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周國元歷341年夏,就在姬周國內閣、軍部限令東線的風雲軍團、龍虎軍團迅速完結戰事,以抽調一部回援皇城的時候,錢不離帶領着天威軍團突然展開了狂瀾一般的攻勢。
戰事多變,錢不離命令刀鋒軍與疾電軍進攻三眼井,利用大半年前撤退時挖好的地道突襲,隨後掩殺到營盤谷後翼,兩相夾擊,而錢不離則親自率領大軍在營盤谷前紮營。誰知營盤谷的守將徐勤見錢不離兵勢甚大,一箭不發就率領常備軍潰逃下去,天險地利皆勝過三眼井的營盤谷竟然先被佔領,真是一個滑稽的結果。
錢不離帶領天翔軍截住徐勤的退路,敵進我退,不予正面交鋒,只是用弓矢不停的騷擾,在隨後趕來的疾電軍、疾風軍的掩殺下,徐勤率領四千餘名潰兵投降。
錢不離打的就是閃擊戰,把收編俘虜的事情交給任帥,率領三路騎兵繼續奔襲,這個世界的通訊方式實在是落後,等到內閣接到洪州的急報時,錢不離已經率領大軍渡過怒江,虎石臺的城主劉凱只有兩千五百餘城防軍,遂乖乖打開城門,請錢不離進城。
雍州新任刺史朱維廢了好一番力氣,才把原刺史魏悲回的勢力打壓下去,可就在他派兵把魏悲回押往皇城時,囚車被一羣神秘人帶領着鄉勇所劫,隨後魏悲回發起了逃逆宣言,雍州各地的鄉勇、百姓紛紛呼應,朱維無力抗衡,倉惶逃出了雍州。
錢不離所部日襲數百里,這種另類的閃擊戰打得姬周國內閣和軍部措手不及,竟然派出一支萬人的禁衛軍趕赴虎石臺,企圖藉助怒江天險擋住天威軍團,以此換來一個喘氣的機會,誰知這支禁衛軍剛剛走了一半的路程,錢不離已經駐馬餘下城。遙望賓州全境了。
軍部的大臣一個個都自以爲是軍略大家。且不說他們的能力究竟如何,單講他們的打法便過於保守了!苦於姬周國的常備軍已經被抽調得差不多了,他們只往洪州地營盤谷填了一萬人,軍部地計劃就是豎立兩道防線,營盤谷、三眼井是一條,如果守不住,還有洪州全境這個大的戰略縱深來消耗錢不離的實力;第二條就是通州防線,通州各地的城縣都派駐了不少常備軍。少則一千多則三千,而通州府整整駐紮了兩萬餘人,按照軍部的設想,只要洪州開始打起來,就從通州各地的常備軍中抽調一些在怒江佈防,同時派出皇家禁衛軍參戰,再不濟也能坐守堅城。大量消耗錢不離的實力。
可惜錢不離從不攻城,不降即走,絕不拖泥帶水,現在龜縮在通州府的守軍還是那兩萬多人。雖然沒有發生過戰鬥,但錢不離帶着一萬五千名騎兵從通州府城下浩浩蕩蕩飛馳而過,就把通州府地守將嚇破了膽,緊關四門、苦守待援了。
錢不離坐在樹墩上對着兩張地圖上下打量着。之所以坐在樹墩上,是因爲最後一次補給之後,每個騎兵只攜帶了二十斤乾糧、二百支箭矢,輕騎出動,一應輜重都沒有帶,連帳篷都沒有,騎兵隊包括錢不離自己,全在露天休息。又哪裡來的椅子?!這也是錢不離在夏季發動攻勢的原因,如果換了春秋兩季,縱使依臥着戰馬露天紮營,這些士兵們也很可能會鬧出病來。
後方的餘下城駐軍不過兩萬,前方的平頂山駐兵也只在三千上下,不過兩方的主將都是硬骨頭,堅決不降。錢不離沉思良久,如果放過這兩個地方,從平頂山的側面進攻賓州,那麼很可能與對方地援軍碰到一起,除了皇家禁衛軍以外,現在的軍部已經很難調出一支能與天威軍團對抗的軍隊了,錢不離不想在此刻與皇家禁衛軍接戰。
腳踏弩的威力錢不離見識過了,確實異常犀利,雖然因爲弩地特性,衝陣的時候只能由位於前列的士兵發弩,但也能給自己的隊伍帶來重大地傷亡,這三支騎兵隊是他錢不離將來揚威異域的本錢,現在步兵隊還沒有上來,能避則避吧。
“大將軍。”杜兵靠近了錢不離所坐的樹墩。
“什麼事?”錢不離擡起了頭。
“我們的糧食只夠吃兩天了,您看……是不是打下來一個地方,就地補給一下?”杜兵也知道驅使騎兵攻堅是得不償失的舉動,但他現在沒辦法只能主動請戰了:“按照大將軍的計劃,霄雲最少也要在二十天之後打到餘下城,現在就算我們回頭也來不及了。”
“糧食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安排。”錢不離反身做了個手勢,讓閻慶國把地圖都收起來:“讓將士們再休息一會,馬上就要趕遠路了。”
“還……還要跑?”杜兵苦笑起來,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這都眼看着就要斷糧了:“大將軍,我感覺我們現在和扎木合一樣了,就知道跪。”
“這是運動戰!不懂就別亂說話,去吧,你也去休息一會。”
錢不離確實不但心糧食上地問題,他對自己的佈置有信心,而在通州的德安城,同樣對自己充滿信心的任帥和李霄雲則遇到了一些麻煩。
德安城的城牆並不高,城內的守軍也不多,只有不到三千名常備軍,和通州其他的城相差無幾,內閣和軍部命令他們分開駐守、就地補給,正是爲了減輕運輸上的負擔,誰也沒有想到營盤谷與三眼井轉眼就告失守,而且錢不離進軍的速度快得驚人,這些常備軍還沒有完成戰略集結,就已經被堵在城裡了。饒是通州府的總兵官四處派出信使,命令所有的常備軍來通州府集結,但深入他們後方的三支騎兵隊則帶給了他們巨大的壓力,除去少數幾個腦袋僵硬的將領帶着軍隊趕往通州府之外,大部分守將都按兵不動,拖延時間察看風色,誰知道那些騎兵走到哪裡去了?出了城萬一遭受伏擊,豈不是要完蛋?!
任帥與李霄雲在攻打德安城前,根本沒有把這個小城放在眼裡。也許是因爲那些駐軍不想在內室操戈中拼命。也許是被殲滅了鐵浪軍團的天威軍嚇破了膽,總之一路走來,很多城縣都是望風而降,洪州府的總兵官姜繼宏帶領四千餘士兵頑抗,結果卻被自己的部下砍掉了腦袋。
連戰連勝之下,就連一向謹慎的李霄雲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他雖然站在德安城城下,但他地目光卻盯在通州府上。那裡地兩萬餘駐軍纔是天威軍的勁敵!按照計劃,二十天之內他必須趕到餘下城,所以在李霄雲看來,五天之內以小的代價攻下通州府纔是一個真正的挑戰,德安城麼……不提也罷。
性子有些急躁的任帥則早就跑到前面,呼叫對方守將投降了,可惜迎接任帥的。卻是一蓬箭雨,德安城的守將於開洲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這種挑戰真讓人無法忍受!想螳臂當車麼?任帥當即命令士兵們趕製雲梯,於黃昏時分展開攻城。
誰知於開洲也不是個善茬,把德安城守了個滴水不漏。任帥進攻失利,傷亡了五百餘人,幸好這只是試探性進攻,也幸好於開洲地兵馬太少。不敢抽調其餘城門上的士兵,否則任帥的傷亡絕不止五百人。
李霄雲尚有幾分清醒,極力勸阻住了暴走的任帥,湯雲龍的投石車軍明日就會趕到,大可不必在今夜與人鬥氣,最後任帥還是同意了李霄雲的建議,下令全軍紮營。
第二日下午時分,湯雲龍的投石車軍終於趕到了。投石車軍原來有二百餘輛投石車,但南嶺地棧道實在不好走,湯雲龍只帶出來五十餘輛,雖然投石車少了,不過對於德安這個小城來說,五十輛投石車依然是致命的。
經過數個小時的拆卸固定,湯雲龍指揮投石車開始試射,經過長時間的鍛鍊,湯雲龍地水平更加出神入化了,試射之後第一輪齊射,就把德安城的城門轟塌。
任帥親自敲響了戰鼓,李霄雲在前指揮士兵們衝鋒,集結弓箭手壓制城門兩側,戰刀手展開衝鋒,就在這時,德安城的守將於開洲見已經無法守住城池,遂出城請降。
依着任帥的脾氣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地,但錢不離臨走前囑咐過,行事以懷柔爲主,分化敵軍的同時,也消化了敵軍的實力,所以最後任帥不甘心的停止了進攻,受降。
其實請降的人並不是於開洲,而是於開洲的副將張琪和幾個死士出城周旋,以給於開洲換來喘息的機會,張琪隨身攜帶着城主與守備的官印,還有筆跡倉促地降表,而德安城的城頭都豎起了降旗,士兵們也一個接一個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做出了失魂落魄的樣子。
任帥與李霄雲一路行來,這種受降看得太多了,已經形成了慣性,誰也沒有起疑心,任帥命令副將關盛志帶領五百多名士兵入城封檢關押,監督城內的的常備軍。可關盛志剛一進城,前隊就遭受了兩側箭雨的襲擊,城頭上的常備軍也操起了早已準備的武器,箭矢、沸油、滾木擂石紛紛從城頭上砸落下來。關盛志帶着部下狼狽逃了回去,而城門被於開洲用滾木擂石還有臨時準備的、裝滿了沙土的麻袋堵了個嚴嚴實實,這一次能活着回去的士兵不過二百餘人,其他大部分都被堵在城裡了,下場可想而知。
另一邊張琪和幾個死士聽到喊殺聲,遂開始搶奪武器,試圖刺殺任帥,結果被任帥的親衛亂刃分屍。
嚴格的說,不管於開洲的能力究竟如何,他的舉動過於愚蠢了,這是國之內戰,拼死效力也落不下大義的聲名,而錢不離的名望雖然不怎麼好,可姬勝烈的名望更臭,弒父篡位的流言一直在悄悄流傳,相比較之下,倒是姬勝情的仁愛更受到人們的矚目。
敢於拼死作戰的將領絕不僅僅只有於開洲一人,其他的城池之所以望風而降,除了天威軍的兵勢雄厚這個主因之外,姬勝情仁愛善良地名聲起了不小地作用,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們願意接受姬勝情。當然。在姬勝情處於劣勢時,他們不會拋家舍業去幫助姬勝情,但在雙方相持時,他們不妨做個旁觀者,或者暗中幫上一把。
於開洲愚蠢歸愚蠢,不過他這種視數萬大軍如無物的舉動倒是讓任帥等人一時沒了言語,今天士氣已折,任帥決定回營休息。明天全軍圍攻,務必要把這德安城打下來。
任帥的帥帳內,氣氛顯得有些尷尬,他們一力避免傷亡,卻鬧得個相反的結果,如果開戰就命令全軍大批趕製雲梯等攻城器械,然後四面合圍。打下德安城傷亡也不會和今天有多大差距。
“霄雲,要不然這樣,你連夜帶着羽林軍和黑豹第一、第二軍去攻打後面的務川城,這裡交給我了。”
“要走不如全軍都走。把這裡交給後面的餘將軍。”李霄雲道。
“那我們哥幾個還有臉出去見人了麼?”任帥反問道。
“任將軍,如果耽誤了大將軍定下的日子,我們更沒臉啊!”
任帥不由一頓,李霄雲這話正好桶在了他地心窩上:“霄雲。那你的意思是……”
“兩個辦法,一個是我們全力攻城,打下了德安,想必務川的守軍也不敢頑抗了,另一個就是我們連夜拔營,在這裡留下一軍即可,配合餘將軍的後軍,等到德安城被打下來的時候。我們也佔領務川城了,不會耽誤多長時間。”
任帥沉思起來,平心而論兩個都不是好辦法,一時很難做出決定。
“將軍,末將有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關盛志突然開口說道。關盛志這一段時間運氣很不好,廬陵平原決戰中受了重傷,這纔剛剛好利索,剛纔逃跑的時候又被城頭上灑下的沸油澆了一下,幸好沒有被澆到腦袋、脖子,只澆到了左胳膊,可也被燙出了一溜大血泡。
“說!”任帥來了精神,他對自己地副將深有了解,關盛志是一個很機智細心的人,年前皇家禁衛軍奔襲洪州的時候,就是關盛志第一個發現了痕跡,把天威軍從危急中拉了出來。
“末將剛纔進城的時候,發現裡面地房屋大都是木閣,現在天干物躁啊……”關戚志沒有把話說完,他相信幾位將軍會明白他的意思。
任帥、李霄雲等人全都沉默起來,天干物躁、宜用火攻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如果德安城內燃起了大火,常備軍必然會驚惶失措,連夜進攻很可能一鼓而下,問題不在能不能打下德安,而是火攻必然會給城內的百姓帶來慘重地傷亡,錢不離現在一心一意要收買人心,到時候這責任誰來承擔?關盛志的辦法是一個好辦法,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又是一個找死的蠢辦法。
關盛志見到沒人搭話,心中有些焦急,開口續道:“將軍,依末將看來,那於開洲已經驅使全城的青壯年助戰了,守軍至多在三千人上下,於開洲還不敢把別的城門的守軍調過來,將軍您算一算,城頭上要留些人做個樣子欺瞞我們的耳目,城裡還要佈下埋伏,他們封堵城門用的麻袋怕不是近千了吧?那些麻袋從哪裡來地?”
守城時驅使民衆上城助戰是常事,不能成爲玉石俱焚的理由,任帥等人還是沉默不語。
“將軍,我們今日已經耽誤一天了,縱使明天能打下德安城,我們還是要耽誤一天,難道將軍有把握在三天之內打下通州府?如果將軍損兵折將纔打下通州府,會受到大將軍的責罰,如果將軍沒能按計劃打下通州府,貽誤了軍機,更會受到大將軍的責罰!軍情緊急,片刻耽誤不得啊將軍!”
任帥長吸了口氣,錢不離留給他的任務屬實太難了,縱使一仗不打,按照錢不離指定的路線、以保持士兵戰力的速度行軍,他也需要十五天才能行進到賓州邊界,換句話說他只有五天自由日,在這一個地方浪費一天,攻打重兵駐守的通州府就要減少一天時間。
“將軍,現在風勢甚大,如果拖延下去,萬一下起了大雨,就算將軍想用火攻也不成了!”
任帥緩緩擡起頭:“雲龍,你的投石車最遠能打多遠?”
“七百餘米,只是那種槓槓投石車用上幾次就得壞。”湯雲龍回道,對‘槓桿’這個詞,湯雲龍始終也叫不利索,總是叫成槓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