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到祁宇手裡的時候,祁宇沒有任何思考和遲疑便將它插進了朱庸的後背上。
瞬間,溫熱粘稠的血液從朱庸的後背上溢出,而後不斷地蔓延,透過祁宇的指縫順着他的胳膊流進他的手臂上。不過片刻,血液便染紅了他月牙色的衣袖,變得溼噠噠,沉甸甸的。
濃重的血腥味,和那陌生的粘稠觸感對於祁宇來說,又陌生又恐懼,他瞳孔瞠成極致直直地瞪着朱庸臃腫的臉。
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方反應過來自己將匕首刺進了朱庸身子,他有可能殺了人了。
祁宇極快地收回自己握着刀柄的手,然後一把將朱庸的身子推開。
朱庸被祁宇這麼一狠推,人就仰面往地上倒去。原本沒有刺穿他前胸的匕首瞬間從背後頂了進去,貫穿了他整個身體。朱庸腫脹的小眼睛眼皮抖了一下,便不動了,他放在腹部的手也從身體上滑下,重重地掉落在地上。
祁宇看着朱庸由生到死這短短的一幕,薄脣微啓,雙手握拳,一副緊張驚恐萬狀的模樣。他半支着的上半身,在朱庸徹底倒下看樣子徹底活不成後,瞬間就倒在地上,徹底地癱了下去。
殺人了,他殺人了!朱庸死了,被他殺死了!
祁宇的腦袋除了他殺人和殺死朱庸的事情外,一片空白,再也沒有其他。
韓生目睹了祁宇將匕首插在朱庸後背上,還有朱庸被祁宇推倒在地上,匕首貫穿他整個身體的一幕。
一把匕首從背後沒入朱庸的身體,前胸冒着刀尖,這就是大羅神仙在場,都救不活這樣的朱庸!
朱庸死了!他鐵定是活不成了!
韓生因爲朱庸如他計劃死了,心裡十分開心,面上幾乎掩飾不住,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這下,他就可以和祁睿交差,他就可以和家人過逍遙自在的富裕生活了。他不禁地去想,新帝會給他怎樣豐厚的銀票,又忍不住地想他拿了這麼多錢應該去幹點什麼……
就在韓生美滋滋地去想他今後的富裕生活的時候,祁宇驚恐的雙眸掃到了韓生的身上。
當祁宇看到韓生望着躺在地上的朱庸發出喜不自勝的表情時,他空白的大腦,有電光火石閃過,不過,他一向對這種算計手段不擅長,所以,儘管他覺得韓生笑的有些詭異,也沒察覺到他可能在算計什麼。
“阿生!”祁宇劍眉攏在一起,一臉愁苦無措地望向韓生。
韓生正在幻想,他冷不丁地被祁宇點名字,嚇的身體抖了一個激靈。
“阿生!”祁宇見韓生長時間沒有回答他,又叫了他一聲。
韓生緩緩地轉過臉看向祁宇,聲音發着抖音,“怎麼了?”
“你說朱庸他死了嗎?”祁宇嚥了下口水,目光希冀地看着一臉緊張的韓生。
其實他心裡明白,朱庸八九不離十是活不成了。可是,只要有一點點的希望,他都願意去幻想一下。
他真的不敢想象,朱庸要真的被他殺死,他要怎麼辦!
他可是汝陽侯府嫡子嫡孫!殺了他,可不是能夠善了的,搞不好要償命!
祁宇一想到有可能爲朱庸償命,渾身就開始冒冷汗。他擔心,真的很懼怕死亡!而且,他才活了二十多年,還沒有活夠,很留戀這個世間,不想這麼早死!
韓生跟隨祁宇好幾個月,自然知道他這種脆弱的遇事就退縮的心智。他輕嘆了一口氣,緩緩開腔,“匕首穿刺整個胸腔,幾乎是活不下去了!”
韓生沒有給祁宇任何的希望,一開口,就將祁宇心裡僅存的那點僥倖全部澆滅了。
祁宇一臉灰白地看着韓生,整個神情用兩個字就能概括,完了!
朱庸死了,等待他的就是汝陽侯府的怒火!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一定會要了他的命的!沒有他的母妃姚貴妃在身邊幫他,他死定了!
“怎麼辦,我要怎麼辦?”祁宇哆嗦地雙脣雙眼無神地虛看着一角。
韓生看着這樣六神無主,嚇得要死的祁宇,心裡動了惻隱之心,他覺得祁宇也是挺可憐的。
祁宇本身是沒有任何錯誤的,他雖然一身的公子哥脾氣,稍微傲氣了一點。但是,他心底不壞,沒有像那些世家公子哥似的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也沒有做過任何的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本來身爲皇子,身份地位尊貴極了。可是呢,就是因爲他阻礙了新帝祁睿的奪嫡之路,所以,祁睿對他佈置下陷阱,將他引誘進去,而後趕盡殺絕。
說實話,祁睿對祁宇有點太狠了。其實只要將他母妃姚貴妃收拾了,祁宇收不收拾是對祁睿都構不成任何的威脅的!
韓生的心裡頭一次對祁睿的計劃產生了牴觸心裡。他想了想後對神情恍惚的祁宇說,“主子,您快跑吧,趁現在還沒有人發現您殺死朱庸,跑的遠遠地,永遠也別回來京城了。”
祁宇聽後,正愣愣地看着韓生。而後,六神無主的心瞬間找到了停靠點,“對對對,你說的沒錯,我要趕緊跑,跑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
說着,祁宇就哆哆嗦嗦地從地上跑了起來,可是,當他看到自己一身紅色的鮮血,雙手上也全是紅色的鮮血時,又僵在了原地。
他這個樣子,怎麼跑的了,就是剛踏出這個包廂的門,就會被人發現異常,緊接着就會被花滿樓的小廝們抓住,而後扭送到官府。
這樣子根本就跑不出去的。
祁宇手足無措地攤着沾滿紅色血液的雙手站在原地大圈,薄脣裡囈語着,“怎麼辦,怎麼辦……”
韓生一時也是沒有了主意。他怔怔地望着像熱鍋上螞蟻的祁宇,心裡很是自責。是他將祁宇害成如今這般困窘的。如果,他一開始就告訴祁宇,讓他早點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他也不會變成這樣。
是他負了祁宇,負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韓生不禁蜷縮起雙腿,陷入深深的自責裡。
祁宇轉了幾圈後,突然朝朱庸跑去,他看着朱庸的狀態微楞了一下後,蹲下身子慢慢地朝他鼻翼伸出了手,微微探了下朱庸鼻息後,迅速收回了手,同時,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了,朱庸他真的死了!”祁宇驚嚇過度,目光呆滯地望着面色成灰白色沒有生機的朱庸。
韓生擡頭看了祁宇一眼,抱着雙膝的手又收緊了一些。
這個結果,意料之中。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祁宇的態度……
祁宇坐在地上呆愣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擡起視線掃向一旁的韓生,手慢慢舉了起來並指向他,“匕首是你遞給我的,韓生,朱庸不是我殺死的,是你殺死的!”
韓生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盯着祁宇看!
他這是什麼意思?發現了他的意圖?
不過,他祁宇什麼時候這麼聰明過!
韓生的心裡突然七上八下起來。
“果然是你,韓生!朱庸果然是你想要殺死的!你不敢殺他,就借我的手殺了他!”祁宇見韓生臉部表情明顯的僵硬,似是一種被他發現戳穿後發虛的樣子,臉上瞬間又變得驚喜。
只要將朱庸的死賴給韓生,說是韓生殺死的,那就沒他什麼事情了,他也不怕汝陽侯府對他怎麼樣了。
這念頭轉了轉後,祁宇的腦袋剎那間有靈光閃過。他突然開竅了!
對啊,只要朱庸的死韓生擔好,他就能夠獨善其身,不會坐牢,繼續做他的十三皇子,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主子,您在說什麼?”韓生難以置信地看着黑眸閃爍着幽光的祁宇,輕輕地問道。
祁宇眼神在韓生臉上掃視,越發地冷冽。他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說,“匕首是你給我的,所以,想要殺死朱庸的人是你!”
“主子,這話怎麼說!”韓生輕聲回着,“匕首是奴才給您的,但是,奴才是見您和朱庸都在搶,才把匕首給您的。奴才總不能將匕首給朱庸吧!”
他怎麼聽着祁宇的意思,好像是要將朱庸的死強塞給他,讓他頂上!
祁宇他,會害怕死,害怕到將朱庸的死按在他的身上?
他之前可是在打架的過程很維護他的,現在會因爲害怕攤上人命就要他去頂了他殺人的事實?
在生死麪前,他真的會義無反顧地將他推出去抵命?
韓生看着祁宇的眼神,越發的不信任。
祁宇呼吸急促了一些,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朱庸一眼,又看向韓生。
“阿生,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韓生戒備地瞪着祁宇,“您想說什麼?”
祁宇嚥了下口水,緩緩開口,“阿生,憑你和朱庸的關係,你一定是知道朱庸......朱庸他是汝陽侯府嫡子嫡孫。他身份很高,深受汝陽侯的喜愛。坊間傳聞,朱庸小時候,有一次在後花園玩耍,不小心跌進人工湖裡,汝陽侯趕來後,抱着年幼的朱庸一路跑回前廳讓大夫診治。最後還杖殺了伺候朱庸的三個大丫鬟兩個小廝。這件傳聞,說明,汝陽侯他爲了朱庸能失去理性......”
“若是他死了,汝陽侯一定徹底追查兇手,一定會拼他
韓生看着祁宇閃爍的目光,明白他要說什麼。他越聽心裡越發地涼,越聽越覺得自己之前給他出主意讓他逃跑愚蠢。
祁宇,他並不會真心的對待自己,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他分分鐘會捨棄他,而選擇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