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顏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人羣中擠出,走向被衙差把守的刑場。衙差不認識司徒顏,自然是攔着她,凌霄從監斬臺上走下,快速迎上司徒顏,朝衙差道,“你們都下去!”
衙差收回手給司徒顏讓了一個位置,司徒顏這才走入刑場,和凌霄面對面而站。
“屬下給娘娘請安!”凌霄朝司徒顏抱拳,十分的恭敬。
司徒顏對他的問候沒有太多的反應,她淡漠地開口,“能把玉寒放了嗎?”
凌霄還保持着行禮的動作,他聽了司徒顏的問話後,微微一愣隨即回道,“恐怕不能!”
司徒顏神色瞬間一凜,她緊凝着凌霄淡薄的眉眼,語氣不由得凌厲了一些,“你我都清楚,玉寒根本就是清白的,他不可能拐賣良家婦女!這個罪名是你們故意按在他身上的!”
她冷然道,“就算是天子,也不能濫殺無辜吧!”
“娘娘涉世不深,心思單純,對於人心的險惡還不能有完整的判斷。”凌霄擡頭瞄了略有些生氣的司徒顏一眼,將她推給了他的主子祁睿,反正事情是他惹出來的,自然是由他解決。
“娘娘對玉寒的審判若是有什麼疑問或想法,可以去找主子談,凌霄相信主子一定會給娘娘一個滿意的交代。”
司徒顏秀眉一擰,掃了眼凌霄,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出,“凌霄我想知道,玉寒被抓還砍頭,是不是你們主子安排好的,是不是他設計的?”
凌霄脣角動了動,咬緊牙口閉口不答,“娘娘若是想知道,還是去問主子吧。”
“屬下帶您去找主子,您看成不?”他說完又去看司徒顏臉色。她面色雖然不好,卻很是隱忍,看來是不會反對他的提議。還是主子瞭解娘娘,以玉寒做誘餌很容易地就控制了她。
尋找皇后的事情,到這裡也差不多該到一個段落了,他們終於有盼頭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過一段安逸的生活了。
“娘娘這邊請吧!”凌霄爲司徒顏引路。
司徒顏心中暗潮涌動,有不甘心,有生氣,她緊緊地攥着拳頭,抗拒地不想跟凌霄走,不想正中他們下懷,讓他們得意。只是,當她掃向刑臺上的玉寒時,玉寒身邊的兩個衙差抽出手中的刀壓在了玉寒的脖子上,又讓她不得不妥協。
她胸口發堵,暗緩了好幾口的氣心裡才稍微的順暢了一些。
她微頓後擡眼看向凌霄,“我可以跟你走,但是玉寒,你不會再殺他了吧?”
凌霄連忙點頭,“那是自然!”
他們的目的從來就不是玉寒,更不會爲了玉寒而讓娘娘對主子心存芥蒂,所以,自然不會殺他。
“你先放了他,我便跟你走。”司徒顏知道凌霄不會輕易地放了玉寒,他們還要拿玉寒來拿捏她。只是,她心中雖然清楚,卻還是忍不住抱着一絲僥倖,希望他們百密一疏,能夠放了玉寒。
可惜,祁睿是人精一般的人物,怎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連他的手下都反應極快,她一出聲,他們已經將她看的個底朝天。
“娘娘,玉寒我們一定會好好看管的,您就放心吧。”凌霄很是狡猾,將皮球又提給祁睿,“您要是想要他重獲自由,就跟主子去說。主子他一向疼愛您,您的任何要求,他一定會滿足!”
這話他沒有誇大,他們主子的癡情他們這些護衛可是有目共睹,娘娘要保玉寒,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只是他這話聽在司徒顏的耳朵裡,就是純敷衍的話。
“不放就不放吧,說那些的屁話!”司徒顏嘰咕一聲狠狠地白了凌霄一眼,“玉寒是我乾爹,你好生照看着,他若是少了一根的毫毛,我讓你們主子把你滿身毫毛拔了。”
凌霄撇了撇嘴,有她在主子身邊,他們主子哪裡還有那個閒情逸致拔他身上的毫毛。當然,這話他可不敢和司徒顏說,免得又惹惱了她。
“你帶路吧!”司徒顏看了一眼周邊對他們愈加好奇的百姓,示意凌霄帶路,她可不想在這裡接受衆多人眼神的洗禮。
凌霄眉峰輕挑了一下,而後手一伸,爲她引路,“娘娘這邊請!”
司徒顏不再說什麼,她挺了挺背脊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凌霄朝監斬臺的馮知府使了一個眼色,而後跟在司徒顏身後隨她一起走。衙差護在她周身,身後還有威風凜凜的凌霄。女子雖然身着粗布衣衫,但美貌動人,又極具氣勢,百姓瞧着她,只覺得氣質非凡,竟不似平常人家的女子。
到底是什麼樣身份的女子,竟有這般的氣勢還有這樣的能力,居然能夠從劊子手手中搶下人命。
凌霄瞥了眼議論紛紛的人羣,心道這來鳳鎮百姓有福,能夠見着嘉元朝的一國之母,等來日他們離開這來鳳鎮,消息傳開,一定會被他們津津樂道。
當朝主母和凌霄一離開,刑場上就只剩下不解的百姓,玉寒還有馮知府。
馮知府看着巴巴望着他的百姓,背在伸手的手來回地揉搓着,十分的緊張。他默默地收回閃爍的目光,看向還被衙差緊押着的玉寒,腦袋中使勁地在想對策。
現在可怎麼下臺啊,半個來鳳鎮的百姓都瞧着他這父母官呢,這事千萬不能辦的不好看,否則他就是在打自己的臉。
“那個……”馮知府咳了兩聲,又清了清嗓子,目光閃爍掃向臺下衆位百姓,“罪犯玉寒,所犯之案現已有新的證據,現將其收押等候再審。”
說着,他緩了口氣,對衙差吩咐,故作鎮靜,“將罪犯玉寒收押。”
“是。”衙差領命,將玉寒從地上拽起,押着玉寒下刑臺,關上了囚車。馮知府從高臺上走下,穿過人羣,上了自己的馬,帶領着囚車離開了菜市口。
“哎,這怪事年年有,今日這更奇怪!”百姓對於玉寒好端端地從刑臺上走下十分的詫異,紛紛議論這一怪事。
“還從來沒有見過有誰能完整地從刑場上走下。”
許久許久之後,周圍的百姓才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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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滾滾後,馬車停在了來鳳鎮最大的客棧,華漢客棧。
司徒顏從馬車上慢慢走下,擡頭看了一眼客棧上方的招牌,嘴上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終究,她還是回來了。
“娘娘請吧,主子正在霆院裡等着您。您有什麼要求有什麼話,儘管和主子去提,主子一定會隨您心意!”凌霄站定在司徒顏身前,輕聲道,引誘味十足。
司徒顏將目光從華漢客棧的招牌上收回,落在凌霄身上,看了他一眼,提着裙襬往客棧裡走去。
客棧的夥計還是和以往一般殷勤,見着她紛紛停住手中的動作朝她行禮,行爲舉止不似平常的僕人,十分的嚴謹。
司徒顏也不知道是自己經過玉寒的事情太敏感了還是怎的了,她總覺得這華漢客棧的小二和別的店的小二不一般。
不過,她也就自己尋思尋思,並沒有深想,也沒有時間再深想,她已經跟着凌霄走入了霆院的地界。而眼下,一想到見到那個冷麪的男人,她平靜的心攸地加速跳動,變得不可控制。
“娘娘,主子就在廳裡等您,您自己進去吧!”凌霄將司徒顏送進門口,便將霆院的房門掩住,守護在門口。
司徒顏回身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微微地闔了下雙眼,她緩緩收回後朝樓閣瞧去。
“還愣着做什麼,還要朕親自出門去請你!”屋內,傳來男人冰冷的聲音,沒有溫度,聽不出喜怒。
司徒顏聽着這樣的聲音,一股寒氣從腳底生出,令她不寒而慄。
他生氣了,她能聽得出。可是她想象不出,她惹怒了一個帝王,下場是什麼。會像今日玉寒那般,被五花大綁地押着去菜市口砍頭嗎?
司徒顏邁開仿若千斤重的步子,心情沉重地沿着青石板路往屋子的方向走。
亭樓的門虛掩着,司徒顏猶豫再三後還是推開了門,門被打開,她一眼就瞧見了門口不遠處背對她而立的男人。
男人背脊挺得筆直,被背在身後的手緊緊地攥成拳,讓她瞧出一股隱忍的感覺。
“敢跑,就沒有想過後果嗎?”男人的後背就像長了眼睛,她推開門後,他就彷彿知道她來了。
司徒顏鬆開房門,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在一起,她咬牙後,還是邁開腿踏進了屋子,在門口停下,以距離來和祁睿拉開關係。
“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神通廣大,惹怒了你沒什麼好下場。”司徒顏嚥了口口水,故作無畏地開口,“我既然跟凌霄回來,就沒想過會活着出霆院,所以,你想殺便殺。”
殺。祁睿從她嘴裡聽到這個字,只覺得諷刺,他知道她失憶,不記得他了,可是,他們還是相處了一晚的,這一晚,都不足於讓她對自己有一點點地瞭解嗎?他會殺她嗎,她若是有心,就這一晚就足以知道她在他心裡地位之重,就是傷她一根汗毛,他都會心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