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在飛的船比預期的還要早就抵達杭州渡,船未抵達渡頭,五名漁夫就忙碌了起來,又是吆喝又是搖帆,各工各序忙的沒時間去搭理那對不要臉的夫妻。
杭州渡頭位於城南,與西湖相近不遠,阿真給了船主銀子,小心亦亦走過搭板,把婷兒安穩地扶走于堅地,開心不已觀看久違的杭州。
“婷兒,當日我在西湖喝了好些水呢。”一路從渡頭走到西湖,阿真開心不已指着那一潭碧藍,往事好樂趣。
蘇婷婷見相公心情這般快活,睇看西子湖畔一旁佇立的古香古色建築,打量靜瀾西子湖左右的清幽美景,會心一笑說道:“婷兒早很久就有聽過蘇州西子湖,只是不常出蘇州,今日蒙相公才得以親見。”
晌午人流巨多,西湖左右多的是才俊閨婉,妙齡女郎婉約聘婷,花季少年風度翩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圍着西湖畔穿過樹梢,路過花枝,青青綠茵上年少男女們低低細語,相畔遊湖之際,遠處的各種食攤飾擺更是把西湖點綴出一副清明河上圖。
“真熱鬧呀。”走到湖畔,阿真感嘆不已,手指來回掃於兩畔之景道:“上次我路過正是六月伏天,中午烈陽炙炙,壓根就沒有半個人,不曾料想,今日再遊,景像完全不一樣。”
楊騰飛來過杭州數次,對這種欣欣向榮模樣免疫了,輕聳雙肩說道:“真哥,你都說六月伏天,又正處中午,誰會在那個時候來受罪呀。”話落,大步跨前,指着兩畔大堆遊湖的人羣,老馬識途再道:“還不算熱鬧,待下雨之時,那才叫一個繁榮昌盛。”
“對了。”聽到下雨,阿真恍然大悟,彈了一個響亮手指,“曾聽人說過,杭州西湖美,美在霧西湖,霧西湖再美卻抵不過雨西湖,雨西湖人間天景,雪西卻猶如天闕。”
蘇婷婷也曾聽人提過雪中西湖之美,輕輕吟道:“短長條拂短長堤,上有黃鶯恰恰啼。翠幕煙綃藏不得,一聲聲在畫橋西。”
耳聞婷兒詩句,阿真垂眸凝睇,見她小臉靜瀾,流光恬靜,不由也吟道:“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蘇婷婷聞詩,仙子腮兒染過兩抹紅暈,羞答答嗔道:“相公又在射沙含影了。”
“不,我不是射沙含影”阿真搖了搖頭,認真亦常牽起婷兒的小手,哼哧:“西夷光與我婷兒相比自慚形穢。”
“相公又胡言了。”蘇婷婷嬌嗔嗔道:“人家可是有沉魚之姿,婷兒怎能比擬。”
“我的婷兒何只沉魚,沉國都有了。”牽着她的荑柔棉掌,阿真一臉正經,“好了,咱們還是快治騰飛的病吧。”
“好。”蘇婷婷被自家相公誇的極不好意思,溫柔一應,便不再吭聲任他牽着往殷府而去。
楊騰飛老臉泛黑,心底破罵,他大爺的,也不看是什麼場面,說發作就發作,還好大家都在遊湖賞湖話湖沒空搭理他們,不然肯定會被人戳斷脊樑骨罵變態。還有,他只是毒素封穴,哪裡有病了?有病的是他大爺好不好。
去年六月掉到殷府門口,混亂裡與殷銀結了冥婚,隔天醒來殷銀死而復生。復生後的她,看他的表情、那唾沫噁心樣子,既今仍留在阿真心底,隨後又遭她連番毒打,怒而離開殷府。今日重返殷府,阿真的心頭自是別有一番情素。
靜靜站於巨大的門口,他仰看府中那巨大淨匾額,暗歎了一口氣,指着昔日掉下來的地方惆悵說道:“婷兒,那一天入夜,我就掉在那地方。”
“真的?”蘇婷婷往府門旁的那塊空地看去,點了點頭,“然後相公便與殷小姐舉辦了冥婚了?”
阿真一聲長嘆,“婷兒你知道嗎?那一晚當我入洞房時看見自已的妻子竟然如仙子下凡般,還曾有一絲竊喜,隨後發現她竟然死了,心頭一股莫明的悲哀襲遍了全身。隔天醒來,她就喲喝我這個喲喝我那個,最後還用我是一坨屎的噁心目光看我,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滋味嗎?”
“相公……”蘇婷婷見他表情落莫,不捨仰眸輕喚了一聲。
“唉!”再次回來,前塵往事一一涌上心頭,殷銀瞧不起他的目光,惡毒的嘲諷辱罵無與倫比的清析,夾在半中空的那一塊紅燒肉、莫明被煽翻在地、歐打他嘔出鮮血,冷夷目光、鄙視毒言。
“老子回來了。”越想阿真越是臊熱,手指那一塊匾額吶吼:“事隔半年,老子名揚四海回來了,老子不是吃軟飯的人,現在老子想吃多少紅燒肉都有,老子有錢了。”
楊騰飛不瞭解其中內幕,突見他又發作了,賊腦四下扭瞟,趕緊結巴勸問:“真……真哥,你怎麼呢?太……太大聲了。”
“走!”今次返回,他已是功成名就,上人之頂,可謂是衣錦還鄉。牽着婷兒的手,大步就朝石獅中央的臺階拽步邁上。
他們一走近,守門的兩名家丁狐疑,趕緊前攔:“不知公子是找誰?”
阿真纔在殷府呆了一夜,殷府家丁不認識他自然情有可原,開腔說道:“去稟報,就說蘇州蘇姑爺林阿真來訪。”
“請稍等。”新進家丁有所耳聞府中之事,狐疑睇看這位蘇姑爺,趕緊抱拳下躬,轉身便急急跨入府門飛奔去稟。府中傳聞蘇姑爺本是他們殷府姑爺,也不知是真是假。
老太君與淑賢正於廳中品茗,聆稟孫婿終於回來了,自然是開心不已,齊相出來迎接,遠遠瞧見孫婿竟與殷雀孫女同來,老太君臉上的喜氣不免下降了幾分,跨出門檻對蘇婷婷皺眉了一下,才轉過老眸說道:“孫婿出去近半年,此半年已然名揚四海,位居人臣,奶奶心頭甚慰。”
“恍如隔世吶。”阿真也很是感概,知曉兩家的仇怨,也不在意老太君看婷兒的冷疑目光,自是開心上前擁抱她,“婆婆對我的恩情,永遠不忘,昔日婚事皆是誤會,孫不孫婿無所謂,我自然孝順於你。”這個婆婆待他極好,特別還是他在初來乍到,驚恐無助下這般好的待他,此中感激與感情孰難傾訴。
老太君聽他此話,心裡默然嘆了一口氣,昔日銀兒任性,把這般好的夫婿推出門外,後來心裡雖有悔意,可卻硬是不認,於蘇州再遇就屢屢追着他,從邊境到古井再到金遼,銀兒在想什麼她豈能不知,只是銀兒實在任性,悔之晚矣。
“好好好,咱們進屋說。”老太君揚起開心的笑容,不捨地牽着他的手,“孫婿可能不知,你這一離開,奶奶可不掛念得緊呀。”
阿真被牽着快步趟走,歉然地扭頭對婷兒投去一眼,蘇婷婷自然瞭解,無礙地笑了笑。見婷兒不怪他冷落,阿真才鬆了口氣看上老太君,“男兒志在四方,出去遊歷遊歷也算是一種生驗。”
“雖說如此,可總也得捎封信回來,就這麼一走了之,孫婿還真捨得讓奶奶傷心啊。”老太君似是怪罪,可臉上的笑容卻是無比的暢快。
“是呀,愛婿你這一走就是半年,也不寄幾字片言回來,不讓孃親擔心嗎?”淑賢一邊幫腔,嘴上也是責怪,可美臉兒卻也笑的歡喜。女兒的心事她豈能不知,唉,早知如今又何必當初。
汗!阿真腦門滑下一顆超大的冷汗,看來老太君是認定他這個孫婿了,這趟杭州之行好像來錯了。跨入大廳,趕緊叉開話題笑道:“婆婆,今天來是有事相求的。”
“哦!”老太君把他按入坐,聽聞有事相求,輕哦了一聲詢問:“孫婿有什麼事儘管說,什麼求不求,着實見外。”
“多謝婆婆。”阿真嘴角有些僵,急急站身拉過楊騰飛說道:“他中了慕容山莊蛇婆的毒,毒雖解了,可是餘毒卻封堵了穴,聽說婆婆有個人喚白書呆子可打開穴道駁散殘毒,不知道能不能幫這個忙呢?”
太老自聽到慕容山莊笑臉早就不在了,哼了哼道:“這個該死的妖婦竟還敢出來幹傷天害理之事,着實可惡。”話落,轉身朝站於門畔的福絨喚道:“福絨。”
福絨見到姑爺果然從金遼返回了,開心不已點頭,走上前邀請楊騰飛,“公子請隨奴才到內房。”
“咦?”楊騰飛腦門佈滿問號,這個老阿公總管也懂武功?
這裡拼一點,那裡湊一些,阿真多多少少也知福絨身份,眼見姓楊的二愣呆傻,猛推了他肩膀一下,“愣頭愣腦幹嘛?還不快跟老爺爺總管去。”
“哦哦。”被推了一下,楊騰飛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對福絨深深鞠了一躬:“那就有勞了。”
“公子不必如此,請。”福絨笑的更開心了,慕容家的毒老太婆終於肯出洞了啊,他最喜歡的就是剝蛇皮,吃蛇羹了。
自金遼返回,殷銀就變的不怎愛出府了,想到癩蛤蟆心疼她的樣子,回想他爲她脫裳,再想他用羞人的眼睛着自已的身子,美腮兒悄悄便爬上兩抹紅暈。
“啊……”耐下心坐於閨房內繡着紅兜兒,才恍神了一小會兒,繡針不小心戳到的手指,一滴嫣紅極快從芊芊玉指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