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那隊黑甲軍的騎兵定然已經逃出城去。追,還是不追?洪三兒很是猶豫了一下。單憑目前身後着兩千來號拼湊起來的人馬,追上了未必是對方的敵手。但若是不追,就這樣輕易地放過敵人,作爲這支軍隊的最高長官,恐怕自己的下場不太妙了。
略微思索了一番,出城追趕自然是必要的,不過城外天地廣闊,沒能追上對方,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到這裡洪三兒心中已有定策,手中兵器一揮,下令道:“全軍追擊!”
至於白虎門城門大開的異樣情況,洪三兒卻選擇xing的忽視了,在他想來,定是那白虎城守將見城中大亂,棄城門而逃,以致軍心渙散,無人看守。
若是洪三兒在火麟軍中地位再崇高一些,知道一點隱秘的消息,清楚鎮守白虎門的尤靖紋與南宮嫣的關係,自然就不會這麼想了。只可惜這洪三兒兩眼一抹瞎,什麼都不知道,也註定了他的悲劇結局。
洪三兒氣勢如虹地衝在隊伍的最前面,心中還在琢磨着出城後向哪一個方向追蹤、搜索,最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眼看着就要衝進城門洞中,驀然聽見頭頂上轟轟作響,只來得及擡頭去看,但見一片黑漆漆的壓下來,還來不及去分辨來的是什麼東西,洪三兒便覺得頂門一陣劇痛,天昏地暗地失去了知覺。
跟在後面的火麟軍騎兵卻是看得真切,就在他們的千夫長剛剛衝進城門洞的時候,城門上的千斤閘突然落了下來,正好將洪三兒及最前鋒的四五名騎兵連人帶馬壓在下面,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化作了肉糜。
後面的火麟軍大聲發喊,卻又一時不知所措,只有幾個還算有心的上前試圖擡起閘門,卻哪裡搬得動。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炮響,城樓之上兀得出現無數手持長弓利矢的城衛軍士兵,一陣密集的箭雨就朝着城下猶在發呆的火麟軍澆蓋了下去。
火麟軍一時不查,大片的人墜下馬來,剩下
的人這才知道中了埋伏,一邊揮舞着兵器、盾牌格擋箭矢,一邊向後面退去。
好不容易等到城樓上箭雨稍稍停歇,城牆兩邊,傳來如雷馬蹄聲,兩支精悍的城衛軍騎兵衝殺出來,直cha火麟軍的兩翼。
火麟軍主將已死,又突遭埋伏,哪裡還有士氣可言,不過稍稍抵擋了片刻,便全軍潰散,人人自顧逃命去了,只留下七八百具屍首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尤靖紋擡手止住還要追擊的城衛軍將士,這樣的戰果已經出乎他意料的好,能夠幫助南宮嫣的也就到此爲止了。城內城外的火麟軍十數萬將士,可不是他麾下幾千人馬可以抗衡的。
尤靖紋原本轄制了一萬城衛軍,其中在浮天城中依然成家、有父母妻兒的已經全部遣散回去,只留下三千了無牽掛的死忠部下,連同李齊強府上數百名忠心耿耿的家兵,也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棄浮天城而去。
重新升起千斤閘,大軍帶着早已經準備好了足夠的馬匹以及隨身糧草魚貫出城,又再度放下千斤閘,破壞了閘門的樞紐機關以及城池吊橋,多少可以拖延一些追兵的腳步。
不過,在浮天城的大亂沒有真正平息下來之前,恐怕也沒人有心思來對付自己。尤靖紋立馬白虎門外,回望無比熟悉的城樓,心中感慨道,想不到,這麼快就又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李齊強在他身旁駐馬,笑着說道:“怎麼,捨不得了?”
尤靖紋聽了大笑,說道:“義父的侍郎捨得,我這區區一個都統有何捨不得。”說罷,拍馬向黑夜中馳騁而去。
大軍如風雷般同時起動,跟在尤靖紋身後,向遠處駛去。
遠遠的,還有尤靖紋朗朗的聲音傳來:“有舍纔有得,舍一城一門,得這天地廣闊,何其幸哉!”
宮殿之中,壽宴重起,傲唐狄依舊高高坐在主座之上,兩邊百官依舊坐定,只不過卻空缺了不少位置。最爲顯眼的是傲唐狄的身畔,傲玄機
、傲玄鳴、傲玄理、南宮嫣四人均不在列。
傲玄鳴在皇宮前處置傲玄機的叛軍,自然沒那麼快趕來。然而傲玄理與南宮嫣兩人也不見蹤影,卻讓敖唐狄心中隱隱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雖然對xing子柔弱的傲玄理談不上喜愛,但畢竟是自己的孩兒,再加上南宮嫣身份有些特殊,擔心他們在慌亂之中除出了岔子,敖唐狄也加派了人手在宮中搜尋,只是在表面上依舊裝作風輕雲淡、毫不關心的樣子。
在場的百官也是心中有事,卻又人人想恢復事發融洽的宴會氣氛,反而讓一種怪異的情緒在衆人之間發酵起來。
正當衆人有些壓抑地無所適從的時候,大殿外廣場盡頭的大門再一次被打開。
大門“吱嘎”的聲響牽動了所有人的目光,傲玄鳴傲然站立在硃紅的門檻外,如今,在這皇城內外,未經通報,便可隨意進出的,也只剩下他了。
傲玄鳴迎着衆人的目光,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這才揚聲向敖唐狄行禮道:“參見父皇,兒臣已經將王兄帶回來了!”
好一個“帶回來了”,不是“抓”,也不是“押”,一個“帶”字多能顯出兩人兄弟情深。只是這般深厚的情誼,卻是互相“愛”得對方要死啊。
傲玄鳴說罷,側過身子,正好將身後傲玄機露了出來。
傲玄機似乎已經從麾下將士慘遭屠戮的悲劇中恢復了過來,此刻臉色歸於平靜,上前一步向敖唐狄道:“兒臣見過父皇。”動作毫無拘泥之處,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敖唐狄擡眼瞟了兩人一下,淡淡地應道:“坐!”
傲玄機毫不在意衆人古怪的目光,大踏步向殿上走去。
傲玄鳴伸手擋下試圖緊跟上去侍衛,略略落後幾步,施施然向大殿上踱去。
凡他所經過之處,兩旁官員無不略微欠身向他行禮,與前面傲玄機受盡白眼的待遇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