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妤滿意的點頭,“知道了,下去罷。”
至始至終眼睛未離書本。
明月領命惶恐退下。
臨近傍晚,聞雨琛才下朝回府,坐在顛簸的轎子裡,他思緒如潮。
是她小瞧了那女子,原本以爲只是公主賜於一個妾室,誰知前兩日公主親自賜了靜華夫人的封號,正二品的誥命夫人,與他夫人同品,這意思明擺着,要她與夫人平起平坐。
他無法,只得提她爲側室夫人。
側夫人對他倒是照顧有加,事無鉅細,然越是這樣,越讓他覺得不安,公主行事一向事出有因,前些日子夫妻燕爾之後,側夫人溫柔躺在枕邊,似是閒話般對他說起沐妃父親強搶民女一事,他素來與江震山不和,藉此機會奏了他一本,將他扳倒,但事後想來,竟有些心有餘悸,總覺得這一切都是預謀好的一個圈套,只等他跳進去。
回到府中,他走進內室更衣,一邊詢問隨侍奴婢,“側夫人何在?”
丫鬟還未答話,已聽見一個銀鈴般的女聲自殿外走廊傳來,“奴婢失德,過來晚了。”
說着,一個紫色的翩躚麗影已移動室內,朝他盈盈一拜,上前接過丫鬟手中的衣服,親自替他穿上。
白玉無暇的臉上透着健康紅潤,她低着頭,用柔軟的小手替他撫平衣角,雙眸望向他時,勾魂攝魄,不得不承認,她是美麗的,年輕的身體充滿的激情,讓他喜愛,嚮往不已。
隨着她的手所到之處,胸膛似有團火慢慢燒起,聞雨琛抓住她的手,帖向脣邊。
丫鬟紅着臉,適時退出殿外。
菁菁嬌羞的扭過身子,低下頭,身子一抽一抽的,聞雨琛以爲她害羞,扶起她的雙肩,“就是你這分嬌羞叫我喜歡。”
扳起她的頭,看到滿臉淚痕,不覺慌了,“怎麼?可是我委屈了你?”
菁菁伏到他懷裡,哭着道:“大人對奴婢的心意,奴婢怎會不知,只是奴婢怕奴婢這副身子配不上大人,唯求大人成全,賜奴婢速死。”
說着,就朝他跪下。
聞雨琛一臉茫然,叫道:“來人。”
側夫人身邊的丫鬟知秋走進來,怯生生跪到夫人身後,“大人。”
“我不在時,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知秋以額觸地,小聲道:“稟大人,側夫人說過兩日是大人壽誕,今日下午就帶着奴婢去街市爲大人挑選禮物,誰上街上碰見一個登徒子,對夫人百般言語侮辱,還近身輕薄,奴婢報了大人名諱,那人卻說,正是因爲知道是大人府裡的人才這樣,最後,還是奴婢報了官,那人才住手。”
聞雨琛臉色氣成豬肝色,一掌劈在桌上,震怒的道:“是誰這麼大膽?敢輕薄我聞府的女人。”
這時,一直跪在一旁的菁菁突然拉住她道:“知秋,別再說了,別爲我的事給大人添麻煩。”
知秋怯懦的看着大人,不敢再說。
聞
雨琛厲喝,“說。”
知秋這才吱唔着道:“是,是……順天府通判江大人的長公主,江沐風。”
“又是他,江震山這才匹夫處處與本大人爲敵,上次輕饒了他,這次,我定要他付出代價。”啪!一聲木器碎裂的聲音,菁菁趴在地上,睜大眼睛看着眼前那半塊木料,三寸厚的紅木桌角竟生生被大人手刀劈了下來。
她膝行上前,痛哭道:“大人,奴婢這副不潔之身,是再不能侍候大人了,求大人賜奴婢速死。”
聞雨琛將她扶起,溫柔的道:“你放心,我定會給你報仇。”
菁菁抽泣着,小鳥依人的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臂膀,“一切全憑大人做主。”
她低下頭,滿臉淚痕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然笑意。
當晚,聞雨琛卻奮筆疾書,揚悊酒酒寫了千字奏文,隔日早朝,在朝上將江震山教子無方爲名好好參了他一本。
江沐楓輕薄聞府側夫人一事早在順天府有了備案,江震山原本還想想方設法壓下去,沒想到他這麼迅速,加上自己無禮,只得應了這個罪。
皇上因爲之前的事就對江家略有成見,現在見兒子也是這樣,不由怒從中來,當朝發了好大一通火,將江沐楓押進順天府大牢,並下旨,相關人等不得參與此案。
這話自然是說給通判大人聽的。
一怒之下,滿朝文武俱不敢出聲。
上陽夫人素來疼愛這位兒子,事關人命,她也顧不得理數,她已失去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是斷不能再送掉的,打定了主意,買通了路子送信給永寧宮,讓沐妃無數如何救救她的大哥。
見字如見人,母親的字跡潦草而輕浮,想必是慌亂之下寫的。
沐瞳握着信紙,一言不發的坐着,嘴脣咬得發白。
彩霞着急道:“娘娘,您倒是想想辦法呀。”
沐瞳苦笑,眼睛也隨之落下,將信紙朝地上一貫,甩袖不管,“我能有什麼辦法?爹爹是那樣,大哥也不成氣候,到現在反叫我豁出去臉面替他們求情。”
“話雖如此,可娘娘不爲老爺,也得替夫人想想。”她彎腰將信紙拾起,收在袖子裡。
沐瞳沉思片刻,吩咐道:“備轎,去中宮殿。”
轎子匆匆往中宮殿去。
事到如今,唯有求皇后娘娘,方可保住大哥一條性命,沐瞳坐在轎子裡,心裡七上八下,待到了中宮殿,聽到皇上也在裡面,她有心避開,便讓宮人先不要通傳,她到偏殿等一會。
宮人帶着她往偏殿去,經過走廊時,耳旁突然刮過一陣風,將原本虛掩的門吹開,殿內皇上與皇后的說話聲偏巧一字不落的傳進耳中,沐瞳一語聽得,駭得六神無措,低下頭用手撫着胸口,覺得胸口一陣猝痛,也不敢再停留,幾步亟走到後院。
宮人將她帶到偏殿後道:“娘娘在這裡稍坐片刻,皇上走了奴婢再替娘娘通傳。”
“有勞了。”沐瞳
有氣無力的道,手捂着胸口坐着。
宮人見她臉色參白,怕她有什麼差遲,便命人悄悄傳話給皇后娘娘。
皇后這邊正與皇上商議法辦陳雨楓的事,聽聞沐妃來了,又見皇上正在氣頭上,不便讓他看見,也就沒有如實告訴。
這一等,便是兩個時辰。
沐瞳坐在那裡,雙手麻木的撐着身子,臉上表情也如四肢面目表情一般麻木。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一顆心搖搖欲墜,無所託負。
她嫁進宮,並不求富貴,也不求可以獨享龍寵,只是爲什麼,他竟連一點點真心也沒有,原來她只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嗎?
想到此,沐瞳又是一陣暈眩,身子無力的靠在椅靠上。
蕭詩媛走進來,看到沐妃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的躺在椅上,當即嚇了一跳,緊走兩步上前將她扶起,“沐妃……”
沐瞳睜開眸,語聲孱弱,掙扎着站起來,就要跪下,“娘娘,臣妾無臉再見娘娘了。”
皇后見她能說話,稍稍放下心來,“這是什麼話?本宮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說罷轉身對小環道:“去召太醫過來給沐妃娘娘把脈。”
小環走出去。皇后將她扶到椅上坐下,緩聲道:“你的來意本宮清楚,只是現在皇上正在氣頭上,本宮也不敢十分勸。”她看看她,欲言又止的道:“沐妃,你與本宮姐妹一場,這個時候本宮不妨勸你一句,想開些罷。”
沐瞳的眼淚刷得流了下來,哭着道:“難道就不能有別的選擇了嗎?哥哥雖然放肆,可完全是因爲上次的事想替父親出口惡氣,他的行爲很錯,臣妾不敢替他十分求情,只求保住一條命而已,難道這也不能夠嗎?”
含淚雙眸殷殷望着她,蕭詩媛搖搖頭,遺憾的道:“沐妃,你要明白,從你進入後宮的那一刻起,你家裡的事,也是皇室的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外戚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你,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罷?”皇后的手重重蓋在她冰涼的手背上。
沐瞳痛苦的看着她,咬着脣說不出話。
蕭詩媛輕拍她手背,“想開些,好孩子。現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子。”
一語未完,就見沐瞳就向前栽去,身子重重的捽在地上。
冰涼的衣袖劃過蕭詩媛的雙手,她嚇得臉色慘白,大叫,“來人哪,快……宣御醫。”
大家手忙腳亂的將沐妃娘娘暫時擡到皇后鳳榻上,太醫匆匆趕到,在內診脈。皇后娘娘心裡沒底,急得來回走着,“萬一有個差遲,這可怎麼是好,本宮如何向皇上,向列祖列宗交待。”
宮人也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外殿氣氛一團緊張。
“長妤公主到!”內侍的通傳聲在此時倒像是一劑安神藥,讓蕭詩媛原本狂跳的心安穩了不少,看到她身影出現在門口,六神也漸漸歸了位,迎上前道:“你可來了,我正不知怎麼辦纔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