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靈茜跟隨着士兵進了屋裡,就看見偌大的屋內擺放着十口大鍋,大鍋的上方往外冒着熱氣騰騰的白霧,空氣中瀰漫着大鍋燉菜的味道。這個味道對於這些士兵來說是頂爲美味的東西,但是對於吃慣山珍海味的姚靈茜來說,這種味道透着廉價,沒有一點點的吸引力。
她目光從排了十對長龍的隊伍上掃過,描成淡色的脣角輕掀成一角,透着一股涼薄和嘲諷。
一羣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鍋肥肉燉白菜,就能讓他們不斷地咽口水,當真是卑賤如螻蟻的底層賤民。
帶領她的士兵,見她雙目緊緊地盯着冒煙的大鍋,以爲她也是餓了,就開口,“熱水還要燒上一會兒,你也沒吃飯吧,等一下我給你盛一碗端你屋裡!”
姚靈茜看向和她說話的士兵,開口,“還有沒有別的吃的,比如一些水果?”
她實在不想和這羣賤民吃的一樣,怕自己沾染到那些卑賤的東西,自己的命運也變得卑賤起來。
“水果啊?”士兵看着姚靈茜的眼神很是奇怪,語帶諷刺,“你想吃什麼,西瓜,蘋果,香蕉,梨……”
“都行!”姚靈茜沒有聽出他的諷刺。
士兵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像這麼拎不清的士兵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行軍的路中不問他要肉要饅頭吃,要水果。真不知道眼前這人是怎麼想的。
“水果這裡怎麼可能會有!我們是來打仗的,不是來享受的!”士兵撇了她一眼,專心看前方的路,臉上是玩弄的笑容,“有白蘿蔔你要嗎?仔細地吃着和西瓜的味道一樣!”
姚靈茜翻了個白眼,強忍着笑說,“不用了,謝謝!”
她在士兵的身後不斷地輕緩着氣,才壓制住心裡的不愉快。
跟着士兵穿過一條一條的走廊後,士兵停在了最邊角的房間的門前,他從身上掏出一大串鑰匙,找了下後打開了房門,“今晚你就住在這裡。”
“多謝!”姚靈茜對士兵道謝。
士兵輕輕點了下頭,收好東西就準備走,剛邁了兩步,他轉頭看着姚靈茜。
原本這種拎不清的兵蛋子他是不願意多做理會的,這種人多餓兩頓,多受兩次苦,就什麼都明白了。
可是一想到他是裕親王的人,他尋思了一下,還是提醒他一下吧。
“提醒一下,今晚所有的飯菜都在廳裡,你要是去晚了,渣都沒有了!只能啃幹饅頭了!”
說完,他闊步就走了。
姚靈茜翻了個白眼,斜了一眼士兵的背影,就推門走近屋子裡,並將門關上了。
狹小的屋子,就放着一張不大的單牀,裡面氣味也不好,有股臭腳丫子的味道。姚靈茜受不了這種難聞的氣味,連忙走到窗戶邊,將窗子打開了。
可是將窗子打開後,外面寒風冰冷刺骨,她又不得不關上。
姚靈茜在屋子裡轉悠着,心裡十分的煩躁。木板牀上只鋪着一牀褥子,一條看不出顏色的被子,裡面除了一個破嘴的茶壺和一個掉瓷的茶杯外什麼東西都沒有,這裡簡直是簡陋的不能再簡陋了。
她轉悠了一會兒後,想起了出門準備的那些細軟,連忙往外走去。她找到自己的行李,拿出一個包袱來又回到了屋子。一陣忙碌後,總算將牀鋪鋪的合自己心意了。可是這麼來回的折騰,她這肚子十分的餓了。
“早知道讓那個男人給自己端碗飯菜了。”姚靈茜心裡十分的後悔。但是現在也沒辦法,她只能自己去盛飯吃了。
她出了門,走近大廳裡,士兵們正狼吞虎嚥地往嘴裡呼啦着大鍋飯。姚靈茜的目光落在他們碗裡白花花的肥肉上,心裡一陣的犯惡心。這種飯菜他們家下人都不會吃,而這些人居然會吃的這麼香,真的很難理解。
她頓住腳步,不想去吃了,可是飢腸轆轆的感覺又十分的難受,這一頓要不吃,等明日出發,再想吃一頓熱乎乎的飯還不知道什麼年月了。
姚靈茜猶豫後,還是決定去吃了,她邁着腳步,走入一個人最少的隊伍尾端,排起了隊。輪到她時,盛菜的士兵拿出一個缺口看着不太乾淨的碗,作勢就要給她盛菜,姚靈茜連忙上前,拿出手裡的帕子,在他拿着的碗上仔細地擦了擦,擦完後,說,“現在可以盛了!”
盛菜的士兵冷笑一聲,“你過得這麼細緻,幹啥還要來當兵啊,直接在家裡當大爺好了!”
說着,他舀了一勺飯菜要往碗裡放。
姚靈茜沒有理他的冷嘲熱諷,她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士兵手裡的舀勺,“我不要肥肉,你不要給我舀那個!”
“不要更好,多少人都等着呢。”士兵斜了她一眼,給她舀了一勺湯多菜少的飯菜。
姚靈茜端着菜湯,手裡拿着兩個熱乎的饅頭,找了一個相對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她先咬了兩口饅頭,就端起菜湯,準備喝,可是看着碗裡油滋滋飄着白肉渣的菜湯,她下不去嘴。
算了,不吃了。姚靈茜放下手裡的菜湯,啃起了饅頭來。
她的所有表情都落在坐在角落裡的清越眼睛裡,他咂嘴嘀咕道,“這個女人臭毛病還真是多,真是矯情的很。”
既然都下定決心要來漠南找主子了,還挑三揀四嫌棄這個嫌棄那個,耍大小姐脾氣,真是夠夠的。
清越原先是想在這裡將她帶回去的,但是看她這副矯情樣兒,立刻就換了主意。讓她在這路上受些苦,不更合他們心意。
“恩,就是這樣!”清越一邊撕着手裡的饅頭,一邊點頭。他還真是聰明,可以想出這麼好的主意。哈哈!
清越得意的時候,吃完一個饅頭的姚靈茜起身走了。他也連忙起身,遠遠地跟在了她的後面。
姚靈茜回到屋子裡沒多久,就有兩個士兵搬着大浴桶進了屋子,他們將浴桶放下後,轉身去娶熱水了。
姚靈茜趁機拿着布仔細地擦了擦,士兵將熱水送來後,她將門栓死了。
衣裳盡褪的姚靈茜迫不及待地跳進了浴桶裡,她緊閉上雙眼,享受極了。
清越尋着姚靈茜所住的房間,手指輕輕一彈,手中的石子就打在了她所住的窗戶上,紙糊的窗戶立刻就破了一個大洞。
寒風瞬間就充斥了屋子裡,裸露的姚靈茜渾身凍的發抖,她撇了眼露着大洞的窗戶,真是覺得自己倒黴透頂了。
惡作劇得逞的清越倚在門口哈哈地笑着……
**
嘉元朝的規矩,初三要去祭奠祖先,這一天是不吉利的一天,不宜回父母雙全的孃家,不宜串親訪友。
所以這一天,司徒顏就窩在家裡看書睡覺。
等到了初四,是拜訪丈夫外祖母的日子。司徒顏起了一個大早,帶着禮品去了祁睿的外祖家承恩公府。
馬車在承恩公府停下,司徒顏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款款走向承恩公府大門。
碧兒手裡的帖子還沒拿出來呢,管家就伸手,將她往府裡迎。
司徒顏便跟着管家一起去了祁睿外祖母的院子。
丫鬟通報了幾聲後,屋內的史曉慧就奔出了院子,聲音透着喜悅,“就知道你今天會來,所以我們所有的人都沒走,一直在老太君屋裡等你。”
司徒顏輕笑着,“月月也來了?”
史曉慧笑道,“來了來了,大年初二來了一回,剛剛說猜你今天會來,所以她巴巴地又跑過來了!”
司徒顏莞爾。
“外面冷,快進屋吧!”史曉慧扶着司徒顏的手往屋裡帶去。
丫鬟打開棉簾後,大肚子的嶽子月出現在司徒顏的視線裡。
“顏兒!”嶽子月歡快地扯住了她的衣袖,“見到你太高興了!”
司徒顏彎着脣角看着她紅潤的臉蛋,手摸向她的肚子,“有這個,把你圈住了吧?”
嶽子月連連點頭,“每天被人看着,一動不動地坐在軟榻上,哪裡也去不了,我真是要悶壞了!”
史曉慧笑道,“這丫頭現在心思是越發的野了。以前天天在家,也沒見她嚷嚷着說悶,現在只要在家待上一會兒,這小嘴就吧唧個不停,要去這裡繞繞那裡繞繞,也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嶽子月可愛地吐着舌頭,“娘,您這可不能怪我。我這都被顏兒帶壞的。她帶我出去了兩次,我就覺得外面可好玩了,也忍不住想出去了。”
“你自己心思野,你賴我!”司徒顏佯裝聲音,她看向史曉慧說,“若是舅母信了去,以後可不是不讓我來家裡玩了?”
“有可能!”嶽子月掩脣笑着。
幾人在門口說了一陣話後,就進了內室。
老太君還和之前一樣,目光呆滯,識不得人。
司徒顏看着風燭殘年的老人,臉上勉強掛上笑意,她屈膝跪在丫鬟放在腳邊的蒲團上,盈盈說,“外祖母,孫媳給您拜年了。祝您老身體健康,壽比南山!”
說着,她就扣了一個頭。一會兒後起身,又跪在地上,“您的外孫子祁睿,他出徵了,不能親自給您拜年。他在家書裡特意提到一定讓孫媳替他給您說上一句祝福,祝您幸福快樂,健康長壽!”
說着,她又在地上扣了一個頭。
“睿兒,睿兒……”老太君渾濁的雙眸看向司徒顏,朝她伸出了手。
司徒顏連忙起身,將她的手攥在手心,“是睿兒給您拜年,她祝您新年快樂!”
“好好好……”老太君含糊不清地說着。
史曉慧連忙讓丫鬟遞上紅包,“你頭一年,這是老太君的這份,另外的幾個是我和你舅舅的,還有你幾位表哥表嫂的,他們都去拜年了,託我給你!”
司徒顏含笑着接下史曉慧手裡的紅包,“舅舅舅母給紅包了,那顏兒可不能白得!”
她說着就屈膝給他們拜起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