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讓她說出自己的名字,只是吩咐了人將她帶到這所院子裡,養着,就像她的父親養着姑母那樣。
她知道他不會再履行十七年的約定,原因很簡單,她的父親殺了他的父親,她的父親奪了他父親的天下,並且幽禁了他的母親,他有什麼理由娶這個仇人的女兒?沒殺她已經算是仁慈了。
她聽送飯的婆子說,他會娶羅將軍的女兒,她還能記得那個羅小姐,她記得她叫羅涔,很漂亮,很英武,眼睛像是能說話,不像她,能留住他的東西唯有眼淚,自小她就明白,他不喜歡她哭,其實她也不喜歡哭,只是……她知道唯有眼淚可以讓他留在自己身邊,所以,她才愛哭。
門吱呀一聲響動,送飯的柳嬸把飯菜擺到紅漆桌上,臨走前,伸頭往內屋瞧了瞧,“吆,姑娘醒啦,那我把菜端到裡屋來。”
“不用了,我這就出來。”拉緊衣衫,想起身。
柳嬸趕緊上前勸阻,“姑娘的腿傷還沒好,外面冷,還是在牀上等着吧。”將她按回牀上,趕緊出去把飯菜端了進來。
看着武月盈的吃相,柳嬸不禁嘖嘖稱讚,“這大家閨秀連吃飯都好看,斯文文的。竟聽不到聲音。”說着便坐到牀頭,拾了茶几上地針線繡籃,裡面裝了一塊剛秀到一半的錦帕,“姑娘的手真巧,瞧這手藝。”自言自語了半天,見武月盈吃完,忙上前收拾餐盤,“……月姑娘。您……是不是以前認識大將軍?”這裡沒人知道她姓武。都只叫她月姑娘。因爲秦越都對她的特殊,所以衆人都不敢慢待她,只以爲是秦將軍看上了她,想等成婚之後再納爲外室的。
“……算是吧。”
柳嬸見武月盈說罷剔透不語,以爲她在害臊,“……那感情好,也免得你不好開口跟他要名份。”
開口要名份?
柳嬸放下餐盤。拍拍衣襟擠到牀頭,“月姑娘,嬸子這可是實打實地爲你好,你瞧,你雖是深閨的大小姐,可如今落難了啊,這世道亂成了這樣,你這樣的長相。不找個能鎮得住的角色。不好過下去啊。雖說當不成正室,可一旦你有了將軍地孩子,那還怕什麼。我聽說啊,那個羅小姐雖然長相好看,可性子太野,跟個男人似地,老跑到軍營裡去,雖說看着新鮮,可時間一久,誰還曉得那新鮮味會不會變成魚腥味啊,男人啊……一天一個樣,不過到頭來始終還是喜歡姑娘你這樣嬌媚賢惠地,所以啊,姑娘,今晚將軍回來,您千萬得抓住機會,可別讓外面那些急等着往將軍帳子裡鑽的女人給得逞了。”說話間,往門窗處望了望,見沒人才繼續,“我聽說,過些日子就要往北邊打了,弄不好啊,秦大將軍就能當皇帝,萬一真打到京城,那京城的美貌女子多啊,所以,姑娘,您要趁着這個機會……”之下的話她沒再認真聽,因爲她的思維一直停滯在“打到京城”上面,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她不知道柳嬸下面還說了些什麼,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一股嗆人地酒氣撲面而來,一道黑影杵在燈光邊緣,雖然看不到她的樣子,可她知道他是誰,並且知道他臉上是什麼表情,憤恨、嚴肅、悲傷……這一切都是她的父親引起的,而她必須要爲父親的行爲做償還,因爲她逃也逃不掉。
“怎麼樣?過得還好吧?”帶着濃郁的酒氣,跨步來到牀前,低頭俯視着牀上這個嬌小的女子,雖然他們有十多年不見了,可他還是第一眼就
她,不過當時他忍住了,沒叫出她的名字,也沒對她多餘地關注,可他還是安排了人照顧,哦不,幽禁她。
雙手撐在她身後,將她圈在牀頭地一方角落裡,兩人幾乎呼吸相聞,“說吧,堂堂的武周公主,怎麼會落魄到這種境地?”酒氣吹拂着她的耳鬢,讓她瑟縮了一下,“嗯?怎麼不說話?”盯着她白嫩地耳朵,突然俯身在她的耳朵上親了一口,武月盈頭往別處偏了一下。
“怎麼?以前不是老愛黏着我嗎?現在身份不一樣了,開始嫌棄你這個越都哥哥了?啊?”放在她身後的雙臂一合,正好將她摟住,逼着她看自己的眼睛,不給她任何逃脫的機會。
武月盈心中早已決定,不管她怎麼對自己,就算殺了她,她也不會有怨言,不會!一定不會
望着她眼中清淺的決心,他哼笑一聲,“知道我爲什麼把你藏在這裡嗎?”將她的身體緊緊貼在自己身上,酒精與女色的催化,讓秦越都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要將所有姓秦的東西全部奪回來。”他可沒忘記眼前這個女子是與他有婚約的。
豆大的***因爲秦越都急促的動作而閃爍不定,冰冷的空氣也被旖旎之氣染出了幾分溫暖,武月盈並沒有做任何反抗,因爲她知道這毫無意義,而且最重要的——他就是她曾經認定的夫君。
柔順並沒讓秦越都歡心,反而激起了相反的效果,也許這就是秦越都這種男人的異常所在,如果得不到激烈的反應,那麼激烈的反抗也行,可她什麼也沒做,就是閉着眼睛,像只待宰的羔羊,鬱氣化作憤怒,他猛得將她從自己的胸口推開。
武月盈睜開雙眸,望着眼前這個衣衫不整、滿臉戾氣的男子,突然覺得很陌生,她的記憶裡,他不是這樣的。
而在秦越都的眼裡,眼前這個香肩半裸的嬌媚女子也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愛哭且粘人的小丫頭了,而是一個能勾起男人的女人了,他確實沒想過用她來洗雪秦家的悲慘遭遇,可——看到她,他的大腦就會不自覺地想起她父親所做的種種,那種不受控制的憤怒就會在他的周身亂竄。
“在我沒有動手捏斷你的胳膊前,出去!”跪坐在牀上,努力平平復心中的怒氣。
武月盈遲疑了一下,從牀頭撿起外袍披在肩上,很乖順地起身,的腳踝在燈光的映射下,更顯得嬌小可人,長髮也因爲剛剛的糾纏四散開來,鋪得滿背都是,甚至還滑過了秦越都的胳膊,對於幾乎從未這麼近接觸女子的秦越都來說,這確實是個不小的引誘,何況他還喝了很多酒,何況他身體現在正極度亢奮。
就在武月盈剛尋到鞋子的當口,秦越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沒錯,他考慮好了,這個女人本來就是他的,他今晚不就是來證明這一點的嗎?
“說,你同意!”在她細嫩的脖頸處留下第一個吻痕後,這麼命令她。
在沒得到迴應的情況下,他依舊是照着自己的性子來……
窗外,北風呼嘯。
窗內是男子最原始的低吼,以及女子輕微的隱泣,因爲疼痛,因爲男子在她耳邊的低語——他從小就不喜歡她。
這個可惡的男人,用了最簡單的幾個字,輕易攻破了她的決心,不爲其他,因爲她從小就喜歡他,因爲她打算用自己的一切償還父親帶給他的痛苦,即使只能償還那麼一點點,可她願意。
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聽着他的心砰砰直跳,附在他的耳旁,告訴他,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