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蝶仙想起紅尾狐時常告誡她的話,臨戰狀態決定局勢,始終鎮定自若,不僅百毒不侵,各種致幻魔法也能阻止,蝶仙運動功力,全身築成牢不可破的甲冑,大腦空澄明晰,神清氣爽,心念專一,拒迷魂魔咒於體外。蝶仙成功避開悲將的迷魂法術,再戀戰下去亦無必要,她念起咒語,沙石翻滾,天昏地暗。她一劍將冥府大門洞開,挪轉身形飛出不見天日的陰冷地獄,留下閻王和鬼將兵卒在閻羅殿里長籲短嘆。
這一次蝶仙真正鑽出九鼎神爐,回到她久違的現實中來,驚魂甫定,長長喘勻一口氣。幻真神出鬼沒走上前,淡然問候一聲平安歸來,便沒了下文。蝶仙見他氣定神閒的表情,想必自己連續闖關,任務達成,幻真出難題沒有發揮作用。蝶仙得意忘形,問幻真:小道童,你沒能難倒我,你還有什麼鬼點子,一併使出來。幻真方纔正考慮下一步的行程,沒料想小蝶仙喊他小道童,這大不敬的稱呼,他以前從未聽聞。
幻真蹦起來有丈許高,又急又氣地叫道:你忘了,我是你的保護神,你如此沒規矩教養,可別怪我以後撇下你不管。幻真不滿蝶仙的輕率小視言辭,對她在試練中的表現還是大加讚賞,不但集齊智慧勇氣堅毅和尊嚴,而且學會了捨命救人和抗拒誘惑的品行素養,可貴而又難得。幻真已經想好了,寧可自己永遠也完不成師傅元始天尊交給他取回萬靈珠的使命,也要讓小蝶仙活下來,哪怕他承擔天大的危險。
蝶仙見幻真動怒,她並不計較,小孩子嘛,天真無邪,易怒易喜。她衝幻真微微一笑,就像姐弟之間的那種呵護疼愛之情,全部昭然充溢於她的臉上。幻真催促她上路,蝶仙方緩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莞爾露齒,潔淨如珍珠般的兩排整齊的牙很是顯眼。幻真說:我們去找明鑑印和地配玉。蝶仙莫名其妙地問:這兩樣東西有何用處?幻真模棱兩可回答:是有用的神物,一兩句話也說不清,你陪我尋找,越快越好,別磨磨蹭蹭的,快跟上我。
蝶仙應答一聲,展開那雙豔美的翅膀,高飛前行。幻真又特意叮囑她說:找這兩件寶物是有期限的,不能太遲了,你要大費一番周折纔可得到。蝶仙振翼飛翔,好不快慰,幻真人小鬼大,總是在危險關頭幫上大忙,有他伴行,不用自己勞心費力。蝶仙心中快樂愉悅,卻不料又有禍端臨頭,此番不是在幻境,而是真實的考驗。自從衆妖被紅尾狐擊敗,各自逃散,他們將這次慘敗失利引以爲辱。
紅尾狐昇仙的訊息傳遍魔府妖洞,衆妖聽說紅尾狐遠走天界,鞭長莫及,而小蝶仙成爲他們報復的目標。蝶仙與師傅分離,形單影隻,正好是他們發動襲擊的最佳對手。蝶仙被趕出狐仙洞,他們也探聽到消息,蝶仙行蹤不定,他們一直沒有發現蝶仙落腳於何處。經過長時間的搜索,終有所斬獲,他們獲知小蝶仙就在通往盤龍古道的路上。蝶仙在空中飛行遨遊,歡欣愜意,猛然天色大變,晴好天空聚集了濃雲黑霧。
蝶仙見此情形,停下忽閃的羽翅,駐足觀看。早前的手下敗將又捲土重來,羣妖氣勢洶洶,連蹦帶跳,向蝶仙圍攏過來。她望着黑壓壓一片的妖魔鬼怪,認得他們中的大多數,這回又充實幾員干將,她看着陌生。蝶仙被他們包圍,包圍圈在縮小,她不禁心生恐慌,不知所措。幻真在前面引路,不見蝶仙跟來,他又折返回去,但見蝶仙正被圍困,一眼望不到邊的密密麻麻的妖怪佈滿了荒林野地。
幻真鼓勵小蝶仙:你不要害怕,他們仗着羣體優勢,根本無法打贏你,你還在猶豫什麼,快迎上去,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也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的厲害。蝶仙尚在遲疑,領頭的狼妖趨步上前,朝蝶仙喊話:小蝶精,我們不打不相識,又有緣見面了,上一次有你師傅紅尾狐的助陣,你才得以逃生。今天你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你師傅不在跟前,你孤掌難鳴,料你今日插翅難逃,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二十五)
蝶仙內心打起小鼓,七上八下,沒有師傅保佑,自己對付這羣妖魔勝負難測,恐怕是凶多吉少。她再一尋思,不是她一人對敵,還有幻真,那個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道童,定會助她一臂之力。蝶仙想到這裡,陡長精氣,也不搭腔,舞動正魂劍迎面朝着狼妖狠刺過去。看似平常不過的普通攻擊,實際上暗含高招,旁人只望見劍氣襲人,而劍內包藏的異法靈力,則遠勝於劍術本身的進攻套路。
狼妖的慘叫聲震驚衆妖魔,他還沒來得及出招,就被正魂劍戳破胸腹,雖然未立時殞命,也是重重躺倒,奄奄一息。蝶仙先聲奪人,面臨困境果斷出手,再看羣妖無首,亂成了一團,也失去陣勢章法。蝶仙上次藉助紅尾狐的庇護,僥倖保命,這一回她單兵出擊,便初戰奏凱。衆妖見主將負傷倒地,小小蝶精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技藝大增,突飛猛進,不覺頓感疑惑。他們重整旗鼓,穩住隊形,又開始向蝶仙大舉反撲。
衆妖怪意欲以整體作戰摧毀蝶仙的孤軍奮戰,他們張牙舞爪,個個勇猛。羣妖受狼妖遭重創的影響,既要圍攻蝶仙,又要兼顧免得重蹈覆轍,因此他們畏首畏尾,不敢貿然貼近小蝶仙。而蝶仙首戰告捷,大受鼓舞,再加之正魂神劍劍氣如虹,勢不可當。蝶仙揮起正魂劍,虎虎生風,周圍的圓圈是她佔據的領地,衆妖不能近身。這羣妖怪並非平庸之輩,他們聯合作戰能力,比地府裡的三鬼將強出許多。
衆妖相互照應,組成網狀防護體,已能抵擋住正魂劍的強力襲擊。蝶仙見情勢危急,他們糾合起來的法術非同等閒,如果夾擊她,自己肯定吃虧。還好,妖怪們雖結成巨網防護,可是他們並沒有主動出招的意圖,穩固防守是最保險的策略。幻真沒有出手相幫,而是在一旁支招:趕快換仙攻。衆妖魔守衛森嚴,形成難以破解的壁壘,他們以靜待動,不輕易發起反擊。
幻真心如明鏡,倘若羣妖以合力攻打蝶仙,將不是一般的疊加效果,則是翻倍幾十乃至上百的聯合作戰能力。蝶仙有自己的想法,她對正魂劍有極強的依賴感,較之仙術更加威猛管用。如今正魂劍對羣妖的銅牆鐵壁式防禦很難攻破,仙術的作用又不及神劍,幻真的主意是否有效,她持懷疑態度。然而,他是幻真,是未卜先知,能掐會算的神奇道童,蝶仙即便不理解他的用意,也會依照他的指點行事。
幻真見蝶仙改用仙術,又提示她:仙術的能量看似無形,卻對正魂劍有很大的輔助功效,等這把上古神劍的潛力被激發出來,將威力無邊,定能助你擒妖降魔。蝶仙會意地微微點頭稱是,隨後念動仙咒,瞬時她手上變出粗壯牢固的追命索條,朝向衆妖擲去。蝶仙使用仙攻顯現奇效,正魂劍的顏色逐漸加深,由純白至淡藍,進而變成蔚藍,道道光束升騰,發出藍紫色的輝光。
再看那羣妖怪,已被追命索條所捆綁,但是他們不甘被縛,同時運力,終於掙脫了索條,齊向蝶仙蛹來,準備予以最後一搏。蝶仙不敢怠慢,仙術的力量灌注於正魂劍內,她不再畏懼,使出渾身解數與羣妖決一死戰。兵刃相撞,法力交互彈射,只聽見噹啷啷巨響震耳,兩股不同屬性的正邪靈氣碰到一起。待曠野中的回聲消弭殆盡,衆妖魔被沖天的氣浪掀倒,多少不等都震暈負傷。
反觀小蝶仙,由於有正魂神劍和仙術的保護,竟然毫髮無損,定定地站在那裡取劍收式。羣妖多半跌落摔倒,紛紛臥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相互端詳。見遇到了強敵,這些妖精的氣勢頓消,拖起倒黴的狼妖趕忙飛奔,唯恐再遭受重創,變成蝶仙的劍下之鬼。蝶仙沉浸於剛纔的獲勝喜悅中,就當她略一停頓,稍稍鬆懈的一眨眼之際,一大羣妖魔呼啦啦連滾帶爬地溜之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