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府。墨玉軒。
司徒顏坐在軟榻上,靜靜地看着外面白雪簌簌。
兩個多月了,祁睿一點消息都沒有,她真的好擔心啊。
看了外面良久,她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毛筆,又抄寫起來佛經。
外面傳來丫鬟的通傳,“檬旻郡主到。”
司徒顏轉頭看向窗外,一身紅色披風的檬旻迎着風雪跑進了屋子。
司徒顏正在倒茶的時候,檬旻進了內室,她笑着看向她,“這麼大的雪,你怎麼過來了?”
檬旻沒有脫下披風,而是轉眸指向她的三個丫鬟,“快給你家小姐穿衣裳!”
碧兒綠兒婷玉看了檬旻一眼,轉眸看向自家主子。
司徒顏端着茶水遞向檬旻,笑了笑,“外面風雪這麼大,你這準備帶我去哪裡呀?”
檬旻接過她手裡的茶杯,輕輕地吹了幾下,一飲而盡後就將手裡的茶杯放在了軟榻上的小桌上,“近郊的紅梅迎雪而開,京城裡的小姐,自發組織了一個賞梅大會,我是來接你一起去的。”
司徒顏聽後興趣缺缺,“這賞梅會我也聽說了,但是我一點也不想去。外面天這麼冷,去那麼遠,還不凍僵了啊!還是在家裡舒服。”
檬旻拉過旁邊的凳子,坐在了上面,定定地看着她,“今日你一定要去,因爲有一出好戲等你看啊!”
司徒顏歪在軟榻上,手撐着下巴,語氣蔫蔫的,“冰天雪地的,你說的好戲,該不會是賞梅花吧?”
“當然不是了!”檬旻輕拍了一下司徒顏的胳膊,“今日賞梅大會,姚靈茜也會去。她去了,我們自然也是要去的!”
司徒顏輕輕掀起嘴脣一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她去我幹嘛要去啊,我還真沒想念她想念到這麼冷的天追過去!”
檬旻跺着腳,“她去,我們必須要去啊,要不然,我們怎麼報仇雪恨啊!”
司徒顏呵呵地笑着,“清越幫我們報仇了。姚靈茜現在在京城裡的名聲是一個瘋癲不正常的女人,這不挺好的嘛!幹嘛還要在這麼冷的天巴巴地跑過去。”
“清越做的是清越做的。我還沒報仇呢!”檬旻咬牙,臉上透着憤怒。過了一會兒,她起身就開始扯司徒顏,磨她,“我不管,你必須要去,我一定要讓我家旺財教訓她。”
司徒顏頭耷拉下來,臉上表情生無可戀。她真的不覺得在這麼冷的天,出去看一隻狗咬一個女人很有趣。
“要不等以後尋機會再教訓她好了。外面雪下得這麼大,真的沒有必要啊!”
檬旻連忙搖頭否定了,“此次賞梅,很多貴族夫人小姐都去了,姚靈茜想借此板回她的名聲,我們怎麼可能讓她得逞呢。我們一定是要出去破壞的呀!”
“反正這次機會難得。你一定要跟我去!”檬旻扯着她的衣袖,見自己指示不動她的丫鬟,轉身指着自己的丫鬟,說,“梅兒菊兒,去臥室,給睿王妃拿衣裳!”
梅兒菊兒爲難地看着自家小姐,她們怎麼能在別人的家裡亂動呢。
司徒顏心裡很清楚檬旻纏人的功夫,她要是不答應,她的耳朵和她的身子一刻都不會安穩下來。
她吩咐自己的丫鬟,“碧兒綠兒你們去拿衣裳,婷玉你去灌湯婆子,一會兒,我們出門。”
“是。”三個丫鬟各自忙活起來。
“就知道你不會錯過這麼好看的戲的!”檬旻神情很是得意。
司徒顏輕嘆一聲,她哪裡是爲了看戲啊,純屬是害怕她磨人的功夫。
碧兒綠兒很快就準備好了衣裳出來,手腳麻利地給司徒顏穿着了起來,最後給她繫了一件厚實的月牙色大氅。
婷玉將一個湯婆子遞給司徒顏,另一個湯婆子遞給了檬旻。
檬旻一手捧着湯婆子,一手拉着司徒顏就急匆匆地往外奔,身邊的丫鬟連忙也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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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紅梅迎雪綻放。
白色的雪花飄飄灑灑從天空灑落,鋪在潔白的大地上,更映襯枝頭的紅梅嬌豔欲滴,妖豔禍心。
“真的好美!”司徒顏看着不遠處的紅紅點點,不由得感嘆。
檬旻的注意力不在紅梅上,而是興趣盎然地看着梅林裡千姿百態的夫人小姐。
“旺財,一會兒我們就狠狠地嚇她,把她嚇個屁滾尿流,落花流水!”檬旻看向腳邊的龐然大物。
面目猙獰的黑色大狗,雙眸瞪得大大的,一對耳朵豎着,紅色的大舌頭抖動着,機警地看着前方梅林裡的一羣人。
司徒顏眼眸睜的大大的,嘴巴張的圓圓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腳邊突然多出來的龐然大物。
只聽檬旻有一個狗,沒想到居然長得這麼大,這麼可怕。她現在很懷疑這狗不僅會咬人,沒準還吃人呢。
“顏兒,我家旺財是不是長的很帥啊!”檬旻輕摸着旺財毛柔柔的腦袋,朝司徒顏挑眉。
司徒顏嚥了下口水,不斷地眨巴着眼睛,“旺財會將這些嬌生慣養的貴婦人小姐嚇死的。”
“我家旺財這麼乖,這麼可愛,怎麼可能將她們嚇死呢。”檬旻輕拍着旺財的腦袋,說,“我讓它只嚇唬姚靈茜,它就不會對別人怎麼樣的!是吧,旺財,你很乖得,一定不會給我惹事的!”
旺財像是聽懂了她的話,身後的尾巴搖的更歡實了。
司徒顏楞了楞,旺財這叫可愛?
那她真的理解不了可愛這個詞了。
“走,我們過去。”檬旻雄赳赳氣昂昂地跨上司徒顏的胳膊。
司徒顏輕咬着脣角,嚴肅地和檬旻說,“旺財真的不會咬人?”
大庭廣衆之下,若是旺財將姚靈茜咬傷了,那檬旻一定會惹上麻煩的。爲了教訓她,把自己搭進去,這也太得不償失了。
檬旻眨巴着幾下眼睛,支支吾吾地說,“旺財……它偶爾會咬人……”
“咬人!”司徒顏驚呼,“那不用旺財了!”
她趕緊對牽着旺財的小廝說,“趕緊把它牽走!”
“你別動!”檬旻止住了小廝的動作,“旺財今天必須要幫我教訓姚靈茜,否則,我會吃不下睡不着的!”
司徒顏嚴肅地看着檬旻,“姚靈茜是太師的嫡女,官家女子,萬一旺財把她咬傷咬殘,那豈不是要給自己惹麻煩了。”
“檬旻,教訓她的方法很多,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我們再想辦法,啊。”
“我家旺財不會咬它的,我都和它商量好了,只嚇唬她。你放心吧,它不會給我惹麻煩的!”檬旻擡着下巴,一副不肯讓的表情。
“它不是人,它沒有理智的。萬一瘋狂起來,做了什麼不能控制的事情,我們摘不清的!”司徒顏低聲說,“這樣吧,旺財我們不用,回頭我讓清越把她綁來,暗中教訓一頓,這樣我們既可以出氣,又可以不被人抓住把柄,多好的方法!”
檬旻輕輕地搖着頭,“不,我用旺財是用定了!”
說着,她就拍了下旺財的腦袋,指使她,“旺財,去,將那個渾身屎味的女人給我嚇死。”
“哎……”司徒顏出聲攔她,但是爲時已晚。
旺財就像離弦的箭似的一眨眼就飛奔出去了。
司徒顏看着那個狂奔起來,瘋狂駭人的大狗,不忍直視地捂住了眼睛。
“走了走了,看好戲去!”檬旻拉上司徒顏的胳膊,就朝人羣奔去。
還離人羣有一段距離呢,梅林裡女人的尖叫聲和狗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司徒顏很是擔憂,她就祈禱着旺財只是嚇嚇姚靈茜,可千萬別用嘴咬她,否則這禍就惹大了。
檬旻聽到狗叫聲很是興奮,她興奮地尖叫着,英氣逼人的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她指着炸鍋的人羣,尖叫道,“顏兒,你聽到了嗎,是旺財在叫,它一定是找到了姚靈茜!哈哈哈,我家旺財的鼻子很靈的,就算姚靈茜刷掉一層皮,她身上的屎味還是會被旺財聞到的。”
司徒顏呆愣愣地看着梅林裡雜亂的身影。恍惚中,她已經被檬旻拉進了人羣裡。周圍人影攢動,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在她眼前掠過,看的她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
“顏兒,旺財在那裡!”檬旻一手輕輕地拍打着司徒顏的胳膊,一手指着近邊跟着姚靈茜亂吠的旺財,而後她哈哈大笑起來,“姚靈茜真是太狼狽了,哈哈哈……”
司徒顏看去的時候,姚靈茜和一個貴婦人撞了個滿懷,雙雙地倒在地上,旺財在她臉的上方不斷地叫着,爪子還不斷地撓着她的衣服,不一會兒,她身上白色的衣裙就被旺財的爪子給撕開了,灰頭土臉,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司徒顏見旺財只是追着她叫,並沒有用嘴咬她,稍稍地放下心來,只要它不咬,嚇唬嚇唬她,倒也不礙事。
“怎麼樣,我家旺財是不是一言九鼎啊!它答應我不咬人就一定不咬人!”檬旻臉上很是驕傲。
司徒顏轉頭看着她,輕輕地點着頭,“旺財呢是挺靠譜的,不過,它這個主人不太靠譜!”
檬旻鼓着嘴巴看着她。
“好好的一個賞梅會拜你所賜,就這樣被攪合了!”司徒顏輕輕淺淺地笑着,“往後這郊外的這片梅林,怕要荒廢了,沒人敢再來了。”
“不是我攪黃的。”檬旻無辜地眨巴着眼睛,最後指向被旺財追逐着跑的姚靈茜,道,“要怪就怪姚靈茜,誰讓她來了。”
“她要不來,這裡的賞梅會會很成功。要怪只能怪她。”
司徒顏脣角微微地彎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