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證大師並非少林武功最高強的和尚,七十二絕技他只精通十一項,但是由於他佛法修爲超絕,爲人謙和,不像空見神僧那麼超脫世外,也不似玄澄大師那般渾身透着戾氣,更不想三渡那般孤傲,唯一能夠與他爭奪方丈寶座的玄慈大師又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鬱結於心,比不上方證灑脫,所以方丈之責還是落在了方證的肩頭。
江湖傳聞一出,方證大師就從屋內推門而出,武聖宗的心思他知曉的一清二楚,藉着今科取士打壓過於龐大的門派,把那些尾大不掉的勢力削弱蠶食,歷來都是武聖宗的拿手好戲,哪個門派不想壯大自身,即便是像少林這樣講究出世的門派也逃脫不了俗世的吃喝拉撒,而且即便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不會放過你,最近的就拿對面的嵩山派來說,野心勃勃的左冷禪挖空心思紅着眼準備蠶食少林的地盤。
既然今科取士提前了,少林自然要做出相應的對策,原本長達半月的佛法修習被壓縮成了半日,從下午起便開始武學修行,羅漢拳、光明拳、偏花七星拳、左右穿花手、雙圈手、大摔碑手一套套基礎武學潑灑下來,新僧們練的磕磕絆絆,羅漢堂首座玄苦大師看的臉上更苦,這些人連基本功都沒修煉就趕鴨子上架,急功近利也該有個度吧?
玄苦這樣想,方證何嘗又不知道這樣練出來的僧徒都是徒有其表,可形式如此,取士在即,容不得他們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張虎恩混在人堆裡似模似樣地比劃着,入門拳法對他這個精通七十二絕技的人來說,用手到擒來也不爲過。按照字輩,他們排在少林寺那混亂的字輩最末,以心打頭。取佛經中禪語爲末,張虎恩得了一個心證的法號。至於爲什麼不叫心見、心澄之類的,據說這個法號是方證大師親自定下來的,也算是萬千新僧中的一個特例了。
隨着江湖傳聞的不斷清晰,金陵的取士標準逐漸變得明朗起來,來少林宣旨的是朝廷河南道大將軍王道乾,這個王道乾武功不咋地,人緣卻特別好,見誰都是笑眯眯。不過隨着聖旨的內容傳達到方證大師耳中,少林寺衆僧就覺得這傢伙果然不愧爲笑裡藏刀的綽號,今年取士定在兩週後,武童的標準上提一截達到了武卒的水準,理由很扯淡,大意說的是如今武林各派新納弟子良莠不幾,爲了避免讓一些混吃混喝的廢材混入武士階層,特提高了入士標準。
若僅僅如此那倒沒什麼,關鍵是在最後說明了一條,那些被淘汰下來的人。武聖宗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面子上,允許那些弟子基數明顯不夠的門派進行二次招募。
方證大師聽到這樣的聖旨還能說什麼,於是接到詔書的第二日。少林放出了全套的入門功法,寺中的小和尚開始成爲新僧們的陪練,目的就是爲了從這些懶惰的新僧中,區分出優劣,能夠在半個月後的開科取士前自行遴選出那些資質好、天分高、根基牢的優秀弟子,然後花大力氣重點培養他們,確保他們能夠順利通過半月後的考覈。
兩萬八千餘名新僧,在經歷了三日填鴨式的教學過程後,第四日開始區別對待。大家排成好幾十隊進入僧舍外新砌的一排房子中,自有武卒水平的小和尚等在裡面。對他們進行驗收。
新鮮出爐的心證和尚跟在人羣后面,聽着房子中不斷傳來的比武之聲。那些小和尚的手段很粗暴,效率非常高,往往一些偷奸耍滑的在他們手上都過不了一招便灰頭土臉地走出來,被守在外面的課業僧分到下院,也就是被淘汰的對象;一些中規中矩的自然能撐上個七八招,被擊敗後直接劃撥到中院,只有那些勤奮努力的纔有幸在故意放水的小和尚手裡過上幾十招,成爲上院裡衝擊科考的種子選手。
張虎恩走進房間,觀察了一下,房內果不其然空曠的很,一個小和尚立在房中,見他進來,合十道:
“這位師侄,我奉方丈之命來對你進行課考,若你能勝過我,自可從這道門出去。”
小和尚指了指身後的禪門,張虎恩可見識過了,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一人從房舍的那邊出去過。想來若能在少林中拔得頭籌,將來的路會更好走吧?
張虎恩的七十二絕技都已精通,再進一步就是融會貫通、登峰造極、返璞歸真的境界了,不過面對這個小和尚,他只能使出少林入門拳法,當下衝那位小和尚合十道:
“師侄心證,以一套羅漢拳向師叔請教。”
見他似模似樣地擺出了混元一氣的起手式,小和尚也不囉嗦,說:
“師侄小心了,貧僧少林緣根,也已一套羅漢拳指教於你。”
雙方說的客氣,動起手來可一點都不客氣,小和尚一個黑虎攢心打了過來,身形不錯,速度也不算慢,可在張虎恩那身經百戰的戰鬥意識前,就有點關公門前耍大刀了,他微微朝後一錯,就躲過了緣根看似兇猛的一招,同時推窗尋月輕飄飄地一拍緣根背部,緣根就朝前撲去。
緣根好不容易控制住前傾的身形,額頭的冷汗就冒了出來,這個傢伙力量怎麼如此之大,比師傅的力量還大?當下收起放水的心思,轉身道:
“剛纔貧僧有意試探你,現在,貧僧將拿出十成功力,心誠師侄你可要萬分小心了!”
見緣根重新擺出起手式,身體的緊繃程度直接提高了一個檔次,張虎恩裝作收起輕鬆之意,全神灌注地應對緣根接下來的攻擊。
緣根的速度真的不咋的,不過張虎恩投鼠忌器,不敢再一級監控系統下表現得太過輕鬆,於是被緣根纏上,兩人噼噼啪啪地見招拆招,在三十六招後,緣根一下子使出了韋陀掌中的恆河入海,張虎恩猝不及防眼睛圓瞪,好哇,這個和尚使詐,當下也不客氣,鷹爪翻子中的拔翅橫飛朝着緣根的雙臂抓去,憑着他過人一等的速度和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就把緣根扒拉地橫飛出去,他見緣根灰頭土臉地落在地上,甩了甩指甲裡的布條和肉絲,習慣性地合十道:
“師叔,多有得罪,還請。。。。。。”
“你竟敢偷學鷹爪功!”
緣根被摔的不算重,只不過雙手小臂上被抓出了十道血口子,他尖叫一聲,撞開禪門朝着房舍後方跑去,邊跑邊喊:
“師傅,心證犯戒,偷學大力鷹爪功!”
他這一喊讓張虎恩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他一個箭步衝出房舍,幾個跨步就追上了緣根,正待伸手拿住他的肩膀之時,旁邊傳來一聲大喝:
“休傷我徒!”
一箇中年和尚打橫出來,使得竟然也是鷹爪功,張虎恩和他拆招十招,發現這人的鷹爪功比不上他的凌厲,本有心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可站在十米開外的一些白髮老和尚讓他打消了主意,和那和尚拼了十三招,張虎恩裝作不敵,被那中年和尚一爪抓在肩頭,那和尚正要繼續攻擊,旁邊的老和尚羣衆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開口道:
“止清,住手!”
止清和尚抓住張虎恩的肩膀不動,張虎恩咬着牙忍受着他的鷹爪勁力,臉上做痛苦狀,那止清和尚還不撒手,頭也不回地喊:
“方丈,此人偷學我少林大力鷹爪功,依律。。。。。。”
“止清,怎麼和方丈說話呢?”
另一箇中年和尚走過來,一手搭在止清的手上,止清連忙鬆開張虎恩,退到一旁合十道歉。方證大師閉目不言,現在少林的輩分太亂,他這個小字輩方丈若真要排起來,根本壓不住玄、慧、虛、止、緣的僧侶,儘管他們的武藝不行,佛法粗疏,但是字輩就是字輩,哪怕方證大師能夠一個打一千個,也不能太過於用方丈的地位去壓服他們。
“心證練的不是少林鷹爪功,應該是未剃度前在俗世中學到的旁門鷹爪吧?”
那個止清的師父慧方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他們都不是瞎子,明眼都看出張虎恩的鷹爪翻子可比少林鷹爪功要老練和狠毒多了,卻不顧事實刻意把鷹爪翻子說成旁門,讓方證大師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在維護少林顏面,這樣說也算對。
張虎恩在一衆和尚面前只能捏着鼻子認慫,方證走到他的面前,慈眉善目地說:
“隨我來。”
還沒走出半步,就被幾個玄字輩的老傢伙擋住了去路,玄寂大師行禮道:
“如此良才,就不勞方丈費心了,我們般若堂會細心教導他的。”
另一旁的玄苦大師也出手搶人道:
“歷來僧徒當先入羅漢堂,師弟你爲何逾制?”
“心性未定,何來逾制一說,我觀心證紅塵未盡,煩惱未除,當入我達摩院先研佛法。”
玄寂和玄苦拿眼一橫,你個空字輩的小輩也敢出來搶人,真的不把我們玄字輩的前輩放在眼裡嗎?方證大師只覺得心力交瘁,我是方丈啊,雖然輩分最小,但你們也不能把我這個方丈的權威全然不放在眼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