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州,處於鬱江下游,來自於上游的蠻僚特產源源不斷地由此經過,光是過路費,就收到手軟。
自然,在端州,繁榮的經濟,三教九流也是極多的,人口擁擠。
港口一向是最熱鬧的,來往的船隻,帶來了大量的就業崗位,需要大量的腳伕,從而帶動了商業的發展。
衆所周知,務農雖然穩妥,但卻最爲便宜,混了一年都吃飽不得,所以腳伕這行當,做的人很多。
腳伕,與棒棒是一樣的,極爲不易,長時間的行走背擔,不到三四十歲,就雙鬢爬霜,各種疾病纏身,極其辛勞。
一人若是遭難,一家也隨之破落,長時間的痛苦,需要必要的依託,於是催生出了大量的神仙等,在整個碼頭附近,各種巴掌大小的淫祠數不勝數。
對於孫滿而言,他不懂什麼是淫祠,只是曉得,近些時日,因爲這大仙,自家肯定能發大財,然後就讓自己家的幾個小子讀書,將來當大官。
肩膀上挑着重擔,低頭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小木雕,這個可是花了大精力才求到手的,必能保佑我平安順利,發大財!
孫滿一點也不覺得辛勞,反而因爲前些時日大仙觀裡廟祝的話,精神百倍,只是,需湊齊那一千錢,自己可得如何辦?
哐當——
由於一心二用,孫滿一不小心踉蹌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擔貨物摔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孫滿還沒來得及起來,耳邊就傳來客人問候聲,立馬爬起,恭敬地說道:
“沒事,沒事,摔了貴人的東西,我的不是!”
“些許貨物算的了什麼,人才是最重要的!”
說話的男人穿着一襲白衣,長袖翩翩,身後跟着兩個體型強健的護衛,脾氣還很好,孫滿受寵若驚地起身,將擔子挑到身上。
“漢子,你怎地?有心事?”
這位客人很是熱心地問詢着,對他這個普通的腳伕而言,顯然是關心過頭了,孫滿有些受寵若驚,縮了縮腦袋,憨笑道:
“家裡有些事罷了!瞧我這腦子,客人去哪裡?”
面對問詢,白衣客人瞥了一眼其脖子上的木刻,只是笑了笑,隨口說道:
“聽聞端州商賈雲集,某也想見識一番,就在碼頭附近,找個客棧住下吧!”
“好嘞!”雖然感覺這客人有些奇怪,但有錢不賺是傻子,“整巧附近有個悅來客棧,飯食便宜,且房間多,不愁找不到屬意的……”
心中一樂,孫滿開始向他推薦起自己勾聯過的客棧,待得到其肯定的回覆後,孫滿更是歡喜,這一趟,至少能賺個二十錢,再加上介紹了生意,也能得十個錢,抵上一天的利錢了。
“客人自哪裡來?”
“興王府!”
“那可是天子腳下,比端州舒服多了,聽聞光是酒家,就有上百座,大的很呢!”
“興王府雖然大,但有些東西,端州還是有的,而且比興王府還要多!”
白衣人淡淡地說道,有股莫名的官氣,令人心驚。
見此,孫滿不再贅言。
不到片刻功夫,一行人就來到了客棧,經過介紹,很快就住進了房間。
“多謝郎君!”白衣人從裡袖中排出三十文錢,數到孫腳伕的手裡,惹得其不停地感謝,一口一個長命百歲,富貴延綿。
喜滋滋的離開後,孫滿並不知道,他的身後,已經跟了一雙眼睛。
“沒有想到,剛來端州,竟然能找到一處淫祠!”白衣人哈哈一笑,舒服的很。
一個腳伕,竟然帶着如此淫祠白仙的東西,得來全不費力功夫啊!
“師弟趕快跟上去,留下記號,等我消息!”
“是,師兄!”一名護衛連忙點頭,快步離去。
“師兄,我等負責端州,剛至此地,還是謹慎些爲好!”另一名護衛也露出的真容,輕聲勸道。
“未曾想到,不只是興王府,就連端州,也有這個淫祠,爲禍甚廣啊!”
所謂的白仙,不過是民間百姓流傳的一種教派,因爲來路不正,且聚累錢財,販賣人口,一直受到朝廷的緝拿,上了黑名單。
不過,南漢朝廷貪官盛行,哪裡顧得上啥邪教,只顧的撈錢,等到李嘉成立崇福司時,這才發現,到處都是淫祠。
淫,多也,淫祠,也就是濫建的祠廟,不在祀典的祠廟。
古代官吏,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搗毀淫祠,比如書本上赫赫有名的西門豹治鄴,就是在毀淫祠。
這種不受官府承認的淫祠,往往帶有欺男騙女,騙取錢財,以及聚衆鬧事等,對於社會治安極其不利。
放下行禮,三人來到了州衙,亮出刑部的牌子,得以見到刺史,說明來意後,要了十名衙役,以及數十名白役,就這樣浩浩蕩蕩地順着記號,來到了孫滿家。
這時,這位腳伕,正打算賣掉自己的女兒,換取錢財,來消解自己家庭未來的災難。
“阿耶,我不想走——”女兒十來歲的年紀,模樣俏麗,鵝蛋臉,若是多等幾年,也是個少有的美人,此時臉帶梨花,哭泣着,惹人憐惜。
“兒啊!別怪阿耶狠心,若是不賣了你換錢,咱們這一家子,就得慘死,咱聯繫了一戶好人家,保證不虧待你!”
孫滿拉扯着女兒的胳膊,皺着眉頭,不住地勸道,法師說最佳消解期就是這兩天,要是耽誤了,一家子就全毀了。
就這樣,一個哭,一個拉,喧鬧聲傳遍了街道。
街坊鄰居原本還指指點點,待聽說是賣錢與白仙法師,消解一家厄運時,瞬間散去不少,甚至還有的責怪起小姑娘起來。
“這位張信徒家中錢財甚多,且爲人踏實可靠,侍奉我主也是誠懇的,不耽誤你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