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的隊伍趕在午時一刻到達了皇家陵園,除了祁睿,宗親中輩分比較高、且比較高德高望重的幾人,慧行大師和擡棺柩的侍衛可以進入陵墓外,其他的人均守在了離陵墓很遠的位置處。
慕容謙站在宗親衆皇子的末端,朝中衆位大臣的前端,目送着祁睿和擡棺護棺的衆人步入陵墓直至完全消失在陵墓前。過了一會兒後,他轉身,視線在身後大臣的身上輕掃一遍,最後停留在垂着頭,一臉悲慼的司徒正天身上。
慕容謙回過頭來,眼珠在眼眶裡轉了又轉,最後一咬脣角,轉身後緩緩地往司徒正天的位置移動。
不多久,他人就站在了司徒正天的身邊。
司徒正天一直低着頭,並沒有發現此時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慕容謙輕揉了幾下鼻子,尋思了好半晌,緩了一口氣頭歪向司徒正天的方向,輕緩他一聲,“丞相大人!”
司徒正天微楞了一下,從恍惚中回過神兒來,緩緩地擡頭看向聲源處……
視線裡,是慕容謙笑意盈盈的俊臉。
“慕容世子!”看清楚慕容謙的面目後,司徒正天連忙朝慕容謙抱拳打招呼。
慕容謙也還了一禮,而後,他微想了一下,開口說,“丞相大人,我聽說皇后娘娘去終南山爲國祈福了?”
司徒正天有些震驚地看着慕容謙。在先帝下葬的檔口,他提這件事情做什麼。一時之間,他是有點摸不透慕容謙這個人的意思了。
司徒正天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陛下下旨昭告天下,說皇后娘娘爲國祈福去了終南山!”
他反問慕容謙,問道,“怎麼,世子沒有看到這份告示?”
慕容謙嘴角輕扯,“看到了,看到了!”
他就是看到了白紙黑字寫的告示,所以才覺得驚奇。司徒顏現在人在他的手上,他可沒想過要將她交還給祁睿。祁睿找不到人,居然敢發出那樣的告示。
他就不怕他一輩子找不到人!到時候,總不能說風華正茂的皇后娘娘一輩子待在終南山爲國祈福吧!天下臣民又不是傻子,祁睿要如何自圓其說?
到時候,這告示就變成了一個打臉的東西。
慕容謙自己的心裡暗自菲薄了一下祁睿的做法,想起了自己的打算,又對司徒正天開口,“丞相大人,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着司徒正天,司徒正天有些納悶,看不懂慕容謙的意思,“世子有何話,但說無妨!”
“丞相大人,您就沒有感覺到很奇怪嗎?”慕容謙在司徒正天面前說的小聲,但是話很直接了當,處處指向祁睿隱瞞司徒顏沒有去終南山,而人也不在皇宮的事情,“皇上剛回京城,先帝就暴斃了,然後皇上就說皇后娘娘動身去終南山祈福了,這不符合人的常性!”
司徒正天對慕容謙說的話無動於衷。不是他不關心自家女兒,而是他心裡有數。
他的女兒在皇上回京前兩天赴了姚靈茜之約,然後就發生了各種反常的事情。他姑娘旁身邊的丫鬟反應反常,他家的幾個兒子反應反常,這各種反常都湊在一起,又加上皇上那個看似合情合理的詔書,他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十有八九他家女兒赴姚靈茜之約就沒回來,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司徒正天心裡跟明鏡兒似的,知道自家女兒大概出了什麼事,要不然也不會秘密派人出去打聽,他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不過這些事情,他就算心裡有猜忌就算很不放心自家女兒,他是絕對不會和慕容謙這個外人說太多,受他一點擺佈的。
皇上頒佈的詔書是在保護他女兒,慕容謙現在說這些話,裡面打的主意就很讓人琢磨了。
司徒正天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慕容謙,猜想他現在和他說這些話背後打的什麼主意。
怎麼,他是想要挑撥他們司徒家和皇上的矛盾,是想要他跟皇上直接去要人、撕破臉說皇上私藏他家女兒或是怎麼的?
慕容謙怕司徒正天不同意他說的,就給他羅列自己的觀點,“首先呢,皇上皇后新婚,差不多有十多個月沒見面了,兩人之前的感情也很好,這新婚燕爾的,皇后匆匆見皇上一面這說不過去。其次,又正值先皇仙逝,先皇是陛下很重要的人,皇后和皇上感情那麼好,這個節骨眼兒上留下寬慰皇上豈不是比祈福更好?”
“世子說這些,是想說,皇上在先皇仙逝後還想着要兒女情長,和皇后娘娘溫存溫存一番?”
“不,不,不……”慕容謙連忙搖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丞相大人,我只是想說……”
慕容謙急着解釋,他見司徒正天臉上稍顯不耐煩,連忙說,“外面現在謠言四起,都在傳皇后娘娘根本就沒有回皇宮,而是被人脅迫被禁錮在了宮外。”
他緊盯着司徒正天的臉色,說,“我前前後後將宮裡發生的事情攏了攏,覺得有些理兒確實是說不通,所以想來外面的這些傳言未必是訛傳。丞相大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是怕您錯失了找尋寶貝千金的最佳時機,這纔過來給大人您提個醒!”
“世子,老夫看您是想多了!”司徒正天淡瞥了慕容謙一眼,回頭目光炯炯地放在守護在陵墓門口手拿長劍的侍衛身上,“先帝暴斃,皇上痛失親人,悲痛難耐,再加上突然得知先皇后也是被害死,更是心塞。皇上皇后夫妻情深,自然是看不下皇上悲傷難受。皇后是一介女流,也沒什麼能做的,去終南山爲國祈福和爲先皇先皇后祈福也是情理之中。好像老話說,橫死的人要好好超度,否則怨氣深不能投胎轉世。想必這也是皇后娘娘去終南山爲先皇和先皇后祈福的重要原因吧!”
慕容謙真是無話可說了,他的心裡真是佩服司徒正天的自圓其說,說的好像很合情合理的。若是他沒親手將司徒顏帶走,還真是要相信司徒正天的這番分析了。
可惜,人就是被他藏了起來,他最是清楚。不管司徒正天分析的再合情合理,在他的眼裡也是硬往上湊的。
“丞相大人,我真是好意,想要您發現這其中的問題,快點找到愛女。”慕容謙怕司徒正天誤會解釋說,“免得夜長夢多,您女兒再出了什麼事情!”
司徒正天聽後心裡一陣的痙攣,他從看出這裡面的問題後整天提心吊膽的擔心他女兒的安慰,日夜不能安枕,就怕……。就怕他們顏兒已經……
慕容謙見司徒正天臉色變了,心裡一陣竊喜。
他是不是已經聽進了他的話!
若是這樣的話,那他的計劃就有可能實現了。
於是,慕容謙話鋒一轉,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丞相大人,想必您以前也聽過我和您女兒的事情吧?”
司徒正天聽後,眉毛都豎了起來,“慕容世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們顏兒以前清清白白的,沒有跟任何男人有瓜葛,你可不能亂說話啊!”
“大人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慕容謙話說出來了,才驚覺自己的話讓司徒正天不高興了。畢竟司徒顏成親了,他作爲父親,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兒和別的男人有糾葛,影響自己的婚姻。
他解釋說,“我的意思是說我和您女兒是朋友,我們之間很熟的,關係不錯。我的朋友出了事情,現如今生死不明,我心裡特別的不安了。”
“大人,我就想說我可以幫您找女兒。我雖然在京沒您這麼大的權勢,但勝在我閒呢我有耐心,而且我常常在外面跑,對哪裡都很熟悉。您讓下面的這些人去找人,他們沒我知道的多,沒我找的細。”慕容謙打起了自己的主意,他見司徒正天看他的目光透着打量和不信任,圓話說,“當然我這有私心的。一來呢,就是在您這裡討一個巧。您也知道我的處境,在京城裡無依無靠的,您若是能幫襯幫襯我,我也能好過一點。另一點呢,是我和您女兒的關係,我們是朋友,我擔心她的安危。這於公於私,我都會竭盡全力地幫您找您女兒的。”
司徒正天聽了慕容謙的話,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說實話,他對慕容謙幫他找人的這些話不感興趣,他家兒子那麼多,哪一個人不比他慕容謙更可靠,雖然他兒子們瞞着他他女兒失蹤的事情,但是他們背地裡都在找人,他對這一點還是比較放心的。他唯一擔心他家女兒的安危。
“慕容世子,你的意思老夫都聽明白了。只是,老夫不需要!”司徒正天直接拒絕了慕容謙的好意。
他聽慕容謙的話,裡裡外外就是想要找他女兒。他知道自家女兒和慕容謙沒什麼曖昧,但是卻聽到慕容謙鐘意自己女兒,他在想他會不會還在打自己女兒的主意。他女兒已經嫁爲人妻,還成了母儀天下的皇后,若是傳出和別的男人不乾淨,那可真是毀了。
所以,他一定不能讓慕容謙插手這件事情。
“慕容世子,我們司徒家的事情自有我們司徒家來解決,你就不必操心了。”司徒正天說,“至於你說的別的意思,老夫也明白了。不過,老夫要告訴你的是,皇上是明君,一定不會說虧待每一位在京的質子,你可以放心!”
“……”慕容謙還想勸他,但是司徒正天一擺手,擺明了不想再聽他說什麼了,“世子,皇家陵園前本就要清淨,我們就別在這裡說那些不相關的話了!”
說完,他就重緩了一口氣,緊閉上了雙眼。
慕容謙想利用司徒正天愛女心切的心情,想打着他的旗號去到處找司徒顏,從而甩開祁睿安排在自己身邊耳目的目的。不過,目前看來,他太低估司徒正天了。這個千年老狐狸,哪裡有那麼好糊弄。
罷了,還是從別的上面想辦法吧,短時間內就不去看司徒顏了,免得祁睿的人發現什麼線索,順藤摸瓜再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