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陽早不是昔日吳下阿蒙,黃六的身份,他早就有些懷疑,不過沒有證據,這次黃六專程拜訪,說出瞭如此明顯的話語,魏明陽已經深信不疑了。
魏明陽非常謹慎,可以說是謹慎得過分,他一直呆在客棧裡,哪裡也不去,需要的物品,也是劉奔等人出去購買,每日裡除了吃飯,就是單獨呆在客房裡,獨自思考問題,就是劉奔等人,沒有吩咐,也不準進入他的客房。
長時間的思索,魏明陽基本上有了頭緒,自家族遭遇變故以來,他還沒有這麼認真仔細思索過,父親是很矛盾的,希望他平平安安,可又盼望着他來振興家族,兩者之間,他必須作出選擇,魏明陽在大周某地暗藏有大量銀子,想要平平安安過日子,足夠了,這些日子來,魏明陽經過痛苦的抉擇,放棄了這條道路,家族中的許多人,還在施恩縣遭受痛苦,自己是魏家嫡子,其能夠獨自逍遙,那樣,一輩子都不得安生,可是,這另一條道路,太危險、艱辛,稍有不慎,性命難保,魏明陽想起了父親的告誡,必須要承擔其家族振興之重任,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之心機,時時刻刻處於警惕之中
。看來,這些話都是有所指的啊。
下定了決心的魏明陽有些改變了,他開始踏出客棧,到薊州大街小巷去逛遊,偶爾和劉奔等人還開着不葷不素的玩笑。
魏明陽在等,他堅信,一定還會有人來找他的。
8月20日,黃六帶着梁平化拜訪魏明陽,這次,黃六向魏明陽介紹了梁平化之後,退出了客房,客房裡面只有梁平化和魏明陽兩人。
“樑老爺,您是薊州大商賈,能夠來到醉仙樓客棧看望在下,在下不甚惶恐啊。”
“劉公子,你太客氣了,黃六是我的兄弟,他和公子很是投緣,我特意來拜訪公子,想看看黃兄弟讚不絕口的劉公子,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劉公子溫文爾雅,一表人才,看上去就是做大事的人啊。”
“樑老爺,在下何德何能,受您如此誇獎,得您如此之讚譽,在下本是平凡之人,如今孑然一身,只求安穩罷了。[就愛讀書]”
“呵呵,劉公子,我看你相貌不凡,不像是普通商賈,倒像是大富大貴之人啊。”
要是在以前,魏明陽聽見這樣的誇獎,不知道有多高興,不過,現在的他聽見這樣的話語,內心裡只有警惕。
“樑老爺,在下和黃兄弟投緣,在薊州是無依無靠,今後,還請樑老爺要多多關照纔是。”
“好說好說,黃六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今後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不過,劉公子準備做些什麼買賣啊?”
“不瞞樑老爺,如今還在考慮,在下不是什麼大商賈,不敢胡亂來的,要是買賣上虧了,怕是生活都有問題了。”
“哦,劉公子竟然如此謹慎,這很好啊,不過,黃六上次和公子說過的事情,不知道公子這些時日考慮過沒有啊。”
“樑老爺,在下是本分的生意人,做不來其他的事情,讓您失望了。”
“劉公子說哪裡話,沒有誰生來便會做事情,總是一步一步摸索出來的,我的生意,可能很適合公子,公子何不試試啊。”
“樑老爺,在下不習慣和官府衙門打交道,若是勉強參與,說不定會壞了您的大事,在下可賠不起啊。”
“劉公子啊,你太謹慎了,不過謹慎小心些好,做很多事情能夠保證成功,我還是勸你好好想想,若是有什麼打算,可以直接和我聯繫。”
“樑老爺,在下萬分感激,您能夠屈尊到客棧來,說明是看得起在下,按說在下應該跟着您做事的,不過,在下曾經經歷了一些難以啓齒的挫折,自那以後便是很小心了,在下如今只准備做一些小買賣,勉強餬口就是了,請您一定見諒
。”
梁平化笑眯眯看着魏明陽,內心越來越滿意,這小子經此大難,心性變得堅強了,拿定主意的事情,根本不鬆口,看來這小子今後一定會有大用途的。
“劉公子,先不說了,今日我做東,就在這醉仙樓招待公子,公子可不要推辭,你遠道而來,是客。”
吃過飯後,梁平化和黃六離開了客棧。
魏明陽初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一時間有些迷惑了,黃六身後的梁平化出現了,可是,與黃六說的沒有多大的區別,不過是勸勸自己,如他們的夥,至於到底是做什麼事情,兩人都不說,魏明陽不能夠擅自猜測,畢竟,如今不能走錯一步。雖然魏明陽有這樣那樣的預感,可是,如今做事,必須有9成以上的把握,纔可以應承下來的。
梁平化直接找到了右丞相趙明輝。在朝廷中和驍勇軍中,趙家的實力是最爲強大的,雖然經歷了上次的損失,不過,趙明輝很快想辦法彌補了,蘇家的實力略遜色於趙家,康家的實力稍微弱些,當然,這與他們所處的地位有關。梁平化現在就是要抱上樑明輝的大腿,若是沒有魏明陽這個契機,梁平化很難有這樣的機會,雖然梁平化是大遼情報機構的負責人之一,但是,真正的情報網絡是掌握在皇上和丞相手裡的。
梁平化如今不會去找皇上,大遼朝中大臣都明白,皇家的實力是最弱的,皇上不過是勉強維持着皇家的尊嚴,朝廷中的大事情,大都是左右丞相、左都御史商議之後,呈奏皇上御批的,真正起作用的,還是三大家族。
趙明輝早知道魏明陽的情況,不過,因爲驍勇軍的慘敗,他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如今聽見梁平化的分析,他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魏明陽的身上,他想到了魏明陽的身份,是啊,一個正正經經的世家子弟,一定是不差的。趙明輝更加高興梁平化的態度,想到第一個來找自己,說明趙家在大遼的影響力還是很不錯的,並沒有因爲慘敗給大周而出現什麼波動。只要能夠控制朝政,其餘的事情,在趙明輝眼裡,都不是大事。
趙明輝破天荒和梁平化說了許久的話,將對魏明陽如何安排的意見明確說出來了,要知道,梁平化不過是6品的太學博士,平日裡入不了丞相的法眼。
因爲魏明陽的關係,梁平化攀上了丞相大人,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如今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就是將魏明陽納入麾下,讓他爲大遼朝廷效力,轉而對付大周朝廷。當然,丞相大人說的很有道理,魏明陽原來是知州、戶部郎中,本來就是大周5品官員,如今落難,顏面尚在,不能太寒磣了,就到國子監,出任從7品的太常博士,直接跟着梁平化做事。
梁平化第二次去見魏明陽,這次,梁平化臉上帶着喜色,一路上都在思考以後的前程,國子監這地方梁平化不想呆了,掛羊頭賣狗肉,本來就是做情報工作的,應該到刑部或者是大理寺去,堂堂正正做,領着一大班的手下,哪裡學在國子監,偷偷摸摸的,弄不好,還要被派到大周、大夏甚至回紇等地去。梁平化名義上爲國子監太學博士,其實暗地裡從事着大庸的密探事宜,國子監中有一批官吏都屬於梁平化節制,此事知曉的人並不多。如今魏明陽安排到國子監,出任太常博士,屬於自己節制,實際上也是作爲密探安排的。梁平化想到了早日將魏明陽培養出來,這樣,自己就可以堂堂正正離開國子監了,當然,這中間少不了丞相大人的提攜。
“劉公子,上次的酒宴,沒有盡興,今日我又來叨擾了。”
“樑老爺能夠到在下這裡來,在下求之不得啊。”
“好說好說,今日我有要事和公子商議,我看這樣,就在公子的客房裡飲酒,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
“好的,在下聽從樑老爺的安排。”
酒過三巡,梁平化看着魏明陽,笑眯眯開口了。
“劉公子,我看你不像是商賈啊,你從大周淮揚州而來,卻沒有攜帶任何貨物,而且,在薊州已經快2個月了,也沒有做一樁買賣,劉公子究竟是做什麼買賣啊。”
“樑老爺,您說笑了,在下就是生意人,不過遭遇頗多挫折,如今變得小心罷了。”
“哦,是嗎,在下聽說大周京城發生了大事情,右丞相魏鑫被賜死,家人發配施恩縣,嫡子魏明陽被髮配到德慶縣徵邊軍軍營充軍,不料,卻在淮揚州得遇家奴協助,殺死押送的軍士,逃離淮揚州,不知所蹤,不知劉公子可否知曉此事啊。”
梁平化說完,緊緊盯着魏明陽。
魏明陽臉上露出了一絲悲慼之色,很快便消失了。
“樑老爺,魏家的事情,與在下何干,在下只是對買賣有興趣,況且,在下從來不願意與官府衙門打交道,在下不知曉這些事情。”
“是嗎,劉公子,魏明陽到淮揚州,劉公子便到了淮揚州,魏明陽離開淮揚州,劉公子亦離開淮揚州,奇怪的是,黃六告訴我,劉公子離開淮揚州時,不走大路,專挑偏僻的小路走,彷彿害怕被人察覺,若劉公子是生意人,怎麼會離開安全的官道,專走那危險的偏僻小路呢?”
“樑老爺,在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行了,劉公子,哦,不,魏公子,不必要遮遮掩掩了,你的一切行蹤,我都知曉,黃六是我的屬下,你在客棧的所有舉動,他都清楚。”
“樑老爺,您這是何意,準備將在下當作魏明陽交給大周朝廷嗎?”
“魏公子,你錯了,我本是大遼官員,豈會將你送回大周去,不過,魏公子眼下有兩個選擇,一是跟隨我,爲大遼朝廷效力,伺機爲家族報仇,另外便是由我將你和你的家奴押送回大周,至少可以領到一些賞錢啊。”
魏明陽低下頭,沉思了好一會,終於擡起頭,開口了。
“樑大人,明陽身負血海深仇,日日想着報仇雪恨,明陽願意追隨大人,只是請大人有機會成全明陽,明陽只要能夠報仇,死而無憾。”
“好,爽快,魏公子,來,來,我們喝酒。”
兩日後,魏明陽成爲了大遼國子監太常博士,不過,初入國子監的他,沒有什麼具體事宜,每日裡去點卯後,便可以自由活動了。
魏明陽依舊居住在客棧,他已經吩咐劉奔等人去租房屋了,這天夜裡,魏明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不知道梁平化什麼意思,爲何推薦他到國子監,不過,這第一步總算是邁出來了,他歷盡艱辛,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努力適應環境,生怕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如今終於在大遼立足了。
魏明陽翻身起牀,點燃了油燈,接着微弱的光芒,找出已經備好的紙筆墨硯,開始動手寫信了,這是他從大遼京城薊州寫出的第一封信,落款是暗影1號。從此,這個大周第一號密探開始了他完全不同的生活。
孤獨、悲傷的情緒涌上心頭,魏明陽的眼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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