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絮亂,圓月隕落,水銀漾瀾。
初晨的天際朦朧灰諧,沉寂的大地隨着第一聲鳥啾響起,緩緩甦醒了。昏暗曦光撕碎了漆黑夜幕,清新玫麗的另一天終於抵達了。
“起……起來。”沉寂的蘭房內,一聲鶯黃聽了也爲之失聲的嬌叱虛弱地燃起。只見阿真昏趴在身下的那具嬌軀遲緩地蠕動,緋紅沙帔下,一雙如凝脂白玉的小綿手,艱難萬分地想推開壓在她身上的這座巨山。
“該死!”剛從“繭”出來的殷銀咬着牙低咒,天仙的臉兒雖冷若冰霜,可卻把她襯托的更生機悖悖。
“嗯。”經受不住老天折騰的阿真,趴在這具嬌軀上睡的極不舒服。迷茫之間感覺身下的軟枕蠕動,修長的睫毛扇動了一下。
躺在牀上的殷銀見他要甦醒了,使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咬牙罵道:“該死,快起來……”
“咦?”阿真眼未睜開,聽到寂靜的房中有聲,頓嚇了一大跳,飛快的撐起身板。
“啊……”隨着他撐起身子,身下驀然響起一陣悲慘的撩叫。
“搞毛啊?”突如其來的慘呼把阿真叫的更清醒了,晃了晃腦袋,昨天晚上所有的思緒全都回來。
“還不快把你的髒手拿開。”一句極度陰霾的喝叱在安靜之中又響起。
剛剛回想他娶了具天仙女屍,便聽到這個咬牙的叱喝,一顆愣愣的腦袋徐緩的往下看。
“我草……”驚見自已的雙手竟然撐在女屍的兩脯柔軟上,而這具原本沒有溫度的天仙屍體正睜着冰冷的杏目,以凍人心骨的秋水瑩眸怒瞪着他。
老臉錯愕,愣看自已雙手的位置,一顆汗從阿真的腦門滑下,難怪手掌會這麼柔軟。
“屍……屍變!”俊眼與那雙冰冷杏目對上,阿真立即從牀上咕嚕滾到地上,連頭上被磕出個包都未去摸,立馬又從地上彈蹦起來。“他媽的,黃曆沒說他今天犯小人啊。”等等!罵完後側着大腦門。“他今天有看黃曆嗎?”
“閉嘴……”躺在牀上的殷銀耳膜尖痛,用凍人心骨的嬌語喝住那個破口大罵的男人。
“呃!女屍會說話?”冷汗淋淋的阿真停住直後退的雙腳,死擰俊眉的雙眼,帶着一咪咪好奇,賊目小心亦亦朝牀上瞟去,很是好奇屍變是什麼樣子的?
與昨晚不太一樣,牀上的人兒臉色帶着絲絲紅潤,嬌軀顯然還是很虛弱,可是已能微微輕動。不出他昨晚出料,此絕色果然有對美麗之極的水眸,而這雙秋水瑩眸正擱在枕頭上,以冰冷非常的目光狠瞪着他。
驚見這一幕,阿真趕緊揉了揉自已的雙眼,不敢相信地向這對冰冷的瞳眸走近。“你……你沒死?”
殷銀從剛纔就見到自已與他都穿着吉服,這麼明顯,就是腦殘都知道她入“繭”時,發生了什麼事。微皺柳絮眉的,她把眼前這個男人從腳看到頭,不答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這就是奶奶給她找的夫婿嗎?爲什麼不是王棟?
“我叫林阿真,你呢?”阿真無法相信,昨晚她明明沒氣了,全身冰冷,怎麼突然活過來了?
“殷銀。”簡單回答,殷銀身有不適地冰冷喚道:“把我扶起來。”
“好。”阿真不明不白地走到牀榻邊,深怕弄疼她地把這個天仙人兒輕揉地扶坐起身。
剛剛從“繭”裡面出來,殷銀虛弱之極,金蓮無力地踏擱在牀檻上,手撐着牀檐喘了好幾口大氣,才又喚道:“倒杯水給我喝。”
“呃?”
使喚的殷銀見他不從,擡起微低的冷臉,威嚴地喝叱:“呃什麼呃,還不快去!”
“是,大小姐。”他媽的,他又不是他家的奴才,拽什麼拽。阿真非常不爽,轉身走到擺放大堆東西的白色喜案上,恨恨的抄起像茶壺的酒壺,咕嚕就倒了一大碗“白開水”出來。
“給你。”如不是看在她長的美若天仙,又見她一副隨時都要斷氣模樣,誰鳥她。美有個屁用,燈一關還不是一樣。
“嗯。”口渴難耐,殷銀察也不察,接過那碗“白開水”咕嚕就灌了一大口。
“噗……”剛把碗內的東西喝進嘴裡,殷銀立即噗了出來,臉色大變地擡起芊芊玉指,飛速地往身上各穴道劈哩啪啦亂拍。
急封住身上穴位,逼出進肚的少許酒水,殷銀美額冒出一層汗漬,臉色陰霾之極地叱罵:“該死的東西,竟敢倒酒給我喝。”
不明所以的阿真見她連慣的點穴動作,暗暗吃驚,這就是點穴嗎?可隨之而來的被罵,頓令他倍兒搓火。
“我說殷大小姐,你睜開眼睛就呦喝東呦喝西,當老子是你家奴才啊。”雙手抱胸,眯着眼上下打量坐在牀檐的她,美歸美,可是這性子真令人不敢苟同,他又不欠她的錢,板着個棺材臉給誰看啊。
“放肆。”殷銀沒想到他竟然敢回嘴,一張美臉泛着寒冰之氣。
“放肆?”抱胸的阿真哈了一聲,“我又不是你家奴才,就是放肆你又能把我咋滴?”話落,凝看眼前這張冰天雪地的水臉,非常不屑地搖頭道:“也不知練的是什麼旁門左道的邪功,竟然能死而復生,還不能沾酒。真是正而不足,邪而有餘,你家老太君知道你在幹什麼嗎?”按老阿婆肝腸寸斷的模樣,她做的事情肯定是密秘,而且這個秘密非常可能就是她的要害。
“你……”殷銀聽到奶奶,心頭一顫,氣結地指着他,冷峻非常的威脅道:“馬上給我閉嘴,絕對不能把此事透露出去。”老太君給她找的夫婿竟然如無賴般,瞧他那抱胸跨腿樣,簡直就和地痞如出一轍。她殷銀可是名門閨秀,如此無賴配得上她嗎。
抱胸的阿真站見她這麼跩,挑釁地問道:“你在求我嗎?”
“本小姐是命令你。”
“抱歉,老子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輕哼出一口氣,撂起一抹陰笑道:“我想你的父母與老太君,對你剛剛之事會非常的感興趣。”話落,朝臉色大變的她挑了挑眉,毫不猶豫地轉身,向廂門口走去。
“站住……”他剛一轉身,殷銀臉色立即大變。
“怎麼?”扭過身板,得逞的阿真眯笑朝臉色白析她調侃道:“殷大小姐,你有什麼事嗎?”
“不準把剛纔之事說出去。”
“喔。”故作訝異地挑起一邊眉頭,氣死人地笑問:“殷大小姐你在求我嗎?”
晨曦的廂房內陷進一片沉默,殷銀的水臉冷如萬年寒冰,咬牙切齒地瞪着眼前這個地痞無賴,“我……我求你。”等她恢復了,定然不有成饒他。
阿真見她低頭了,頓時感覺倍兒威猛。沒錯,女人就是欠罵。
“說說吧,爲什麼能死而復生?”對於這一點,他太好奇了,昨晚她明明就死了,沒有了呼吸耶?
剛從“繭”出來,此時的殷銀虛弱的如初生的嬰孩。害怕他把她的密秘透露給爹爹知道,最終屈服地恨道:“因爲我從前晚便進入‘繭’之內,除了心外,四脈全封住了。”
“四脈?”阿真疑惑。“什麼四脈?”
“什麼?”見他疑問,殷銀皺眉凝看阿真,“手、腳、項、腹。”此人不懂武嗎?
“原來如此。”明瞭後,阿真好奇再問:“什麼是‘繭’?”
“我練的是冰魄寒蝶殘經,抵達一個關卡就須要‘脫變’,進入‘繭’內調整,四脈也就跟着封住了。”
“好個陰邪武功。”阿真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怪奇的武功,可是又很疑惑。“我並不是探你的脈博,而是探鼻息。”沒有呼吸竟然能不死,天方夜譚吧?
見他這副表情,殷銀恨恨說道:“是氣若游絲,你沒覺察出來而已。”
“哦”昨晚驚見天仙嬌妻是死屍,哭和驚都來不及了,哪裡還可能去細細的測量她的呼吸。不過現在的嬌妻是活的,阿真頓時高興了,世界也太美妙了吧?
站的很累,走到牀檐邊,大屁股毫不客氣地便住牀邊落坐,很是好奇地看着近在眼前這張天仙絕顏詢問道:“那你的武功肯定非常的好嘍!”
“滾開。”殷銀不敢相信他竟然敢與她並肩而坐,氣的頭頂都冒煙了,此人何其膽大。
“你看看我的穿着和你的穿着。”她剛甦醒,阿真原諒她的無知。
早就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殷銀水臉紅白交錯,咬牙恨道:“那是奶奶的主意,我不承認。”說道,撐着一雙小弱臂,艱辛萬苦地顫巍巍站起身。
見狀,阿真也趕緊跟着站起身,深怕她跌倒地攙扶住她搖擺的身子。
“別碰我。”手臂被扶,殷銀立即揮開來扶的大掌,冷冷地朝阿真哼道:“嫁你,你是在做夢。”
大掌被甩開,阿真瞧她那副噁心的表情,老臉頓時羞紅錯愕。
這是一雙充滿鄙視厭惡的雙眸,好像他是極度骯髒的細菌,更彷彿他是極其噁心的賴蛤蟆般。
一時之間,空氣凍結了。雖然阿真的臉皮很厚,但卻也經不起如此羞辱。也對,他窮的只剩兩個蛋。她是天之驕女,要身材有身材,有臉蛋有臉蛋,還有強大的家族背景。在她眼裡,他可不就是賴蛤蟆嘛。
不搭理紅白交錯的阿真,殷銀繞出屏風,金蓮緩向廂門口挪踱。
“來人,開門。”打不開落鎖的廂門,殷銀虛弱的嬌喚,一聲接着一接響起。
嘖!老子是賴蛤蟆。燒紅臉的阿真被這聲聲叫喚喚醒,他癌症好了,而且恢復了英俊蕭灑的二十歲年青人。雖然不知掉進這個什麼東西的鬼世界,可憑他二十一世紀的超強人類,成功後美人怕是要如潮水般,止都止不住。
“跩什麼跩。我呸!”小聲低罵了一句,阿真提起信心跟着走出屏風,見到那個打不開門的殷銀,感覺頭很疼地喊道:“別叫了,天還沒亮誰給你開門啊。”
“哼!”門被鎖住,聲聲叫喚的殷銀手撐在門板上,措敗地轉身狠瞪幾步遠的男人。
無所謂的阿真雙手抱胸,朝瞪她的女人問道:“想出去是不是?”
“哼……”殷銀重哼了一聲,不搭理他地挪踱腳步,高傲地從阿真的身邊經過,返走回屏風內,朝茶桌邊的椅子落座。
站在屏風邊的阿真見她這副跩樣,摸了摸鼻頭裂笑地自語:“每個人都有顆腦袋,可是有些人腦袋裡面卻是空的。”調侃完,撂起非常愉快的笑容,若有的指地朝坐在椅上的女人瞟了一眼,繼續調侃:“下人沒腦也就算了,沒想到主子跟下人一樣,真是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啊!”
坐在椅上的殷銀深知一個銅板不會響的道理,懶的去搭理他,閉上眼睛靜待天亮時下人來開門。
調侃完,阿真裂開血盆大口,悠哉遊哉地走到門邊不遠處的一扇窗戶,輕巧地便把窗戶打開。
清麗的晨曦隨着窗戶開啓,點點陰亮立即駁走了黑暗廂房內的陰鬱。
從窗外看出去,錦燦的繁花與桑榕靜處在灰諧的天曦下,夏日晨風清新中帶着絲絲的花粉味。腦袋探出外面,阿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手撐在窗檐上,跨上腳步,立即便向美麗的外面跳了出去。他就說那兩名武師是神經病嘛,鎖上門有個屁用,不是還有窗嗎。
習武之人的耳朵靈敏,當聽到窗戶開啓起,殷銀頓時知道他爲何敢如此大言不慚了。被調侃過的小臉微漾,咬了咬脣站起身,向屏風外面瀉進來的晨曦踱近。
“喂……”
跳出窗外的阿真,正站在灰濛的天際下舒展筋骨。聽到這聲叫喚,收回仰天舒展的手臂,心情不錯地轉身朝站在窗戶內的女人看去。“殷大小姐,有事嗎?”
向外看的殷銀見到他就討厭,水眸輕瞟了他一眼,命令道:“叫人過來給我開門。”
“爲什麼?”面對這張盛氣凌人的水臉,阿真氣死人不償命地比了比窗屋檐。“下人也是人,也須要吃飯睡覺,想出來就爬出來,不想出來就在裡面等着,天亮了自然有人給你開門。”長的雖美,可這一身的小姐脾氣還真不敢恭唯。
“啪……”他調侃的話剛落,氣結的殷銀泛寒地大力啪上閨窗,窗櫺經不起她這般凌虐,一陣大力抖動後,終歸平靜。
喲……,脾氣還真大。阿真挑着眉毛,氣定神閒地挽背轉身,伴着濃郁花香的早晨,心情極好地哼着歌曲向寂靜空曠,花花草草園外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