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趙子峒在南陽厲兵秣馬,進入二月之後,金軍在其他方向也連遇挫折,先是陝州李彥仙像趙子峒在汝州一般,在城破後迅速反攻,重佔陝州。本來逃往伊陽的翟進重整旗鼓,再度進逼洛陽,固守東京的宗澤也不斷派出精兵強將與金兵爭戰,金軍在中原的各個戰場都遭到了強有力的反擊。本來在鄧州準備進攻南陽的完顏銀術可在這種情勢下不得不重新考慮了,如果自己再被趙子峒拖在南陽,整個京西南路可能一夜崩盤,後果不堪設想。
二月十五,金軍還沒有動靜,倒是越來越多的跡像表明,金軍即將撤離,趙子峒不願再等了。隨着陸陸續續從後方補充上來的人員,他的手裡現在已經有五千多人,王忠民也已經到了南陽,而且趙子峒手裡有了百十輛戰車,雖然操練還不精熟,可也有了與金軍正面野戰的能力。
天剛矇矇亮,趙子峒帶了牛皋和李彪及三千八百名士兵並帶了七十輛戰車出了城門,直向馬五的軍營殺去。見宋軍殺來,馬五心中叫苦,他剛剛得到軍令,命他帶了人全部轍往鄧州,可沒想到還沒動身,就被宋軍咬了上來。無耐,馬五隻好帶了精銳與宋軍殺到一起,趙子峒憑藉戰車的防禦能力損失輕微,馬五在數次進攻不果後率軍南逃。趙子峒不緊不慢地在後尾追,一直到離鄧州五十里的地方紮下軍營。
已經進入春天,晚上卻還是有倒春寒,大帳裡趙子峒與牛皋和李彪圍着一鍋鹿肉邊吃邊談。鹿是紮營的時候李彪帶人出去打的,他剛剛領騎兵統領不久,正在興頭上,隨時隨地都想表現一番。宋朝的時候這些野味多得很,鹿遍地都是,趙子峒沒有獵殺珍稀動物的心理負擔,吃得津津有味。
牛皋喝了一口酒,憂心忡忡地道:“我們這樣直逼鄧州是不是太輕率了些?雖然金軍分散,可單在鄧州城裡最少也有過萬金軍,相公帶的人馬攻城就顯得太少了。”
趙子峒笑道:“我什麼時候說要攻城了。”
牛皋滿頭霧水:“不攻城我們駐在鄧州城下幹什麼?”
“這叫做貼身緊逼,”趙子峒在嘴裡塞了一個鹿肉,心滿足地嚼着,“鄧州儲存了多少錢糧,如果我們不逼上來,金軍撤走的時候必定一把火燒光。有我們在這裡,金人就沒那功夫了,不但可以得到鄧州的儲蓄,也救了這一城百姓。”
牛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便明顯還是有些擔心,畢竟不說金軍的強大攻擊力,就是人數自己這邊也少了很多。
李彪喝了口酒,大聲道:“你這漢子看起來也長得高高大大的,怎麼做起事來這麼婆婆媽媽,我們起兵就是要與金人拼命的,還怕他們來不成?你若是心虛,明天我帶人去與金人廝殺,今夜且先喝酒,不要壞了心情。”
牛皋長笑一聲:“李兄弟這句話說得對,金兵來了只管與他們廝殺,是我想多了。喝酒!喝酒!”
第二天一早,完顏銀術可派薩謀魯和沙古質領
兵五千是來挑戰,趙子峒利用戰車死守不攻,金軍折騰了一天,一無所得地退回了鄧州。此後連續幾天,金軍不斷換人來挑戰,趙子峒巋然不動。完顏銀術可再也等不下去了,趙子峒死盯在鄧州,宋軍其他各部蠢蠢欲動,大有要把這部金軍堵在京西南路的企圖,完顏銀術可必須走了。
二月二十二,完顏術可率軍撤離鄧州,本來他很想把鄧州焚燒一空,可趙子峒在一邊虎視眈眈,使他沒敢冒險,留下馬五率一千多人斷後,全軍向唐州撲去。
趙子峒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完顏銀術可前腳一走,他後腳即率人進攻鄧州。馬五本來想憑城固守,可城中散集在民衆中的宋軍殘部起事,把趙子峒領入了城中。
進了鄧州城,趙子峒立即命人把所有庫房封存,令派牛皋率兩千人追擊馬五。
馬五出了鄧州,因爲要掩護金軍大部隊,沒敢走遠,在離州城五十里的地方駐紮,牛皋追上來後,連續戰了兩天,不分勝負。趙子峒穩定了鄧州局勢後派李彪領了騎兵前來助陣,把馬五殺得大敗,可此時已經失去戰機,完顏銀術可已再次攻破唐州,董平敗走桐柏。趙子峒見已無能爲力,便把人馬招回,鞏固新佔領的地盤。完顏銀術可戰領唐州後,爲了泄憤,把唐州焚燒一空,未做停留,大軍北上方城,轉戰葉縣,而後分兵攻佔蔡州、陳州和潁昌府,繼續抄略宋朝腹地。
趙子峒佔領鄧州後,得了錢糧無數,不斷地擴充人馬,金軍走後,各地流寇蜂起,到處攻城略地,趙子峒也想混水摸魚,以剿滅流寇的名義擴充地盤。可正這時,留守汝州的童涵冬來信,後方出事了。原來趙子峒把主力抽調到鄧州後,金軍無暇分兵,並沒來找麻煩,但先前被趙子峒打得到山上落草的王俊這時卻不甘寂寞,出兵佔了寶豐縣。童涵冬手裡人馬不多,沒有能力分兵剿他,只好寫信給趙子峒拿主意。
鄧州府衙裡,牛皋和李彪正在歡呼宴飲。經過了這些日子的相處,牛皋已經不再拘謹,已經大致摸清了趙子峒的脾氣,只要能打能拼,能完成趙子峒交待下來的任務,趙子峒也絕不會找你的麻煩,而且也不會虧待手下。再加上牛皋連打多仗,立下不少戰功,人也自信起來,不再像以前一樣做事束手束腳,爲人處事都放得開了。
李彪已經喝了不知多少,大着舌頭又開始吹噓自己從林濤手裡贏來駿馬的事蹟,這是他最得意的事情,不知已經說了多少遍。
“告訴你們,那天李濤那廝與我比試,他本來欺我練的日子少,渾不把我當回事,”李彪手舞足蹈洋洋得意地說,“卻不知那些日子我沒日沒夜地操練,早已不下於他了,更有一點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我天天操練騎的就是那棗紅馬,已經如臂使指,他竟然要騎着那馬與我比試,可是不知死活了。”
看大家都露出了會意的笑容,李彪談興更濃:“我讓那棗紅馬撒歡跑起來,擡手就是五箭,有三箭中了靶子,這
雖不值得吹噓,可也中試了。李濤那廝,上馬射了一箭就被掀下馬來。你們是不在場,當時那廝的那臉哦,那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不是吹牛,要說開弓射箭,我李彪在二郎手下可是數一數二的,李濤那廝不過是欺我騎術不精,結果卻騎我的馬與我比,可不是自尋死路嗎。”
王忠民在一邊笑呵呵地道:“李統領能開幾石弓?”
“二石五斗。”李彪傲然道。
“哦——”王忠民卻沒有說下去。
李彪見王忠民神色頗不以爲然,不悅地說:“王先生見過最擅射的人能開幾石弓?”
王忠民指了指身邊的牛皋,伸出三個指頭,卻不說話。
李彪斜着眼睛看了牛皋一眼道:“牛兄能開三石弓?說不得哪天見識一下。”
牛皋坐在那裡只是喝酒,沒有接話。
趙子峒坐在那裡想王俊的事,一直沒插嘴,此時聽了這幾個人的話,心中一動,王忠民和牛皋是一起來到自己手下的,難免有與以前就跟自己的人一爭高下的意思,尤其是幫自己打下了鄧州,只怕也是自視甚高。雖然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兩人都是對名利比較淡然,可別人未必這樣想,如果處理不當,也會發生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轉過話題,說道:“王俊那廝乘我帶兵南下佔了寶丰,倒是個麻煩,你看該如何處置纔好?”
李彪漫不在乎地說:“先前讓他跑了,沒想到還敢出來作亂。二郎不需擔心,過兩日我帶所部去,保證一戰就擒了他回來。”
王忠皺着眉想了一會說:“這個王俊我以前也聽說過,雖然人有點渾,可也沒有什麼罪大惡極的事。而且此人極善於籠絡人心,極得手下擁戴,這種人宜智取,二郎當三思而行。”
趙子峒看看王忠民說:“王先生有什麼好辦法?”
王忠民想了想道:“我也沒什麼好主意,只是此人心腸耿直,做事也不是窮兇極惡,如果二郎信得過,我可以去一趟寶丰,說服他歸順二郎。如果說得動,那兵不血刃,也是如事一件。如果那廝不聽勸再興兵不遲,所謂先禮後兵。”
李彪不以爲然地說:“王先生這是多次一舉了,那廝憊懶得很,直接發兵滅了他纔是正事。”
趙子峒心裡也是犯嘀咕,他可是懷疑這個王俊就是歷史上誣告岳飛的那個人,心中頗有幾分忌憚,總覺得早殺了早好。可王忠民的話也有那麼一兩分道理,現在他佔的地盤不少,分兵不易,雖然金軍已經北去,可各種流寇土豪卻如雨後春筍般地冒了出來,見便宜就佔,就像唐州的董平,被金軍趕去桐柏的時候,就把移治到那裡避難的唐州知州及其手下欺負得很,好像唐州是自己家的一樣。讓王忠民去一趟寶丰會也不是不可以,以他的名望,不管怎樣也不會被殺,如果王俊真能歸順,這樣沒心機的人倒是可以說明自己記錯歷史了,如果執意對抗,那再派兵剿他也不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