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的宗親雖然不少,但是拜年只需要去一些長輩家,平輩家裡是不需要走的,滿打滿算也就十四五家。
司徒顏聽秦勤說只有十四五家要走,心裡莫得一喜。也沒多少嘛,好應付。
可是她到了祁睿的伯伯肅親王的家裡,就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一屋子的男女老少,在她向肅親王妃和肅親王拜完年後都圍了過來和她說話。她勉強地應付了一下,這就半個時辰過去了。
找了還要去別家拜年的理由,匆匆地告別了他們,忙不迭地又去了下一家。
馬車上,司徒顏揉着發脹的額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還以爲很容易呢,沒想到什麼側妃侍妾嫡子嫡女庶子庶女都在。天哪,他們一人一嘴,就能把你說的頭昏腦漲。”
“今天是大年初一,都忙着拜年呢,所以就趕在一塊了!”碧兒說着,從身上掏肅親王妃給自家主子的紅包來,眉開眼笑,道,“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高興的事情啊!拜年也不是白拜的,有紅包可以拿的。”
司徒顏笑着看着碧兒手裡的紅包,臉上沒有多大的驚喜。
這要是放在以前,她也許會見着紅包開心,但是現在,睿王府富得流油,她看這些錢就沒那麼熱衷了。
“碧兒,快看看有多少?”婷玉也來了興趣,她湊近碧兒,直扒手裡的紅包。
碧兒將紅包打開後,雙眼立刻發起光來,嘴巴張成了圓形,她將銀票從裡面拿出來,一張張地數着。
司徒顏看着她手裡的紙,依然沒多少的感覺。
“天哪,八千八百八十八兩!”碧兒揚着手裡的銀票,睜圓了眼睛看着揉着額頭的司徒顏。
綠兒和婷玉一聽有八千八百八十八兩,也十分的吃驚。
這麼大手筆,真的聞所未聞啊!
司徒顏往手上點了點風油精,按向太陽穴,轉頭看向碧兒,語氣雲淡風輕,“不是每一個新婦頭一年拜年都是這個數目嗎?”
八千多兩,也還好了,去鋪子買個好一點的首飾也差不多這個價格。皇室嘛,送這個價格的紅包也不稀奇。
碧兒驚詫說,“小姐,您知道在咱們嘉元朝,過年的時候,一般的婆家給新婦多少紅包嗎?”
司徒顏搖了搖頭,問道,“多少?”
碧兒輕碰了下綠兒,道,“綠兒你和小姐說,有多少?”
“八百八十八……”綠兒嚥了下口水,眨巴着眼睛看向司徒顏,補充完整單位,“……文錢!”
“要是有身份的官宦人家,能到五百兩!”婷玉接話道,“這還是婆家給兒媳婦的紅包。要是近家的關係,一般人家也就給八十八文錢,有身份的官宦人家會給六十六兩或八十八兩。”
“咱司徒府,夫人對二少奶奶很好吧,咱司徒府也不缺錢,但是,就這紅包,夫人給二少奶奶也就一千兩左右了。”碧兒說,“所以,肅親王府給小姐的紅包是太重了!”
“居然差這麼多!”司徒顏手中的動作滯住。
他們給她這麼多的紅包,是不是因爲皇上早晨給了她金牌令箭,讓他們嗅到了什麼!
他們這就巴巴地在討好她了!
司徒顏可不想拿他們那麼多紅包,她轉眸看向丫頭們說,“你們幾個把手裡的紅包再多填些。每個裝上五百兩。拜年的時候,見着他們的孩子就發。”
這樣,家裡孩子多的,她收的這些紅包就能和她還回去的持平了。她也不算佔他們便宜。
“是。”三人點頭,便開始整理身上裝的紅包。
還差點銀子的時候,司徒顏就將肅親王王妃給的八千多兩銀票給了秦勤,讓他去錢莊換成了零的。
進了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皆最少半個時辰才衝出了他們的包圍,這些人熱情的簡直是太過分了。
她一身普通的王妃衣着飾品,被這些嬸嬸伯母誇得天花亂墜,她都懷疑身上穿的是天上仙女的五彩聖衣了。
“小姐,鄭親王給的是一萬一千兩!”碧兒用銀票擋着半張臉,朝司徒顏眨巴眼睛。
“這幾家都是萬元起跳了!”司徒顏咂咂嘴,“今年拜年,我這十幾家串下來,都能掙個十幾萬兩!這麼容易掙到這麼多錢,真讓我惶恐不安呢!”
“反正都是那些人給的,又不是小姐偷來搶來的。小姐有什麼惶恐的!”碧兒從袖口將銀票都掏出來,碼在一起,看向司徒顏,“小姐現在該想想這些銀子該怎麼花了!”
“先放起來再說吧!”司徒顏輕揉着脹痛的眉心,她現在真的好想睡上一覺。
“一晚上沒有閤眼,小姐是不是困了?”綠兒看着趴在膝蓋上眯起雙眼的司徒顏,問道。
司徒顏微微點着頭,呢喃一聲,“確實是好睏!”
和這些人應酬,真的太費精力了。她越應付越覺得沒勁和吃力。
“還有四家就走完了!”婷玉說道,“走完這四家就能好好歇上一會兒了!”
司徒顏聽着,沒有動彈。
她父親說讓她趕在中午前把年拜完,她這一家一家的拜,都拜一天了,現在還有搭黑的趨勢。看來,她的父親也沒想到,皇上的這個金牌令箭,讓睿王府一下子成了香餑餑,人人都想攀上來咬上一口。
司徒顏在馬車上小憩了一會兒,去了明尚公主府。這一次終於看到了正常人。
沒有故意奉承,也沒有看似親密,實則處處讓她感覺到尷尬的親暱。明尚公主和額駙倒是難得的正派人物。
馬車上,碧兒從紅包中拿出明尚公主給的紅包,數慣了大數目銀票的她,剛數兩下就結束了,稍稍有點反應不過來,數完後,還掀開紅包,仔細看了看。
“如何,明尚公主給了多少?”司徒顏手撐着下巴,笑看着碧兒。
碧兒將手裡的銀票捧到司徒顏面前,半天后吐出幾個字來,“一千零一兩!”
“恩,千里挑一,不錯!”司徒顏笑着點點頭。
這個紅包在這些萬元的紅包裡是不顯眼,但是按照規矩來說剛剛好。她拿着是真正地感覺到了心意,而不是壓力。
司徒顏伸了下懶腰,道,“還有三家,再接再厲,串完後我們就回去歇息!”
“恩!”三人點頭應了下。
馬車在兩家公主府門前停了又走,最後停在了裕親王府門前。
“最後一家!”司徒顏看着大門上掛着的金字招牌,輕輕緩了口氣,強打起精神來,由丫鬟扶着嫋嫋進了裕親王府。
遞上名帖後,在管家親自帶領下,司徒顏一行人去了裕親王府接待客人的花廳。
層層通傳後,司徒顏進入了花廳,如前面幾家似的,裕親王府也是熱鬧非凡。
她款款地走在寬闊的廳裡,在花廳中央駐住腳步,秀美的臉上漾上恰到好處的笑容。
候在主子身邊的婆子見她立下,連忙往她面前放下一個蒲團。
“侄媳給王叔,嬸嬸拜年!”司徒顏在蒲團上跪了兩跪。
“快起來快起來!”裕親王妃在她跪完後,笑容滿面地上前,親自將司徒顏從地上攙了起來,抓着她的手,親切地說着話,“按照咱們嘉元朝的規矩,新婦頭一年是要給宗親長輩行跪拜禮的。瞧你這一身的疲色,想必一定很累了。快坐下來喝杯熱茶,歇歇腳!”
“還好,還能吃的消!”司徒顏含笑地應付着,被她半推半摁,坐在了爲首的椅子上。
丫鬟上茶,司徒顏在裕親王妃熱情的招待下,拿起了茶盞,不過她吹了好半天,也沒喝一口。
因爲祁睿和她說過,和裕親王府接觸時要格外的小心。
“睿兒去漠南了,新婚的頭一年留你一個人在家裡,真是委屈你了!”裕親王妃飢黃面瘦的臉上露出關切的笑容來。
司徒顏望着她含着笑意的臉,彎起了脣角,“是有點冷清和無聊,不過還好,身邊的丫鬟會一些小玩意,弄着來玩,倒還能解解悶,打發些時間。”
“你倒會苦中作樂!”裕親王妃語氣含着笑意,雙眸從花廳裡的鶯鶯燕燕上微轉,又落在司徒顏身上,笑道,“你們睿王府就是人太少了,睿兒就你一個正妃,他一走難免會冷清。你看看我們裕親王府,家裡側妃兩個,侍妾八個。即使王爺不在,這家裡啊,也不會顯得冷清。”
司徒顏微微笑着,“侄媳沒有嬸嬸這麼好的福氣,有這麼多妹妹作伴!”
作爲女人寧願孤單一點,也不希望時時和這麼些自己夫君的女人周旋。
裕親王妃臉上的笑容一僵。要不是看司徒顏面上的笑容很無害,她真的要以爲她是故意這麼說,諷刺她的。看她的樣子,應該是無心的。
裕親王妃轉着手裡的帕子,笑了笑後,說,“睿兒還年輕,將來這王府後院女人不會少。以後你就不會這麼寂寞了!”
司徒顏用帕子擦了下嘴角,脣線微微彎着,沒有接這話茬兒。
大過年的,在她這個新婦面前提這些,這個裕親王妃要不是真傻,要不就是裝傻。
“哎,顏兒啊……”裕親王妃輕拍了下司徒顏的胳膊,一副興致極濃的樣子。
司徒顏臉上是淡淡的笑容,靜靜地看着她,應了一聲,“嬸嬸!”
裕親王妃身子往她身邊彎了下,說,“太師府的大小姐姚靈茜,前幾日往漠南走了,還是託你王叔找的關係。據嬸嬸所知,她心儀的人是睿兒。這一次她隻身去了漠南,想必是追睿兒去的。顏兒,你真是好福氣,姚家的這個大小姐出了名的秀外慧中,好脾氣,將來睿兒納她爲側妃,想來是極能和你處的來的。這往後睿兒不在家,你和姚小姐作伴,一定會像今年這麼煩悶。”
司徒顏聽了她的話後,怔楞了良久。
她還是不相信,姚靈茜去了漠南。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滴滴的小姐,怎麼可能去那麼荒涼的地方呢。
過了一會兒後,司徒顏回了神兒,勉強地維持着臉上的笑容,“嬸嬸,姚家大小姐真去了漠南?”
“恩,千真萬確!”裕親王妃端起茶杯,輕喝了兩口,“前兩日你王叔還收到了照顧姚靈茜的首領的信,說她很能吃苦,完全不像個嬌滴滴的大小姐。”
司徒顏微微彎脣,“姚小姐頗負盛名。若是王爺回來時,能將她納入王府,侄媳多一個蕙質蘭心的妹妹,真是高興。”
裕親王妃臉上是和藹可親的笑容,“睿王府能枝繁葉茂,作爲睿兒的叔叔嬸嬸,我們也都爲他高興。”
司徒顏微微笑着,保持臉上的表情不變,只是手裡的衣角被她越攥越緊。
她沒什麼心情,又坐了一會兒,就找藉口要離開裕親王府。臨走時,裕親王妃將紅包塞進她的手裡,她勉強撐着笑意,敷衍了她。
……
馬車上,司徒顏神情呆滯,有些神不守舍。
三個丫頭當時也都陪在司徒顏身邊,親耳聽見了裕親王妃和自家小姐說的話,所以知道她是爲什麼魂不守舍。
碧兒伸手攥住了司徒顏攥着膝蓋的手指,說,“小姐,就算姚靈茜去了漠南也不一定有機會接近王爺啊,王爺不會理她的。”
“王爺那麼疼愛您,他心裡只有您,您應該是瞭解的。您要相信王爺啊!”
司徒顏轉着眸子看向碧兒,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我不是不相信祁睿,我是不相信姚靈茜那個女人。她惡毒的手段多,萬一,祁睿不小心着了她的道,那……”
她有點不敢想象這後果了。
綠兒低眉想了很久後,提議說,“小姐,姚靈茜能去,您也能去,要不您也去漠南吧,有您看着王爺,還能讓那賤女人得了便宜!”
婷玉在一邊點着頭,“綠兒說的對,王妃,您也去漠南吧!”
“那裡正在打仗,不是在過家家。”司徒顏輕緩一口氣說,“若是我也去了,這讓天下的臣民怎麼想王爺。王爺浴血奮戰那麼久,所有的努力就會功虧於魁,別人會覺得王爺只顧兒女情長,或是連家事都處理不好,以後怎麼能讓天下臣民信服。我不能這麼不知輕重地殺過去,給他添亂。”
“這件事情,我再想想!”她千想萬想姚靈茜會用各種手段報復她,就沒想到她會去漠南,在祁睿身上下手。
這個女人,真的什麼都能做出來。
馬車行了一個時辰,在睿王府前停下。司徒顏下了馬車,天色已經黑的透透的。
她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心裡感覺到了些許的壓抑。微頓後,慢着腳步往惜顏閣走。
還沒走到惜顏閣,她心裡就有了主意,立刻就停下腳步,手撐着脣邊喊了起來,“莫隱,莫言,清越……”
她喊了兩聲,三個黑影就從裡面八方竄出,利索地落在了司徒顏面前。
“王妃!”三人單膝跪在地上,抱拳看着司徒顏。
司徒顏面上嚴肅,她說,“我讓你們其中一個人現在往漠南走,將姚靈茜追回來關起來。”
“那個女人去了漠南?”清越詫異地看着司徒顏。
司徒顏微微點頭,“是,走了有幾日了。”
“我怕她暗算王爺,所以,要你們其中一人快馬加鞭,將她截回來,帶回京城。”
莫隱莫言清越面面相覷,最後清越說,“屬下願意去將她帶回來。”
“恩。”司徒顏點了點頭,“那我就讓人給你備乾糧,你一會兒就出發!”
清越抱拳,應聲道,“是。”
“婷玉,你去給清越備乾糧,準備銀子。”司徒顏看向婷玉。
婷玉點頭,“是!”
清越便跟着婷玉走了。
司徒顏見他們走後,這不安的心才稍稍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