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個其貌不揚的女人,脾氣壞到極點,正眼都不給他的一個人,居然還敢提和離?
憑的什麼啊?
“你真的這麼想?”他需要確定一下,這個世界玄幻了啊,就算是和離也得是他提出來!
事關男人的尊嚴,忍無可忍!
楚珂道:“比針還真。”
“做夢!”
醇王氣瘋了,摔門走了!
楚珂看着醇王的背影,冷冷一笑,還來興師問罪,一紙和離書就嚇跑了,這點出息!
她不出手,還真當她是擺設啊。
楚珂坐在大榻上,扭頭看着窗外,正看到醇王在門口遇到了回來的誠哥兒。誠哥兒走得急,大約是沒看到有人,一下子撞在了他爹的腿上,坐了一個屁股蹲。
楚珂沒有動,就這樣看着,就看着自己的兒子幾乎是立刻就站起身來,半昂着頭從他爹身邊走過,那雄糾糾氣昂昂的架勢,倒是頗有幾分霸氣。
只是孩子他爹的臉也就不好看,想要拉住誠哥兒,誠哥兒卻一溜煙的跑了,只剩下他**佇立風中,指着誠哥兒的手指因爲惱火帶着顫動,獨自迎風凌亂。
“娘。”誠哥兒一進了門就高興地喊了一聲,“有吃的沒,餓死了,我下午還要去校場呢。”
“有。”楚珂笑着拉着兒子坐下,讓丫頭奉上吃得來,看着他吃的急,就說道:“慢慢吃,急食傷胃,對身體不好。身體不好,以後你還能去校場?”
誠哥兒雖然不太在乎,但是還是放滿了吃東西的速度,喝了口茶衝了衝,這才說道:“我方纔在門口看見爹了,他來幹什麼?衝你發火來了?”
“胡說!”楚珂斥責一聲,然後才說道:“不管你對你爹有多不滿,那都是你爹。連自己的親爹都不恭敬孝順的人,外頭那些人不一定怎麼看你呢?以後不可這樣。”
誠哥兒只是冷笑一聲,沒答應,也沒反駁。
這孩子性子犟,有些事情形成的一些觀念,只怕一時間也不好改。但是如果不改,對於他以後都不是好事兒。
從這一天後,誠哥兒不僅要去校場習武騎馬,還要每天學着臨字帖,寫大字,這讓他很是痛苦。尤其是臨摹的還是‘孝經’,他就知道他娘想要整他,都不用說話的,只要動手他就沒轍了。
等到‘孝經’寫了第一百八十遍的時候,誠哥兒已經能做到在外頭衆人面前給他爹留面子了,也能做到他爹的面子就是他的,別人欺負他爹,他得衝上去護着的覺悟。
只是,這也就是在外頭,在家裡頭,這性子真是越來越霸道,簡直比他爹還混,說一不二。
家裡頭兩位側妃一開始還蠻囂張的,又都生了兒子,加上王妃不受寵,心裡頭自然是有別的想法。可是幾年下來,隨着誠哥兒武藝逐漸高強,騎馬拉弓百步穿楊,家裡頭他的兩個弟弟早就成了他的跟班,眼裡都是崇拜。
男人,最習慣於臣服遠高於他們的力量。
兒子心甘情願的做了跟班的,兩位側妃也就沒有那麼大的心思做什麼,再加上誠哥兒這個活霸王,那是真的說打就打,一點都不含糊。這王府裡頭大家不懼王妃,不懼王爺,單單就怕這小祖宗耍橫,太要命了。
不是沒有人告狀,但是醇王壓根就不當回事兒。到了後頭,誠哥兒的學業都是醇王自己盯着教,連教書先生都不用了。
父子兩個跟斗牛一樣,見了面就不安生,老的壓着小的,小的不服反抗,一定孝道的帽子砸下來,誠哥兒先天優勢蕩然無存。
這兩父子鬥了好些年,也不過是落個平手。
誠哥兒六歲那邊,楚珂又生了個兒子。
這個兒子生的異常艱難,若不是有靖王妃不顧世俗眼光強行坐鎮,最後結果是什麼,誰都無法預料。
自從生了奕哥兒之後,醇王覺得自己在家裡的地位更加的苦逼了。
半輩子的皇室風光,在老婆面前被鄙視,在兒子面前沒威嚴,加上生產的時候楚珂幾乎難產而亡,好些事情在他眼前一過,就覺得恍若浮生一場,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呢?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嗎?
左擁右抱不是應該的嗎?
娶妻娶賢,他雖然一開始的確是不滿意楚珂的長相太過平凡,但是這些年下來,他對她也算是十分敬重,這王府也是交給她打理的,他一直覺得自己做的沒錯。
敬重正妻,寵愛小妾。
有什麼錯啊?
男人嘛,正常一點的不都這樣。
當然,他們皇家靖王那樣的從小有潔癖的就排除在外了。
可是其他人,不都是這樣過日子嗎?
怎麼到了他這裡,事情就不對味了呢?
從楚珂難產差點沒命之後,醇王就陷入了一個十分奇怪的思維,一邊覺得自己其實做的沒錯,一邊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差點害的老婆兒子沒命。
整個人都要瘋癲了。
而且,他現在不知道怎麼面對楚珂。
這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麼多年他也沒覺得不好意思見她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總覺得怪怪的。
奕哥兒這孩子比誠哥兒安靜多了,一雙眼睛總是濛濛的看着人,醇王每次抱着二兒子的時候都感嘆一句,“要是個女兒就好了。”她就特別喜歡四弟家的昭姐兒,又聰明又伶俐,特別討人喜歡。就他父皇那麼不喜歡四弟,可是對這個孫女當真是當成心尖子寵。
他也想有個女兒,可生出來的全是兒子。
個個都是來討債的。
這麼想着,就覺得這個格外文靜的奕哥兒就特別的喜歡,要不是楚珂嚴厲禁止他的行爲,他都願意當成個姑娘養了。
這性子,不是閨女真可惜了。
別人求着生兒子,到他這兒求着生女兒,還有比這更虐心的嗎?
醇王森森的憂鬱了。
好不容易哄着兒子睡着了,楚珂揉揉腰緩步走出來,意外的看到姬孜墨居然還沒走。自己在桌旁坐下,看着他說道:“王爺怎麼還沒走?”
對於被王妃往外攆這種事情,從一開始的怒不可擋,再到覺得沒臉,到如今的視若平常,醇王都能爲自己點個贊,男人委屈到這種程度也不容易啊。
有了討債的兒子,覺得當爹不易,於是他在他親爹面前不僅夾着尾巴做人,每次見面連神經都繃直了,就想着多盡點孝,別惹他老人家生氣,給自己積點福,自己兒子少討點債。
娶了個女人進家門,這才知道當別人丈夫更加不容易。
你說要是像老四那樣娶個傾國傾城扔家裡,受點氣也心甘情願,誰叫美人生得美,男人骨頭賤呢。
可他這王妃面容不過是尋常清秀佳人,他真的是已經算是稱讚了。就他王府裡的這些個美人,就是個丫頭拽出來都能比他的王妃美幾分。你說,本來他喜歡的是王妃的姐姐,想着抱得一衆人美滿一輩子呢,結果娶了個姿容脾性都不好的妹妹,可他也真的沒怎麼欺負她吧?王妃的位置穩穩的給她坐着,兒子也生了兩個了,可他怎麼覺得自己在他這個當初怎麼都看不上眼的王妃跟前,越來越沒骨氣了呢?
這是一個讓人無法愉快的想法跟現實!
輕輕掀起簾子走進去,就看到楚珂坐在大榻邊,裡頭是剛剛睡着的奕哥兒,她正拿着小毯子給他蓋在身上。
聽到他的聲音,楚珂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過頭去,他都走到她跟前了,才聽到她問了一句,“今兒個回來得早,內廷府那邊沒事了?”
自從他進了內廷府,就一直過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幾年過去了,原以爲這個擔子自己不用管了,誰知道越來越重了。
“嗯,那羣兔崽子沒個好東西,有好事的時候鼻子比狗都靈,出事的時候比閻王跑得還快,一羣混蛋。”醇王想起自己手下的那一羣老滑頭,就太頭疼了。
楚珂聽着醇王這麼抱怨,示意他小點聲別把孩子吵醒了,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內廷府的人是鐵打的營盤,鐵打的兵,家裡幾輩子的幾人全在裡頭當差,這裡頭的門道沒有比他們更清楚的。”
“可不是,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醇王很是意外的問道,看了楚珂一眼。
“沒辦法,王爺瞧不上我的容貌,我可不是要多點才學鎮場子?”
醇王:……
“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說幾句話?”醇王忍不住的抱怨,當差當差不省心,老婆老婆不省心,後頭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兒子跟個活閻王一樣,他這是得罪了誰啊,過得如此的苦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