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乃光倒是很警醒,錢不離的手只在他臉上拍了兩下,他就猛地睜開眼睛,看到牀前多了幾個不明來客,和正常人的反應一樣,宋乃光不由大駭,張口欲呼,錢不離伸出食指豎在脣前,‘噓’了一聲。
宋乃光的夫人若有所覺,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一個親衛堵住了她的嘴,壓低聲音警告道:“不要亂叫!”
宋乃光的夫人極力掙扎,可惜她的力氣太小了,怎麼也掙脫不出去,楊遠京毫不客氣的用劍柄在她的胸口敲了一下,威脅道:“再動就殺了你!”
“蘭兒,別怕!”宋乃光已經完全清醒了,他不敢做太大的動作,只能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宋乃光的夫人逐漸安靜下來,她的手摸索着抓住了宋乃光的腕子,宋乃光一翻手,兩人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蘭兒?你們還真是患難夫妻啊。”錢不離的目光從兩人的雙手移到宋乃光的臉上,含笑說道。
“閣下是什麼人?深夜光臨寒舍到底想做什麼?”宋乃光毫不猶豫的迎上了錢不離的目光。
“我是錢不離。”錢不離的話非常簡單,他的眼睛凝視着宋乃光的眼睛,想從宋乃光的變化裡尋找什麼東西。
宋乃光的目光先是震驚,接着變成懷疑,又變成不解,最後化成了恍然大悟:“原來是錢將軍!卑職真不明白,如果將軍想見到卑職,只需一封公文即可,將軍何必要如此廢力氣呢?”
“宋乃光,我一直認爲在兩個聰明人中間是用不着廢話的,你知道我爲什麼來這裡。”錢不離一笑:“我只需要一個回答,爲什麼要和我做對?!”
宋乃光愣住了,沉默了半晌坦然笑道:“將軍想要聽真心話麼?”
“當然。”錢不離回答得很快。
“將軍可知道姬周國現在的處境?”
“呵呵。。現在是我問你,而不是你反問我!”此時次地又不是要開辯論會,說得越多越能打動觀衆,錢不離輕巧的迴避了問題:“你繼續說下去。”
“姬周國危在旦夕矣!”宋乃光嘆了口氣:“在內,扎木合深入中原腹地,四處肆虐幾達數月,清州。。已經到了千里無人煙的程度了,通州半州之境也慘遭血洗,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民亂四起,已經威懾皇城的安危!在外,羅斯帝國與合衆國趁我姬周國危急之際大兵壓境,前有狼、後有虎,可算是內外交困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將軍,姬周國面臨亡國之危,將軍卻不服從軍部的命令,悍然出兵宜州,難道將軍忘了兄弟鬩牆這四個字了?!”
“呵呵,扎木合深入中原腹地,可不是我的過錯吧?那是姬勝烈故意把扎木合放進來的,與我何干?悍然出兵宜州?當初百里克誠帶兵攻打福州的時候,怎麼沒見你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呢?”
“大人,我們現在說的是天下大勢,而不是論事的對錯!縱使陛下做過什麼錯事,他也是名正言順續位的國王!再說如果不是將軍在福州擅自招兵買馬、圖謀不軌,還收容夾脊關的逃將鄭星朗,百里克誠大人又怎麼會帶兵攻打福州?”
“照你這麼說。。”錢不離眼中殺機連閃:“不管姬勝烈做過什麼事,我都要奉他爲主?”
“如果將軍能上書服從內閣的調遣,那麼鐵浪軍團就可以北上興海,集我四大軍團之力,大戰羅斯帝國與合衆國!將軍再帶領大軍去清州平定民亂,我姬周國內外交困之局指日可解!”宋乃光沒有回答錢不離的問題,反而就錢不離投降只後的事情展開聯想。
“然後呢?姬勝烈可以把立過無數汗馬功勞的老將軍鄭朔逼入絕境,他會放過我錢不離麼?姬周國大勢已定的時候,就是我錢不離的死期吧?!”錢不離突然笑了起來。
“將軍,如果將軍肯在這時候歸附內閣,善莫大焉!內閣和軍部絕不會難爲帝國功臣的,真的出現了意外,卑職願意聯合宜州的貴族爲大人擔保!只要卑職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大人遭受不公!”宋乃光很誠懇的說道:“將軍,古人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如果將軍能爲國家大利而棄一己之私,天下幸甚、萬民幸甚!”
“想不到這裡的古人也說過這句話啊。。看樣子,我還真是誤解你了。”錢不離好整以暇的說道:“我最後再問你一句話吧,願意不願意幫我?”
“如果大人願意歸附內閣,解了這場兵危,卑職願爲大人效犬馬之勞!”宋乃光斬釘截鐵的回道。
“呵呵。。”錢不離差一點就仰天大笑了:“宋乃光,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你保我平安?就憑你???”
“將軍,卑職自知能力低微,可是卑職願意發誓,只要卑職還剩一口氣,就絕不會讓大人遭受不公!”宋乃光睜大了眼睛看着錢不離。
“省省吧,這話你剛纔已經說了一遍了。”錢不離緩緩站了起來:“你的命有那麼金貴麼?能抵得上公主殿下、抵的上我錢不離、抵的上天威軍數萬條生命?我操。。我真是不應該和你說這麼多廢話!”
錢不離揮揮手,楊遠京連忙用破布堵住了宋乃光的嘴,又和另一個親衛一起把宋乃光綁了起來,錢不離事先吩咐過,千萬不要弄出痕跡上,所以楊遠京先在宋乃光的腕子上纏上了布條,再用繩子綁的。
“大人,這個呢?”閻慶國看了看宋乃光的夫人。
“殺了!”錢不離隨手摘下牀頭宋乃光佩戴的長劍,轉身離開了房間,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不用再多說什麼了。
閻慶國手中舉着血淋淋的剔刀,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宋乃光夫人的身體裡,其實憑着閻慶國的準頭,一刀就已經致命了,不過爲了不讓人看出破綻來,閻慶國一口氣刺了十七、八刀,迸濺的鮮血粘了他一身。
宋乃光掙扎着想和錢不離再談上幾句‘知心話’,看到眼前的慘景,眼中爆出了悲痛欲絕的神色,隨後頭一歪昏迷過去。
錢不離大步走進第三間瓦房,兩個親衛正守在房間裡,牀上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侍女,牀下還躺着一個男僕。
“把那女人扒光。”錢不離略猶豫了一下,命令道。
那兩個親衛不由面面相覷,但還是按照錢不離的命令把侍女身上的衣物都扒了個乾乾淨淨。
錢不離走到那男僕身前,隨手拿過半杯茶水,往那男僕身上一潑,隨後蹲下身去,用手捂住了那男僕的嘴,長劍拔出架到了那男僕的脖子上。
那男僕悠悠醒轉,剛想掙扎,錢不離手中的長劍一劃,在那男僕脖子上劃出了一條小傷口,那男僕不敢動了。
“想活還是想死?”錢不離冷冷的說道,同時手微鬆了鬆,以便他能回答。
“活。。活。。”
錢不離伸手抓住那男僕的脖領,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歪了歪頭:“看到牀上那女人了麼?”
“看。。看到了。”那男僕看了一眼,連忙低下頭去不忍再看。
“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們是洋河上的水盜,從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今天不殺你,是想拉你入夥,告訴我,願意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幹?”錢不離隨口編出了瞎話。
“我。。”那男僕猶豫了一下。
“看來你是不願意了?那我只好殺人滅口,一了百了!”錢不離手中的長劍一緊。
那男僕嚇得魂飛魄散:“我願意、願意!”
“入我們這行,要交投名狀的,知道什麼是投名狀麼?我們這些人都有命案在身,所以纔不怕有人投靠官府出賣大家,如果你想得到大家的信任,總得先做出些什麼事情來讓大家滿意纔是。”
“大。。大哥讓我做什麼?”那男僕顫抖着問道。
“牀上的女人是宋乃光的貼身侍女吧?上牀,幹男人應該乾的事。”
那男僕僵住了,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停,眼中的恐懼逐漸被堅定代替,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張口欲喊。錢不離看到那男僕眼中的神色,已經明白出了紕漏,他手腕向前一送,長劍在那男僕的咽喉間劃過,把剛剛凝聚起來的聲音硬生生切斷了,血花迸濺處,那男僕晃了晃,軟軟倒在地上。
楊遠京和一個親衛拎着昏迷不醒的宋乃光走了進來,其後閻慶國也走進了房間。
“把人放下吧。”錢不離瞄了楊遠京一眼:“遠京,你上牀去,在那女人身上泄泄火。”
“什。。什麼?”楊遠京睜大了眼睛,看了看牀上的女人,又看了看錢不離:“大人,一定。。一定要這麼做?”
“必須要做。”錢不離點頭道:“你以爲縣衙裡的仵作都是傻子?只要一驗身就驗出破綻來,演戲就要演全套!”
“大人,您說的現場。。對就是現場,現場已經搞成這樣了,只要我們把男僕的屍體運走,衙役一定會認爲這是場姦殺,不用非得那麼做吧?”楊遠京苦笑道。象楊遠京這樣的年輕人胸中不乏激情,他們參軍其一是爲了立功名,其二也有保家衛國的雄心,殺人他們不怕,只要是錢不離的敵人就一定要死,可淫人妻女那是另一碼事了,楊遠京心裡很彆扭。
錢不離掃視了一圈,幾個親衛都在迴避他的目光,連閻慶國也不例外。
“看來,你們沒人願意做了?帶你們來也許是個錯誤,如果我帶的是顧堅的人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錢不離緩緩搖了搖頭:“剛纔你們聽到宋乃光說的話了吧?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們,他說的話沒有錯,如果沒有我錢不離,內閣會調遣鐵浪軍團北上,姬周國內外交困的局面會得到很大的改善。”
閻慶國和楊遠京等人有些不安起來,悻悻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是,我也沒有錯!如果讓姬勝烈掌控大局,姬周國只能多幾十年的平安而已,遲早還會大亂的,到那時候,一切都不好說,也許我們所有的國人都成了別國的奴隸!但我要的是長治久安,我的目標是整塊大陸,只要你們跟着我,我會帶着你們去打倒一個又一個敵人,現在的內戰。。不過是讓你們練兵而已。”
“我知道,和你們說這些。。你們是聽不懂的!聽到宋乃光說了吧?讓我投靠內閣。。呵呵,爲了姬勝烈的大局,我錢不離不應該繼續活下去,天下幸甚、萬民幸甚啊!至於公主殿下和我錢不離是不是無辜,那都不重要,爲了大局總會有很多無辜的人死去。而我現在想做的事,也是爲了我們的大局,我承認宋乃光是一個好官、清官,但是他擋了我的路,他就要死,不管他是否無辜,和我錢不離也是該死的一樣!”
一個親衛聽不下去了,踏前兩步道:“大人,讓我來!”
“算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爲止,我不想難爲你們。”錢不離擺了擺手:“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不是在找樂子想淫辱女人,也許。。當初我就應該悄悄離開雪原城,扎木合奇襲又關我屁事?!象閒雲野鶴一般周遊天下該多好,你們以爲現在這樣天天算計人、又天天被人算計的日子很好過麼?!”
錢不離這些話說得太重了,閻慶國、楊遠京等人一起跪倒在地上,楊遠京顫聲說道:“大人,我。。我來做!”
“我已經說過了,今天的事情到此爲止!”錢不離走過去揮劍砍下那男僕的兩根手指,回身扔在了牀上:“把這個人裝起來帶走,血跡就不用收拾了,把宋乃光拉過來,就在這地方殺掉!”
閻慶國連忙把宋乃光抱了過來,揮舞着剔刀在宋乃光的身上留下了十數道傷口,隨後又把宋乃光的衣服弄亂。
錢不離走到牀前,吩咐一個親衛把那侍女弄醒,就在那侍女睜開眼睛的瞬間,錢不離揮起長劍重重的劈在她的脖頸上,那侍女仰面栽倒,雙手痛苦的扒着傷口,雙腿則把牀縟踢得一團糟。
錢不離觀察了一下,感覺一切都很自然,隨後走到宋乃光身前,掰開了宋乃光的手指,把長劍塞到了他手中,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仵作能辨別指紋吧?那也太神奇了!
“大人,還。。還用我做嗎?”楊遠京不安的問道。
“好了,你們四處去看看,還有什麼紕漏沒有。”錢不離轉向閻慶國,把楊遠京諒在了一邊:“該帶走的東西一定要帶走,千萬注意!”不是錢不離心胸狹窄,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也是一個熱血青年,只不過懂得東西比常人多了些,性格也比常人沉穩、冷靜而已,所以他纔會在初到福州時,看到貴族虐殺土族人之後,勃然大怒,殺光了那些爲非作歹的貴族。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權力傾扎洗禮,他的心比以前硬了很多,手段也毒辣了很多,可是今天,錢不離卻無法打消心內的不安,而楊遠京的疑問極大的刺激了他的自尊心。
“遵命,大人。”閻慶國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確認沒有遺漏之後,錢不離下了撤退了命令,而楊遠京面對着面無表情的錢不離,難免心中忐忑,可又不敢說什麼。
一行人來到後牆翻了出去,同樣無驚無險的回到了獨門小院,換下了染血的衣物,拎着長索又悄悄溜往城邊。
不是戰時,城防軍才懶得在城牆上巡邏,把長索拴在城垛上,錢不離帶着親衛們滑了下去,不過爲了掃清所有的痕跡,他不得不留下了兩名親衛,讓他們把長索扔到城下之後,趕回那獨門小院。
匯合了看守戰馬的親衛,錢不離找了處小樹林,把兩隻死狗還有裝血的木桶、衣物等東西埋到了地下,而那裝着男僕屍體的麻袋則被一個親衛馱在了戰馬上,一行人快速往來路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