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三觀差着千年,徽瑜知道。她一直覺得自己在這裡這麼多年,已經在很多事情上都被古人同化了,但是有一點卻始終無法改變,那就是感情。她能接受男人有妾,但是不能接受男人太渣,你要是心裡沒人家別裝情聖,可是理想跟現實總是有差距的。
看着姬亓玉的神色,徽瑜也知道自己這場氣生的有點莫名其妙,可心裡就有點火氣。不僅是因爲姬亓玉對董婉的打壓手段,更過的是感覺到同爲女人的悲哀。因爲這裡就是男人的天下,他高興時能哄着你,但是不高興時就棄如敝屣,也太沒安全感了。
姬亓玉沒想到徽瑜居然這麼大的火氣,愣了一愣,又覺得有些意思,想了想這纔開口說話。“董婉縱然出身定國公府,但是做了側妃那就是半個奴才,難不成寧王這個主子想要做點什麼還不能做了?再者說了,寧王府的那筆爛帳,寧王是站在了夏家那邊,就這一點你那姐姐就輸了。”姬亓玉覺得這一點也沒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很顯然徽瑜不這麼想。微微擰眉,姬亓玉有點想不通,徽瑜到底在糾結什麼,怎麼看着……整個人就像是蔫了。
“就算是這樣,可董婉嫁給了他,定國公府也給了寧王府不少的助力吧?他就能這麼翻臉無情?”徽瑜就說道,“我沒覺得寧王不應該打壓董婉,我也知道寧王妃至今無子,寧王想要嫡子就只能先壓着連生二子的側妃,可是明白歸明白,就是覺得……心裡不太舒服吧。董婉對寧王的確是一片深情,可是寧王給她的是什麼?一個女人爲一個男人帶來家族的助力,帶着滿腔的深情,還爲他生下二子,最後卻落得失*打壓的結局。不管是誰,想想心裡都不會舒服吧?”也許男人覺得這都不是事兒,但是放在一個女人身上,不要說徽瑜這個穿越來的,就算是古代女子也會感到心涼吧。
姬亓玉看着徽瑜,沒想到她是糾結在這種地方,他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的跟徽瑜普及知識,“這麼說吧,你覺得董婉受了委屈,寧王辜負了她,委屈了她,可是寧王也給了她側妃的地位,給了她生子的機會,給了她未來的保障。至少在寧王府寧王再怎麼打壓董婉,頂多就是沒有權利,不會再有孩子而已。可是一應吃穿用度,府裡側妃的地位都不會有任何的動搖,說句最簡單的話,董婉不過是失去了寧王的*愛,但是她得到的相對的也算是合理的補償。”
徽瑜傻眼了,看着姬亓玉半響說不出話來。
姬亓玉看着她這樣也有點心軟,放緩聲音說了一句,“寧王跟寧王妃感情更深,如果這倆人一定有一個被犧牲,那一定是感情比較薄弱的那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說到底爭得還是男人的心,董婉一開始就輸了。縱然中間有機會翻盤,但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還是夏冰玉佔了上風。如果將來姬亓玉也要做選擇,如果他將來能坐上那個位置,在朝政與她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他會怎麼選?會力保自己不會妥協選秀進宮,還是放棄自己將重臣之女選在身旁籠絡人心?按照姬亓玉的說法,等到那個時候她跟他大約也已經是女兒雙全了,自己又是正妃嫡子傍身地位穩固,這種時候會不會姬亓玉也覺得給了自己地位,給了自己孩子,給了自己權利,已經對得住自己,一點都沒委屈自己,然後可以心安理得的納新人?
一時間,美食也如同嚼蠟。
這是個依靠男人的社會啊。
看着徽瑜垮下來的臉,姬亓玉臉都黑了。他就知道不能提寧王府的事情,每次都因爲他家的爛事讓他不開心。
寧王府那就是個是非窩,真是膈應死人了。
徽瑜擱下手裡的筷子,擡着頭看着他,“難道寧王就一點都不擔心定國公府?我們定國公府也不是好欺負的,他這麼壓着董婉,就等於是把定國公府的顏面往地上踩。不要說大伯父這樣的性子,便是大哥哥也不會就把這口氣嚥了下去吧?”
然後徽瑜就發現姬亓玉看着她的眼神特別的奇怪,她有些不太明白,疑惑的問道:“難道我說的不對?”
“對,只是有一點你忘記了,寧王敢這樣做,可見是他必有把握定國公府不會找他的麻煩的。”不然他是傻子啊,憑白的跟定國公府爲敵,姬亓玉覺得徽瑜是很聰明,但是很多時候考慮問題的眼界還是窄了些,不過作爲女子已經很不錯了。
徽瑜怔了怔,然後就恍然大悟了。是了,她一直將定國公府安置在四大世家之首的位置上,一直覺得定國公府是十分強大的,覺得不可能會被人擺佈的。但是定國公府再強大那也是臣,寧王縱然現在無法將定國公府徹底壓制住,但是他也是皇子王爺帶着天然的壓制性。姬亓玉說的沒錯,寧王這個準男主,要是連這點手段都沒有,怎麼能算得上男主?可是他能握住定國公府什麼把柄,能讓大老爺跟董允誠不得不低頭。
她想不明白,於是求救般的看向姬亓玉,求解答。
看着徽瑜眼巴巴的眼神,姬亓玉憋不住的笑了笑,伸手點點她的額頭,這才說道:“世家固然樹大根深,在朝中黨羽甚多互爲聲援,結黨虯結。可是,寧王在戶部呆了這麼多年,從一開始的不順當,到現在連有老狐狸之稱的羅宏盛都能被他拉攏住,由此可見他的手段。戶部管天下錢糧,各地賦稅,定國公府產業衆多,與各地官員牽連甚深,有了戶部的便利,寧王想要查出定國公府的短處簡直就是輕而易舉。餘下的就看定國公府是斷尾求生,還是護女爲先了。”
說到這裡頓了頓,就看到徽瑜的眉頭還是緊緊的鎖住,看來她還是有些地方不明白,想了想他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你是想問定國公府就這麼不堪一擊,被人牽着鼻子走?”
徽瑜點點頭,她就是這裡想不明白。大老爺可不是軟柿子,董允誠也不是怯懦的人。
姬亓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徽瑜,“這個就更好解釋了,那是定國公府還是看好寧王將來的潛力。”
徽瑜愕然。
按照姬亓玉的話音來解釋,那就是大老爺其實更看好寧王將來能登基,是條潛龍。所以這個時候就算是明知道寧王故意壓着定國公府,但是爲了將來董家的利益他也要忍氣吞聲。畢竟雖然女兒受了委屈,可是平平安安生下了兩個兒子,還是寧王長子跟次子。王府承繼嫡子優先,可是皇位之爭什麼嫡庶那都是個名頭罷了。不要說當今皇帝,就是大晉開國以來,還真沒有皇后嫡子登上皇位的。所以如果將來寧王真的是條潛龍,那麼董家爭得就是皇長子的利益,就算是皇長子不成,皇次子也是董家女兒所出,就這點上寧王妃真是拍馬難及。
董家的眼光看得不是當朝,甚至於不是下一代皇帝,而是再往下一代。
如果真是這樣,一時的委屈算什麼?現在董家順着寧王的意思主動退一步,順了寧王的心,讓寧王記得是虧欠了董家的。這份虧欠在現在看不出什麼,可是等到董婉的兩個兒子漸漸長大,越來越有出息,越來越得到寧王看重,那時候董家的委屈就會以十倍百倍放大。
所以,這纔是大老爺,這纔是那個深謀遠慮的他。
徽瑜只覺得後背上有點發涼。
擡頭看着姬亓玉,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也是董家女,可是在姬亓玉面前,她卻覺得自己這個董家女跟個笑話似的。
“要是爺指着女人打江山,那算什麼男人。我當初娶你可不是看中了董家!”姬亓玉安撫徽瑜,他能感覺得到徽瑜的不安。
雖然知道這話可能是哄她的,不過她還是真的鬆了口氣。
“本王看中的是北安侯手裡的軍權。”
徽瑜:……
算你狠!
“哈哈哈哈……”姬亓玉瞧着徽瑜鬱悶至極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大笑起來,真是好騙!
笑個毛線啊!
徽瑜憤憤。
“哄你玩呢。”姬亓玉道。
徽瑜轉過頭不理他,太可惡了這人。
瞧着徽瑜真生氣了,姬亓玉輕咳一聲,又說道:“爺是先看中你,然後才發現你身後站着北安侯,我就覺得賺了。再一想也許過個十年八年,董家也能改變風向,我就又賺了。娶了你一個,能附帶這麼多的利益,這可不是我算計來的,是你自己帶來的,白給誰不要啊,我這可是實話。”
徽瑜更生氣了,桑心啊。
姬亓玉哄了大半天才把人哄回來,然後他就發現點有意思的事情,徽瑜以前從不跟他鬧彆扭。兩人就算是有什麼意見不同的,她也會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說自己。可是現在他居然跟自己慪氣鬧彆扭……姬亓玉就有點心神盪漾了,只有把自己當成她最親近的人,才能這麼跟自己鬧彆扭吧?
腦補十分歡樂的靖王爺,瞬間就開心了。
其實徽瑜想的是,作爲一個穿越女,還帶着金手指的人,混到這個地步,是多麼的可悲啊,多麼丟人啊。
哭暈。
古人跟現代人很多時候腦回路是不一樣的,他們看待事情的重點不同,所以導致的結果不同。就拿這次董婉的事情來說,徽瑜更多側重於定國公府會更看重女兒的幸福,但是姬亓玉這個古人來衡量看中的更是定國公府將來的前程。女人家縱然會有些許的聰慧機智,但是兒女情長家族親情總是首當其位的,可是男人來說皇圖霸業,家族繁榮纔是他們更看重的。
徽瑜不僅爲董婉點根蠟,也默默的爲自己點了根蠟。
只不過她比董婉幸運得多。
而且徽瑜還發現一個秘密,姬亓玉跟她解釋的這麼清楚,似乎是在教她,教她如何在這個爾虞我詐的時空裡更好的存活。
從飯桌上轉移到內室,徽瑜定了定神,把事情又想了一遍,就嘆道:“那以後董婉就要委委屈屈的過日子了?”
“不辦洗三禮就是委屈了?那比她更委屈的還活不活?”姬亓玉就覺得徽瑜心太軟,這叫什麼委屈。“不過以後董婉不能太風光是一定的,但是過日子這日子怎麼過還不是看自己。”要是她能有幾分手段,就算是這樣也能在寧王后院爭出一片天來。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還想護着兒子長大,還想讓他們更優秀,這就成笑話了。
徽瑜聽姬亓玉這麼一說,也明白這裡面的轉折之處,就道:“是啊,日子總是自己過出來的。”你想要什麼就走什麼路,但是每一次的選擇都會讓你的人生走上岔路口,只是這岔路口通向何方,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如果這事兒落在你身上,你會怎麼選?”徽瑜很想知道,眼巴巴的看着姬亓玉等着她回答。
姬亓玉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徽瑜,突然明白了爲什麼她這麼失落了,原來是想到自己身上了。一時間就有些後悔,不該把這些事情說給她聽,但是又有點生氣,她也太小瞧他了,就道:“沒良心的,爺待你這般好,你還疑心我?”
被倒打一耙,徽瑜覺得也挺冤的,更冤的是晚上又在帳子裡被收拾了一回,好吧,她知道了,她再也不會懷疑他了。
坑姐的!
寧王府。
董婉半坐在*頭,看着坐在錦凳上抹淚的母親,就故作輕鬆地說道:“您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董婉這次生孩子受了罪了,當時幾乎都要選擇保大還是保小了。可是嘉哥兒在院子裡那一聲狼嚎般的哭聲,讓她一下子又來了精神,她不能扔下這倆孩子不管就這麼沒了,憑着一股子心勁兒到底把孩子生了下來。可是人也受了大罪,現在臉上都蠟黃蠟黃的。
大夫人是心酸,看着女兒這樣子就忍不住的掉淚。忙用帕子擦掉眼淚,擠出幾分笑容說道:“我這是高興的,以後就有二子傍身,你也算是能穩得住了。”
董婉弱弱的點點頭,“是啊,總算是能穩得住了。”可是這樣又有什麼可高興的,王爺不打算辦洗三宴只爲哄着夏冰玉高興,孃家不爲她出頭,只讓她想着以後的前程。今時今刻,她才知道孃家有的時候也是靠不上的,男人更是無法依靠的,她能依靠的永遠不會背叛的只有她的兩個孩子。
“你也別怪你爹,他也是沒有辦法。”大夫人低聲說道,“王爺手裡拿着你爹的把柄,他是動不得。”大夫人也跟丈夫吵過鬧過,家裡都要翻了天,可是最後結果還是不能改變。
“我明白,我不怪爹爹,你回去跟他說,我真的不怪他。”她從來都知道,在他爹的眼裡董家的利益比骨肉親情可重要多了。現在她很羨慕董徽瑜,至少董二夫人能爲她拼命,董二老爺縱然沒出息,也不會拿着女兒做踏腳石爲董家搏前程。二房在董家雖然沒地位,沒權勢,可是有人情味多了。
大夫人心裡難受,面上還要帶着笑勸女兒,“眼光放得長遠點,你現在只能先彎下腰。只要那邊是心裡有鬼的,你現在有多委屈將來就能有多風光,娘知道這委屈不好受,可是……該咽的還是要嚥下去,別逞一時之能,你要多想想兩個孩子。以後的尊榮風光都在他們身上呢,你可要想明白了。”
董婉就點點頭,“女兒知道,您就放心吧。”當無人可依靠的時候,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從現在起,她就只能靠自己了,她董婉從來就不是輕易認輸的人。
大夫人轉頭看向睡得正香的平哥兒,伸手爲他掖被角,“這孩子長得像你多些。”
“小孩子的相貌總會變化的,嘉哥兒小的時候也像我多些,現在越長越大,倒是跟王爺越來越像了。”董婉嘴角的笑容就深了些,看着她娘又說道:“現在嘉哥兒跟着王爺啓蒙,王爺有時間總會親自教他讀書寫字,這孩子生在好時候。”可是平哥兒將來一定不會有哥哥的幸運了,嘉哥兒是在王爺的期待中降生的,自然是待他疼愛親近。可是平哥兒卻是在王爺對她的猜疑中生下來的,註定了這個孩子不會得到王爺過多的關注。
他比他哥哥,可憐多了。
大夫人就點點頭,“嘉哥兒越穩重,王爺就越看重。就算是王妃能生下嫡子少說也是兩三年的事情,到時候嘉哥兒更大,也能更得王爺的心,只要有嘉哥兒在你就能穩穩地。”
董婉明白這個道理,輕輕頷首,只是……心裡總有些不甘心,憑什麼她就該這樣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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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事情靖王妃那邊也出了力氣,你要記得日後道聲謝。”大夫人緩緩的說道,“你大嫂親自去了靖王府求了王妃讓王爺幫着差了產婆跟奶孃,你也知道這次王妃親自安排的奶孃跟產婆都是從內廷府出來的,那邊咱們家插不上手。”
董婉就愣了愣,轉頭看着她娘,“你讓大嫂去求靖王妃了?”說着就有些着急,“娘,您怎麼能讓大嫂去。”這下只怕大嫂心裡更改怨恨她了。
“她怎麼就不能去了?做嫂子的替小姑子奔走不是理所應當嗎?”大夫人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的,“難不成讓你大哥去靖王面前低頭?你別忘了,你嫁的是寧王,你大哥跟靖王過往太密總歸不是好事。”
董婉就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以後我這邊的事情,您儘量別讓嫂子求人了。”
大夫人就皺起了眉頭,不過看着女兒這樣子,還是壓着怒氣放緩聲音說道:“難不成她還敢抱怨?敢忤逆婆婆?”
“娘,我這個時候把大嫂得罪了與我有什麼好處?”董婉知道她娘從來都是強勢的人,也覺得婆婆調、教兒媳婦不爲過。她也深信兒媳不敢做出忤逆的事情來,可是說句不敬的話,她娘活着大嫂不敢,可是等娘百年之後呢?若是那時候她跟孩子們過得好也就算了,萬一過得不好要孃家幫着呢?
可這話她不能往深了說,不然她娘又要打壓大嫂,到時候她更是裡外不是人了。
“大嫂待我已然很不錯了,我心裡感激的很。您讓她爲了我的事情去低頭求人,跟人說好話賠笑臉,我這心裡覺得過意不去。”董婉儘量的在她娘跟前說燕億白的好話,心裡還想着只能改日請大嫂過來說說話了,她儘量跟她示好吧。
大夫人神色就緩了緩,看着女兒說道:“你也好好的養着,寧王府我也不好常來,你自己多保重,等滿月那天我再來看你。”說着看着女兒瘦成一把骨頭,大夫人就帶了幾分哽咽,生怕女兒看出來,忙站起身來告辭。
董婉看着母親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終究是沒忍住的落了淚。
就算是爲了孩子,她也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秀玉宮。
德妃娘娘最近不太高興,安姐兒改名一事兒傳的沸沸揚揚,她現在走出去都能感覺到別人看她的目光中帶着幾分譏諷。好不容易有個好消息董側妃生了個兒子,可惜這個兒子不是自己侄女生的,又讓她鬱悶半天。縱然是這樣她也是在得到好消息之後,就賞了東西下去。
雖然冰玉早產的事情跟董婉有關,但是她也不能在明面上做得太過了。聽說這次平哥兒的洗三宴不打算辦了,她覺得兒子更看重侄女心裡高興,可是又覺得委屈了這個孫子,但是她又不喜歡孫子他娘,所以最近德妃娘娘就挺鬱悶。
“冰玉的身體好好調養,爭取能生個嫡子出來,不管怎麼說,嫡子是不能少的。”德妃對着進宮來問安的兒子說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都說身邊有個男孩養着,也容易招個弟弟來,不如把平哥兒抱到冰玉屋子裡養着,也許就能很快有好消息了。”
姬夫晏就是一愣,下意識就說道:“母妃,這恐怕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德妃不悅,“冰玉早產都是董側妃的錯,別說只是把孩子抱過去養幾天,就算是把孩子記在冰玉的名下,她也不能不樂意。”
其實一直一來德妃都覺得董婉做了側妃就是對夏冰玉的巨大威脅,實在是定國公府不能讓人忽視,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能把董婉徹底的壓下去,她怎麼能輕易地放過這個機會。她越想就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一來將平哥兒養在冰玉跟前,必然的平哥兒就跟冰玉更親近進而疏遠了董婉,二來如果真的能招來個嫡子最好,萬一要是沒有就直接把平哥兒記在冰玉名下做嫡子,誰養大的跟誰親,這是改不了的事實。其實她更喜歡嘉哥兒,只可惜嘉哥兒大了,認娘了,就不好這麼辦了。
姬夫晏就有些頭疼,看着他母妃就盡力的講道理說道:“母妃,冰玉早產一事究竟跟董婉有沒有關係這還真不好說。當時是所有人都看着董婉的確推了冰玉一把,可是後來董婉也跟我解釋過,當時人多走在一起不知道是誰撞了她一下,她站不穩這才導致冰玉摔倒。依兒臣看,這件事情董婉有責任,可是也絕不能說她就真的存心要害冰玉的孩子,當時她也是有了身孕的人。更何況爲了安冰玉的心,這次平哥兒的洗三宴都不辦了,也委屈了這個孩子,委屈了董婉,如果您真是要把平哥兒抱到冰玉哪裡去,董婉怒極之下會做些什麼你我都不能預料,何必因此真的跟定國公府撕破臉。定國公府能忍着女兒被我冷落,卻不能忍着孩子也被強行抱走,那定國公府在京都還能擡起頭來?”
便是爲了這口氣,定國公府也不會跟他善罷甘休的,這一點他母妃想不到,他卻不能不說。府裡的事情,兩個女人爭風吃醋,很難說誰對誰錯,但是多年的情感還是讓他更偏心於表妹,但是這也不代表着他就真的冷心冷肺的能把董婉給踩在腳下,那他也太不是人了。
人之所以跟動物不一樣,那就是因爲人有自己獨立的情感,對於情感的感知,有自己獨特的思維去理解分析。
姬夫晏從不認爲自己是一個絕情的人,他跟表妹青梅竹馬,娶她爲妻他得償所願。董婉嫁給他,爲他接連生下兩個兒子,便是看在這兩個孩子的份上,她也是有功勞的。更何況董婉本人也是溫柔和煦的人,與她在一起他也能覺得很輕鬆愉快。只是府裡面有兩個家世相當的女子在的時候,必然就不會風平浪靜。這一點他知道,也明白,他儘量的能做到公平公允,可是事情的變化卻讓他措手不及。慢慢的府裡面事情越來越多,爭鬥越來越多,讓他也變得越來越沉默。
不去看對錯,不去看是非,兩人中一定要保一個的話……姬夫晏知道自己會做什麼選擇。
所以這次的事情他用了心機,使了手段,強壓董婉一頭,便是想着希望從此以後府裡能安生些。他對不住董婉,他知道。對不住平哥兒,他也知道的。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沒得選擇。
她強壓董婉一頭,已經算是對不住她,怎麼能再讓平哥兒離開她的身邊,如果真的這樣的話,他已經能預見,府裡是再也消停不了了。
德妃沒想到兒子想都不想的就給駁回來了,面上難免掛不住,神色就難看很多。不過很顯然她並不打算放棄,略頓一頓,就接着說道:“那你想過沒有,如果冰玉一直生不出兒子,將來還不是要看董婉母子的臉色過日子?你若真的心裡有她,就應該爲她想得周到。”
“母妃,我跟冰玉都還年輕,我們會有孩子的,您就別擔心了。”姬夫晏真是身心俱疲,府外靖王步步緊逼,府內妻妾爭鬥不休,現如今宮裡母妃又對他施加壓力,他真是覺得這日子過得太苦逼了。
看着兒子的樣子,德妃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雖然還有些不悅,不過到底是退了一步,“你再好好想想吧,到底夏家纔是外家,只有他們纔是一心一意的爲你謀劃。”
“兒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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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天也不早了。”德妃揮揮手,對着他說道。
姬夫晏就起身告辭,本來他進宮是想問問久姐兒改名的事情。但是看着現在母子間的氣氛,這話也問不出口了。
出了宮,姬夫晏翻身上了馬,沒想到一轉頭就看到了嘉王從遠處來了,他就勒住馬跟他打招呼,“七弟。”
“二哥。”嘉王面帶笑容對着姬夫晏行禮,“二哥這是從宮裡出來?不巧了,弟弟正要進宮去。改日弟弟請二哥喝茶,二哥可要賞臉啊。”
“你請的,我一定去。”姬夫晏笑着說道,兩人不同路,一個往南,一個往北,簡單的打了招呼就分道揚鑣。
聽着馬蹄聲漸漸遠去,姬夫晏回頭看着嘉王在宮門口下了馬,將繮繩扔給守門的侍衛,自己大步的進了宮門。他慢慢的收回眼光,想起這兩年嘉王手上的差事出了多少紕漏,可是最後都讓靖王給堵上了。不得不說,自己這個四弟對自己看上眼的人,是真的好,好的他都有些羨慕了。
驅馬回了寧王府,沒有直接回書房,而是轉了個彎去了董婉的院子。
一踏進院子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院子裡的丫頭婆子看到寧王連忙行禮,被寧王給阻了,自己擡腳朝着正屋走去,院子裡的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直到寧王進了屋子這才悄悄的站起身來各自散去。
寧王進了外屋並沒有立刻就進內屋,隔着簾子他就聽到鄔媽媽着急的說話聲傳來,“側妃,二少爺哭得這麼厲害,還是請個郎中來看看吧,昨晚上您抱了二少爺一晚上,再這樣下去你也吃不消的啊。”
寧王蹙眉,孩子這是生病了,爲何不請郎中進府?想到這裡就有些惱怒起來,正欲掀簾子進去,就聽到董婉的聲音傳來,“沒多大的事兒,這孩子就是有些吐奶,嘉哥兒那時候也這樣過,豎着抱抱就好了。這種時候我怎麼能開這個口,你明知道王妃容不得我,我自己親自看着小心照料就行了。”
“那怎麼一樣,大少爺那時候府裡有大夫常駐守着,便是有個什麼也不用擔心。可現在府裡沒有郎中,萬一要是……老奴去求王妃,王妃娘娘賢良定會請郎中來的。”
“王妃是一定會同意的,可是……若王爺知道了這事兒,只怕又以爲我拿着孩子邀*呢。我何必把這個話柄給王妃遞過去,連帶着孩子都討了王爺的厭惡。我已經對不住這孩子,因着我這親孃,王爺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若是再因爲我讓王爺更厭惡他……平哥兒,不哭,不哭,娘抱,娘抱。”
“老奴抱着,您還在月子裡呢,怎麼能做這種事情。月裡養不好留下病根,這一輩子都受盡痛楚。您給老奴吧,我求您了。”
“不用,媽媽幫我兌點水吧,一會兒我給他喂點水。”董婉低聲輕哄着孩子,平哥兒的哭聲漸漸地弱了下來,“王爺給這個孩子起名正平,不過是告誡我身正心平,我心裡明白着呢。只是可憐了這孩子,受了我拖累,可我又做錯了什麼呢?王爺跟王妃十幾年的青梅竹馬,我知道我夾在中間肯定是招人厭惡的那個,可我也只是心儀王爺,想要好好的呆在他身邊而已。”
“老天爺開着眼呢,是非曲直瞧的明明白白,那些作惡的人早晚會有報應的。”鄔媽媽恨恨的說道,“您別傷心,王爺早晚會知道您的委屈的,您的先養好身子,渾身上下瘦的只有一把骨頭了……”
寧王就聽到鄔媽媽的聲音哽咽起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掀起這道簾子,走進去,看看她們母子。
躊躇半響,到底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此時此刻,他真寧願自己沒有聽到這些話。
因爲中秋將至,皇后娘娘便免了她們半月進宮,讓她們等到中秋一起進去。徽瑜接到旨意後,還真是鬆了口氣,她這身肉真是無顏見人啊。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在中秋之前努力見到只有三個月的樣子,五個月太恐怖了。
不過跳繩這件事兒,徽瑜只能偷偷摸摸的進行,不然被姬亓玉撞上一準的不許她喊着減肥,總是阻撓她的美麗大業,讓她很是苦惱。現在她在院子裡跳繩,都要在二門放一個放哨的,只要王爺回府就立刻稟報她,她就趕緊的收攤裝淑女,這苦逼的日子啊。
今日難得姬亓玉回來得晚,徽瑜足足跳了半個時辰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屋休息。更衣洗臉之後,屋子裡的炕桌上堆着一摞賬冊,這是鍾大年跟闞志義最近才送進來的莊子跟鋪子裡的收益。徽瑜大略的翻了翻,來了不走的生意已經沒有前兩年那麼獨家火爆了,做生意跟風的多,現在京裡也有幾家跟來了不走風格差不多的鋪子,人家也有單獨的貨源,來了不走的生意自然就受了影響。不過幸好闞志義是個聰明人,在鋪子上花費的心血不少,現在收入依然算是不錯的。
倒是鍾大年跟鍾大信兄弟倆手裡一間南北貨鋪子,一間酒樓經營的不錯,生意比去年將近翻了一番。鍾大年現在把自己鋪子旁邊的鋪子也給租下來了,一邊賣南貨,一邊賣北貨,因爲價格公道,貨物質好,倒是回頭客見多。鍾大信這裡徽瑜就有些吃驚了,畢竟經營酒樓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鍾大年這個人是因爲徽瑜知道原文中就講過他是個人才,所以能把鋪子經營的有聲有色她到不覺得奇怪。只是想不到鍾大信居然也能有經商的天賦,因爲現在她的嫁妝鋪子都是姬亓玉幫她管着,沒想到收益倒是越來越好了。
等到姬亓玉回來的時候徽瑜就問起了這事兒,姬亓玉先去更衣,出來後就對她說道:“他們把賬冊送來了?手腳倒是快,我前天才跟他們說的,今天就整理好送過來了。”
難怪不年不節的就把賬冊送來,原來是姬亓玉吩咐的,她就笑道:“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看這個?”
“之前我不是從你鋪子裡挪走一部分收益補了老七那邊的窟窿,現在我把這邊給你填平了,總得給你說一聲啊。”姬亓玉就笑了笑,媳婦的嫁妝那是私人的財產,要不是他手中現銀不多也不會動徽瑜的銀子,現在給她補上了,他也算是鬆口氣了。不然用女人的嫁妝,總有種吃軟飯直不起腰的感覺,不好,不好。
他不說,徽瑜還真是一時沒想起來,不過這才幾個月啊他就給補上了,她記得嘉王那邊補的銀子可不少,這麼想着就問了出來。
姬亓玉就道:“是章敞酒後失言,把用了你嫁妝的事情吐了出來讓老七知道了,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沒臉見你了。揹着我把自己手中的產業賣了一部分,皇后娘娘知道的後又把私房給他添了點,湊了銀子說什麼也硬送過來。再加上鋪子跟酒樓的收益,所以你纔看到賬面山的銀子比之前多出不少。鋪子裡的收益是你該得的,嘉王補得那一部分我已經讓他們另外記了賬,你看看就明白了。”
徽瑜翻了翻賬冊,果然看到了,就笑着說道:“這可真是好,借一萬兩能收回一萬二,這利息可真不錯。回頭你替我問問嘉王,要是再使銀子只管開口。”
姬亓玉知道徽瑜故意這麼說就是不想讓嘉王丟人,輕輕搖搖頭,“哪裡還有下次,若是這次他學不了乖,下次我也不會這麼幫他了。只得讓他知道疼了,才知道哪裡要糾正。”
徽瑜覺得姬亓玉這個哥哥當得可真是夠盡職了,就說道:“嘉王可真是有福氣,能有你這麼個哥哥。”
“那你豈不是更有福氣,我還是你夫君呢。”
呸!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不過她喜歡!
徽瑜把賬冊收了起來,“我哥來信沒有?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之前來了一封,跟你說過了是報平安的。其他的事情現在還沒有線索,他要查也需要時間,不能着急。”姬亓玉道,“你也別心急,既然人家盜了兵符,怎麼會讓別人輕易知道。不過有北安侯在南方的耳目,不過是遲早的事兒,能查出來的。催軍餉的事情他在南方催的時候轟轟烈烈,現在皇上那裡可多不少彈劾你哥的摺子。”
軍餉這事兒自古來就是一大問題,軍餉年年催,年年難催。皇帝只要一提軍餉就頭疼,不然也不會她外祖似是玩笑的一提,皇帝就準了他哥親自催軍餉去。想到這裡,她看着姬亓玉就說道:“只怕皇上巴不得我哥鬧得越大越好,水混了纔好摸魚呢。”等到軍餉拿到手了,他哥也把人得罪乾淨了,皇上正好出來扮好人安撫四方,得個明君的名頭。想得真美,好不要臉。
不過這話徽瑜也就在心裡想想,可不能在口中說出來。
這是大不敬,要殺頭的,阿米豆腐。
姬亓玉正欲說話,隔壁的昭姐兒一嗓子嚎了起來,估計是睡醒了又要折騰着出去。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才兩個多月就不安於室,總想着去看看窗戶外的風景,每次醒來都要折騰一回。
姬亓玉聽到這動靜就讓人把昭姐兒抱了過來,他伸手接過去,就開始日行一善般的抱着女兒在屋子裡轉圈,指着新換上的擺設給她看着玩兒。就爲了讓他女兒看新鮮不厭煩,徽瑜屋子裡的擺設以半個月的神速更換,徽瑜都不好意思吐槽了,槽點也太多了,這麼*女兒真的沒有問題嗎?養出來個小霸王怎麼辦?愁人!
“你別太順着他她,以後管不住怎麼辦?”徽瑜覺得姬亓玉做了個慈父,她這個嚴母是跑不了了,別人家不都是慈母嚴父嗎?有這麼坑媳婦的嗎?
姬亓玉聽着徽瑜又開始說這個話題,就笑了笑也不回答,逗着女兒抓着她的小手去抓博古架上的一個造型精緻的小玉蟾,一對眼睛牽着黑寶石,特別的漂亮。昭姐兒抓在手裡就不肯放開了,咯咯的笑個不停,拿着就嚮往嘴邊放。
“這個不能吃,只能看。”姬亓玉連忙拉拉她的手,“你要再往嘴裡放,下次我就不抱着你轉圈了。”
徽瑜冷笑,兩個多月的娃,你以爲她能聽明白你的話?果然昭姐兒還是堅持不懈的往嘴裡放,姬亓玉只能抱着她快步走到大榻上,把她放在榻上,就伸手想要把玉蟾拿過來。結果這一拿不要緊,昭姐兒“哇”的一嗓子就哭了,死活不肯鬆手。
看着姬亓玉囧囧的樣子,徽瑜只得過去解圍,輕輕拍着女兒的後背給她順氣,拿過窗臺上放着的鏤空玲瓏球,裡面有鈴鐺,在榻上用手一推往前滾就發出清脆的響聲。昭姐兒就揹着鈴聲給吸引了,也不哭了,也不鬧了,黑溜溜的大眼睛就跟着玲瓏球跑。徽瑜趁機把她手裡的金蟾給悄悄地拿了過來,然後遞給姬亓玉然他藏起來,她就滾着球逗女兒玩。
邊逗女兒,邊看着姬亓玉道:“哄不住了吧?我就說這孩子不能總隨她的心縱着,你不聽我的,怎麼樣?”
這種事情也不是發生第一次了,徽瑜每次救火的道具都換了好幾茬,他瞧着那玲瓏球應該是新做的,就笑着說道:“你不是有辦法嗎?”
感情把她當城救火隊了,暈菜!
姬亓玉正覺得尷尬的時候,苗榮廣來了,前院左溫書跟彭祁來了。
姬亓玉正好趁機下臺,“我先去忙。”
徽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腳底匆忙地走了,等她走後她纔想起來左溫書跟彭祁都是管着鹽務的。前者曾任山東鹽運使,可惜後來被人陷害罷官,還是姬亓玉還他清白重新上任。後者更有趣了,是寧王側妃孃家老爹彭順榮的族親,彭順榮倒臺之後,姬亓玉就趁機扶持了彭祁,坐上了福建鹽運使的位置。只是打從嘉王接手鹽務的事情之後,徽瑜可是有好久沒有從姬亓玉的口中聽到兩人的名字了,怎麼忽然之間又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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