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辦公室的門口,壓抑的氛圍便向白菲襲擊了過來,感覺到頭上的電燈泡都在輕悠地晃動,彷彿光線也跟隨者光線的流動而忽明忽暗。
走進去,楊雪梅老師以及副座胡芸老師都已經入座了,其間白菲仔細地打量了座位的設置情況,明顯的是匆忙的會議,各項佈置都是隨意性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楊雪梅老師的座位上還是比其他人的座位上多了一個坐墊,小細節的變化,足以證明很多事情。
任威咚今天沒有來,算是正式的卸任前期的正常缺席吧,他應該是繁忙的,因爲他現在暫時仍舊只是屈居於黨委,他的目標是主席,現在想來應該是在做什麼前期的準備工作吧,就算是準備些資料也是需要時間的。
楊雪梅老師埋頭在看手上的那份《南方週末》,臉上的表情木訥的感覺,但是從眼鏡片後面熠熠生輝的一雙丹鳳眼裡面的投射出來的光澤看來,確實是比前些日子裡黯淡了不少。
胡芸的表情跟楊雪梅的表情恰恰相反,倒是釋然坦蕩不少,半眯着眼睛,但是不是愜意的感覺,倒像是在期待着獵物早
點出現的獵手一樣,半睜半閉着眼睛,等待着獵物的自投羅網。今晚的會議在她的眼睛裡彷彿是一場盛宴,卻不是屠殺,實在是捉摸不透,這麼多年因爲老公的原因屈居人下,應該是學會了隱忍的,不知道今晚是怎麼了,竟然也明目張膽地夾帶着自己的喜悅情懷了。
人差不多到齊了。
八點半準時的,所有人都紋絲不動地“亭亭玉立”着,等待着楊老師的發號施令,因爲沒有了任威咚的出現,張紫嫣也沒有到來,因此秘書也不在了。
而那四個研究生助管也沒有發言,主要是這次的出錯對象是魏遠洋,白菲隱約聽到旁邊的女生在小聲嘀咕着。
白菲算是明白了爲什麼楊雪梅的表情那麼的失落而胡芸卻神采奕奕了,魏遠洋是楊雪梅帶的學生。
突然間,白菲想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框架,因爲想到了魏遠洋會牽連楊雪梅這個層面,突然想到了魏遠洋的文稿是由編輯部周劍韜審覈編輯以及後續定版的,曾琬然都說自己看過他的文章,論證論據非常的新穎獨到。
更多的層面浮現,魏遠洋蔘賽時的調研分析數據的採集是由信聯部的胥揚負責的,並且辦公室田採負責了全程的記錄和聯繫各方面的宣傳以及調研項目規劃。
難怪今天這麼急忙地召集來了這麼多人。
白菲突然一個寒戰,想到這些不由得感到背脊一陣陣的發涼,這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件,上至中心主任,下至部門分管的小螻蟻,這步棋真的很險,但是勝算卻是最大的,按理說,不可能出現這麼大的亂子啊,審覈時應該是用檢測軟件反覆檢測過的啊,即便出錯,周劍韜也會做更改啊,辦公室的田採在定版時還會再次複審啊,層層關卡下來,哪個流程出錯了也沒關係,因爲下一個流程裡面就應該是能夠揪出來的。
不過也是白菲自己的揣測罷了,事情應該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糟。
白菲在心裡面反覆地說給自己聽,雖然即便是情況如此,那麼編輯部受牽連的也是周劍韜,跟自己是沒什麼關係的,但是跟胥揚是有關係的,因爲胥揚也是牽連到這件事情當中來的,想想就覺得不安,以前胥揚幫着自己,現在自己無論如何也是要想辦法護着他的。
突然間,靜謐的會議室裡面瞬間響起了一個男子低沉內斂的強調,是魏遠洋,這樣的沮喪明顯地展現在他的臉上。
一個人放下因畏懼而產生的僞裝,要麼是不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要麼是因爲這種畏懼感帶來的脅迫力度超乎尋常。
魏遠洋顯然是屬於後者,因爲今天這麼多人被召集到一起,肯定是大事件,畏懼性這個條件具備。而魏遠洋能從當年報名研究生助管的200人中脫穎而出,證明心理素質是非常過硬的,不可能是那種頭腦簡單,喜怒形於色的人。
在浪費了一大堆的官腔的調調之後,終於在楊雪梅的低聲咳嗽暗示之下,魏遠洋收斂起了聲音,這時不知道誰的一直筆桿掉到了地上,那支筆在地上滾動翻騰的聲音清晰異常,甚至可以聽辨出到那支筆滾動的軌跡路線上,旋轉的圈數。
魏遠洋半閉着眼睛,跟胡芸剛纔半閉着眼睛的神情,神采是完全不相同的,他是慌亂中等待沉澱,她是沉澱中期待慌亂。
魏遠洋在穩定了情緒後,再次張嘴時,聲音的音色明顯好轉,但是幾處顫音還是將讓他的無所適從一覽無遺。
……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是激動所致。
而下面的低低細語聲也隨着他的故事性進展而譁然,白菲臉色蒼白,因爲魏遠洋的口述跟自己的想象力是幾乎一致的,雖然有些小細節不同,比如他的稿件是交給辦公室負責人田採在修改,因爲田採雖然在辦公室部門,但是編輯文檔的功力確實勝過編輯部的部長周劍韜很多,但是田採因爲太忙而讓周劍韜幫忙,而不是周劍韜直接接到的任務。
白菲覺得自己聯想的功底瞬間強大了,可能真的是跟薛思雅呆的久了,自己也吸納了她不少的本領吧。
第六感,自己擁有了,白菲瞬間覺得自己是個女生了,女生纔有第六感吧,看來前幾天心裡面的隱隱覺得的變故是確實了。不過也不全歸功於第六感。
那天的海報貼的靠外一米,接近宣傳欄邊框,致使很多人可見,這就是疑點。並且當時那塊海報的版面設計師非常的醒目的。這兩點就可以看出明顯是人爲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鬧大,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這樣一來的話,便可以利用公衆的力量示威於妄圖暗箱操作掩埋此事的人。這些都在白菲的心裡面扎堆地潛藏着暗涌,因此纔會生出奇怪的感覺來。
“真的太絕了。”白菲心裡面默唸道。
旁邊的人在魏遠洋語言後,久久地轟鳴開了,雖然聲響不大,但是轟隆隆的感覺,還是讓自己覺得是耳鳴的幻覺。
楊雪梅站起來,大家全都安靜了下來。
白菲收回心神,看向周劍韜,瞬間驚訝無措,那是一種怎樣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沮喪啊,瞬間他彷彿睡眠嚴重不足一般地眼眶深陷的感覺,會議室的燈光那麼的亮,照明瞭所有的旮旯角落,但是周劍韜的眼神卻一直那麼的蕭索,那麼的深邃,會議室能擁有的黑暗全集中在了他眼廓,跟那雙眸子默契得渾然天成,叫人看久就會一不小心陷進去,沉淪於他的心事中,欲罷不能。
“大家鎮靜。”楊雪梅淡淡一句,彷彿來自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