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孃，你還在怪我嘍。”
李冉淡淡打招呼，他能明顯感覺到韋氏渾濁的眼珠子裡毫不掩飾的怒意。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果然，從肺腑裡發出的咬牙切齒聲，李冉順手摸出腰間別着的手槍，防止這娘們拼命。
她比武則天蠢多了，還是執迷不悟。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天師，鬼怪什麼，我真不怕。”
譏諷似的笑了笑，李冉摸着鼻子，“想必城中發生的事，你也該知道結果了，你打算怎麼辦？”
她要體面，可以給她體面，她若不體面，那就幫她體面吧。
來之前，李冉就已經決定了她的命運。
必須死……早已給過她機會，但她一次都沒有抓住過。
韋氏被哽住，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過，被吃得死死的，胸口那股怒氣上頭，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我給你一炷香的思考時間。”
李冉鄙視着搖搖頭，開始倒計時。
“……我要見李顯！”
“別做夢了，提點實際的要求。”
“我要見仙蕙！我要見裹兒！”
“……你是不是對‘實際’兩個字，有什麼誤解。”
李冉眉間一冷，沉聲道，“還有，你拿什麼面目去面對她們？”
“你不守婦道，毒殺親夫，早該進豬籠了好吧。”
“我對不起李顯！但我沒有對不起仙蕙兒和裹兒！”
“……是嗎？”
李冉從懷中摸出了一疊紙，那是裴東來提供給他的關於叛黨的調查材料。
“武三思謀逆，你早就收到消息了，你滿懷歡喜心情做着美夢，等待他謀逆成功將你從三清宮帶出去做皇后對不對？爲了達到目的，你主動獻策，說可以將仙蕙兒和裹兒作爲人質……講道理，我算準了武三思會拿這事做文章，但我是真沒有想到，爲他提出思路的人，竟然是你！”
李冉冷冷譏笑，“虎毒不食子，你這做母親的，主動坑自己的女兒，還好意思舔着臉說沒有對不起她們？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
韋氏瞬間怔住，沒想到他連這等事件都調查得一清二楚，投來怨毒的眼神卻不知該說什麼。
典型的死不悔改，讓她活着的話，沒準得遭受天譴。
“一炷香時間到了，這杯毒酒，是你自己喝呢，還是我找人給你灌下去？”
李冉不想再廢話，跟這娘們說話簡直降低格調。
“你，你……不能殺我。”
“別抱着僥倖了，武三思起不來了，你想等着他打回洛陽來救你，白日做夢，你別不信，若他真有意帶你走，派兵到三清宮走一趟，又要不了什麼功夫，不妨告訴你，他逃離城池時，帶走了數千心腹精兵，還有他自己的家眷，除了你！”
殺人誅心，一句話讓韋氏如被雷擊，眸子裡最後一點火焰澆滅得蕩然無存。
“監督她，等死透了再走。”
李冉朝着裴旻做了個格殺勿論的手勢，走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
片刻後，裴旻碎碎念着湊過來點了點頭。
“她喝毒酒了？”
“哪能，跟瘋子似的撒潑，我實在看不下去了，給了她個痛快。”
“走，回去吃碗豬腳米線去去黴氣。”
“必須的，你請客。”
幾個時辰後，三清宮的主持哭喪着往太子府報喪，稱韋氏死於傳染重病，已第一時間埋了，李顯當然悲痛不已，卻無可奈何。
畢竟，她已經‘病’了幾個月了不是？突然死亡也沒什麼不正常的。
當然，韋氏不體面，做子女的不能不走流程。
三個子女皆戴孝，除了李重潤多少知道些風聲，毫無悲意外，仙蕙兒和裹兒矇在鼓裡，心情很是低落了一陣子。
潛在的麻煩一次性解決。
韋氏都能殺，那些投靠武三思的大臣，自然不需要留着。
連一向大度的李顯都同意這斬草除根策略，洛陽城的腥風血雨，足足持續了四五天才停下。
早朝再開，李顯依舊坐在了龍椅下的太子之位，百官瞧在眼裡，皆鬆了一口氣。
顯然，這個舉動已經說明了李顯和武則天之間達成了某種特殊平衡，朝權更迭，不用再死更多的人了。
今日的議題只有一個，如何解決武三思！
首惡除盡，這廝必須死。
“太子陛下，臣建議調集各道之兵，共同圍剿賊寇。”
張柬之作爲百官之首第一個發言，中規中矩的建議，基於雙方實力對比，沒什麼不妥。
事實上，情況有些糟糕。
武三思做了十幾年的樑王，在自己的老巢苦心經營，權力根深蒂固，不但雄踞小半個河東道，麾下起碼還有數萬可戰之人，真要消滅他，得費不少功夫。
“臣等附議。”
敬暉等紛紛贊同，唯一爭論的焦點，是派誰作爲統兵大將。
李重潤徑直站了出來，憤然道，“爹，我願意領兵出征。”
有了攻打洛陽城的戰績在先，由他領兵，衆人倒也沒什麼異議，只是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冉。
顯然，在大夥兒心中，要打必勝之仗，最合適的人選，是這位大唐仙師！
“……我頭疼，好像病了，還是在家養着吧，重潤哥出征，我雙手雙腳贊成。”
李冉立刻捂着腦袋，一副不能勝任的樣子，衆人瞬間暗罵他無恥……哪有一秒鐘前還神采奕奕，一秒鐘後就萎得跟孫子似的，當別人傻子麼。
當然，李冉甩鍋，衆人還真拿他沒辦法。
很快領軍人選並定下，李重潤爲主將，薛思禮爲副將，整備兵馬後，擇日開拔。
朝議已定，李顯正要宣佈散朝時，一太監探頭探腦的從後宮方向跑來，慌張道，“太子，太子爺，皇上說，說把這封文書給你。”
百官皆怔住，武則天這突然的動作是幾個意思？
該不會要鬧出什麼風波吧……李顯臉上陰晴不定，接過文書後看了幾眼，突然渾身一怔。
這表情，這反應，想啥來啥。
百官正惴惴不安時，李顯突然狠狠跺了跺腳。
“多虧了母親提醒，我等差點誤了大事。”
這神轉折令衆人齊齊怔住，直到李顯展示了文書的內容時，才幡然醒悟。
薑還是老的辣，認真起來的武則天不容小覷，哪怕臥病在牀，她也可以指點江山！
文書的內容只一句話。
“叛逆要頑抗，必有外力相助，提四方之兵繳賊，則家賊可滅，外賊卻難防。”
看看，這才叫預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