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安份。”
君浩笑睨着他,眼中打量之意甚濃,“軒轅王回朝,這個消息一傳出去,許光那個老傢伙只怕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
將消息透露給軒王,以他對小依的緊張程度,他定會毫不猶豫地出面,來解決這樁燙手山芋,同時他也知道想要懲治容妃朝廷會面臨怎樣的困境,不得已下,他將會親自出面調節。許光礙於對軒王的忌憚,對最後的結果即使心不服也不敢有什麼異議。既解救了小依也將他重新請回朝中,而這一切,恰恰都在眼前這個男人的掌握之中,有軒王明面上的相助,調查之事更是如魚得水。
睿軒瞥到他脣角邊那抹促狹的弧度,望着窗外的視線掠過一絲茫然,轉瞬即逝後便是一片亮澈。
“這是一件好事。”
是啊,誰說不是呢,朝中有他撐着,於他們確實是一件好事,最近調查內奸一事可是讓他忙得焦頭爛額。
“葉幼荃在風月樓,你打算將她怎麼辦,嗯,還有葉璞毅,他應該跟冷副統領在一起。我已經派了幾個人在他們身邊保護。”
畢竟是一朝忠臣的遺孤,總不能讓他們自生自滅。睿軒眉頭一皺,想起在風月樓的霓霜,想來這件事小依也是知道的吧,望向寢宮內的目光中有着無奈與擔憂。
君浩略一沉吟,愜意說道,“許光背後應該有人在出謀劃策,而這個人,很有可能與當初玉羅門的事有關,或者更深的是……”
幽冥宗,這個神秘又心懷不軌的宗派。可惜,光有揣測沒有實際的證據。
“脣亡齒寒,這點道理他們比我們還懂。”睿軒淡淡地說,眉梢染上勢在必得的傲然,君浩邪魅一笑,狹長的眼眸閃過戲謔,許光啊許光,既然你甘心當這個出頭鳥,他們也不介意以你爲餌釣出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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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依幽幽醒轉,對着這個陌生的頂賬久久凝望,聽聞動靜,側頭見到翠兒端着藥走進牀榻,她閉眼假寐。
“小姐。”翠兒輕喚了幾聲,見她沒有反應,安靜了下來,固守在牀邊,太醫說過今日就會醒的,可現在還沒醒過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眉頭緊鎖,見藥微涼,剛欲出去重新熱上一遍,好讓她一醒來便能喝上藥。
“她還沒醒?”平靜的話語有着淡淡的疑問,翠兒見來人,一時間,站也不是行禮也不是。
“你先下去吧。”
小依睫毛輕顫,彷彿下一秒就會睜開,可她仍隱忍着不動,她聽到了翠兒的腳步聲,聽到了藥碗輕碰桌面的聲音,但就是未聽到他的聲音,許久,久到她以爲他已經離去,可她就是知道,他沒有,那道凝聚在她身上的視線一刻也沒離開過。
她慢慢地,顫抖地,睜開眼睛,果不其然,映入眼簾的是他熟悉的臉孔。
隱約可見他眼底苦澀的笑意,其實他早就知道她裝睡了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將臉移開,
“喝藥吧。”他端起藥碗,輕輕吹了吹,帶到她的面前,她看了眼黑漆漆的湯汁,眉頭緊皺,一陣反胃。
“先吃點東西。”他擱下藥碗,又端起粥,舀了一勺,遞到她的嘴邊,她微皺了皺眉,想伸手去接,卻一陣拉扯的撕裂痛得面色發白,冷汗直流。
“別動。”他看着她雪白的面容,與繃帶下滲出的紅色血跡,語帶責怪。
疼痛感漸漸散去,目光停留在他爲了禁止她亂動而禁錮住肩膀的大手上,“放開。”
陌生的近乎冰冷,他怔住,半晌,收回了手。
“不用你管,我可以自己來。”她緩慢地伸手想要接過他手中的碗,見她寧願如此費力也不肯接受他的幫忙。
他淡淡開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壓住他心裡的受傷,“翠兒。”
一直守在門外的翠兒聽到聲音,機靈地上前,接過他的活。
“朕晚點會再來,你好好照顧你家主子。”
小依伸手掃下翠兒手裡的碗,清脆地一聲響,還未邁開的腳步一頓,她怔怔望着,那跟她的心一樣碎裂一地的白瓷。
翠兒一驚,連忙察看她有沒有燙着,她藉着翠兒的手勁,掙扎着從牀上起來。“帶我回去。”
“小姐……”撲簌撲簌,眼淚直落,翠兒難過地看着她強忍疼痛而變得雪白的面容,忍不住勸道。“你的身子還虛,過幾天翠兒再陪您回去好不好?”
“帶我回去。”她咬牙清晰地重複了一遍,她不想留在這,一刻也不想。
翠兒半晌傻站着沒動作,見狀,她甩開了在她身上的手,一個踉蹌,跌落在地,痛,每一處都很痛,痛得她多想一刀解決了自己,以止住這種撕裂她理智的痛。
被人打橫抱起,聞着熟悉的體香,她青白的雙脣緊咬,“放…開…我”強忍疼痛的聲音有些變形,但仍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抗拒。
“不要胡鬧。”冰冷中掩飾不住他的憤怒,剛纔那一摔,她身上的傷口鐵定又裂開了。
胡鬧?究竟什麼纔是胡鬧,還是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鬧劇,是的,是鬧劇,從她無緣無故穿越到這裡,鬼迷心竅地迷上這個男人,到一頭霧水的鈴鐺入獄,這種種,都是一場確確實實的大鬧劇,一場把她耍得團團轉的鬧劇。
“放我走,求求你。”身體的叫囂,理智的崩潰與心碎的疼痛,這一切,她都不想再受了。她滴落的冰涼透過衣裳觸到他的身體,那股寒意直達到他的心底,將他凍裂心碎。
他抱着她的手緊了緊,“好好養傷。”平靜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或許,這一刻他的情緒本就是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