃跑。
杜荷目測了雙方速度,厲聲制止:“別忙活,這畫舫是用來旅遊的,速度並不快。他們的船由戰船改建,速度勝我們這船兩倍不止,他們要是有心來追,以我們的速度根本沒有可能逃避的開。與其慌慌忙忙,讓對方尾隨追擊,讓他們痛打落水狗,不如從容做好一切應敵準備。若他們爲我們而來,則背水一戰,不爲我們而來,也沒有必要冒險與他們爲敵。”
顧之明最不服杜荷,聽我發話,厲聲叫了起來:“你這是讓他們等死不成,他們都是窮兇極惡的悍匪,殺人不眨眼的,我們怎麼會是敵手。”
其他慌亂之人聽了杜荷的叫喊,卻略顯安穩。
這些日子,杜荷所表現出來的才氣讓他們所有人都佩服,他的話在衆人心中已經有了一定的份量。
徐慧也覺得杜荷說的在理。正欲開口,雲卓也道:“杜兄說不錯,畫舫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對方的商船,此時逃跑只會讓他們覺得我們好欺負,鼓起勇氣對抗,能夠威懾他們,這樣更有效果。”他雖然嫉恨杜荷,然也知杜荷分析無錯,在這關鍵時刻,也不得不同意杜荷的看法。
雲卓在衆人心中的地位高於杜荷許多,聽他也同意杜荷的意見,
徐慧本就覺得杜荷的話可信,此刻雲卓也贊同附和,更加堅信自己的看法無錯,收回了命令,問道:“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杜荷沉聲道:“趁着他們還未逼近,他們可以事先做些準備!徐姑娘,這畫舫有多少壯丁,有多少武器?”
徐慧細細一想道:“畫舫壯丁三十餘人,武器就不多了,只有幾把,船槳這些木棍倒是足夠。”
杜荷指揮若定道:“先將壯丁,聚集起來,儘可能的給他們利器,讓他們有能力迎敵,然後將船上所有的油都給我搬到甲板上來,最後告訴所有的人,讓他們聽我的指揮,只有統一號令,才能擊退強敵。”
他的話別具有一股信服力。
然顧之明就是不服氣他,不滿大叫:“憑什麼?”
“鏘!”
杜荷眉頭一挑,唐刀出鞘,寒光閃過之際,刀鋒已經架在了顧之明的肩膀上,手向下壓,森然道:“就憑我現在能夠一刀砍下你的腦袋!”
顧之明自幼就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哪裡受到過這種遭遇,早已嚇得手足發涼,還想咬着牙強硬一下,但當她觸到杜荷眼中射出的寒光,不由心頭一陣發冷,一句話也不敢再說了,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見杜荷如此強勢,也忌憚在心,不敢有二話。
徐慧表示明白,沒有問爲什麼,按照他的說一一吩咐下去。
不多時,壯丁已經齊聚,滿滿半桶大的菜油、豬油,搬到了甲板上。
杜荷讓人將菜油、豬油抹在甲板兩側,然後又讓人去燒水,燒沸水,越熱越好,至少也要一兩百攝氏度的。
吩咐好一切,杜荷眺望遠處的黑影。
在他們辦這些事的時候,黑影已經漸漸的逼近了,商船的模樣也是越來越清晰。
杜荷眼尖隱隱已經能夠看清商船上的模樣,突然怔了怔,怒氣勃發,切齒道:“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