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男女情事,寧明遠是過來人,老臉上也不禁一陣發熱,同時忿忿道,“這蘇家父女想要惑亂朝綱是怎麼的?還真是膽大妄爲,可恨!”
如今他才知形勢有多嚴峻,更暗歎蘇氏父女心機之深、用心之歹毒,若是任由他們父女聯手,只怕礙他們眼的人一個一個都會被除去,朝中就成了蘇家天下了!
木紫槿眸光凜然,“這後宮之爭,有時比朝堂之爭更殘酷、更能起決定性作用!司徒皇后自是一心爲司徒家和大殿下,蘇昭儀心機之深,也少有人及,寧將軍若要與他們一爭短長,還得另謀他法才行。”
寧明遠一怔,琢磨半晌,忽地有所領悟,眼睛也亮了起來,“王妃的意思是——”
“馨兒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否則太后亦不會用心照拂於他,將軍恕我多事,朝堂有朝堂的戰爭,皇宮有皇宮的戰爭,將軍若想在朝堂上更能如魚得水,馨兒就必須在後宮站穩腳踏,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態勢,將軍是看的明白的,是嗎?”
憑着馨兒的聰明才智,要得皇上寵愛想必不是難事,如此一來,司徒、蘇、寧三家就可勢均力敵,寧明遠也不必懼怕任何人了。
果然好主意!寧明遠越想越覺得興奮,眼睛便閃閃發亮了起來。不過,雖然女兒也跟他說過這樣的話,可要真去爭的話,就勢必讓女兒處於更危險的境地,萬一女兒受到傷害,他於心何忍。
見他半晌不語,木紫槿知道他必是在權衡利害,便淡然道,“馨兒深明大義,此事她心中亦有數,恕我說句不中聽的話,馨兒已經進了宮,好壞全憑她的造化,將軍若是不想她受到傷害,就必須全力助她上位纔是。”
一語驚醒夢中人,寧明遠出了一身冷汗,對她自是由衷地感激,“王妃恩德,臣感激不盡,小女亦說過王妃是她最爲敬佩之人,臣知道該怎麼做了,不過還請王妃眷顧小女一二,臣多謝王妃!”
木紫槿拂了拂袖子,“將軍快快請起,我可擔不起將軍如此大禮。我既如此說,自然會竭盡全力幫助馨兒,將軍放心,不過馨兒想要在後宮安身立命,還得多多在太后面前走動。”
馨兒有太后相幫,這就是最大的勝算。太后的威懾力不容任何人小覷,再說太后行端立正,只要是於朝廷、於皇上有利之事,她必會一力促成。
“原來王妃已爲臣思慮到如此周詳,末將感激不盡,”寧明遠也不是輕信他人之人,聞聽此言,反倒冷靜下來,目光中也透出幾許警惕與疑惑,“不過,恕臣直言,王妃如此勞心費神幫助寧家,是——”
木紫槿臉上是瞭然的笑意,“我知道寧將軍會有此疑惑,不過我事無不可對人言,皇上不容皇室中人,大殿下和蘇默然對我亦看不過眼,欲除我而後快,我當然要替自己打算,我幫助將軍,說白了也是在幫自己,往好聽處說,咱們是盟友,往壞處裡說,便是互相利用了。”
寧明遠一怔,繼而大笑,“王妃真是快人快語,
臣佩服!好,臣相信王妃便是,此事臣定會好好琢磨琢磨,將來小女若得風光,必不忘王妃提攜之恩!”
“不敢,將軍言重了,”木紫槿一笑,“將軍既認同我所言,便是與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必當盡全力相助將軍。”
寧明遠起身,深施一禮,“多謝王妃!臣先告退了。”
“將軍請。”
待他離開,木紫槿臉上笑容盡去,目光也冷了起來。
安瑋見四周沒什麼動靜,也放下了心,“王妃覺得寧將軍可信嗎?”
木紫槿自信滿滿,“寧將軍爲人正直,是忠心爲國之輩,不過今日我找他共事,事出突然,他未必全信我,定會再多加謀劃,我們不急,等着看他有何動靜便是。”
“是,娘娘。”安瑋看着她的側影,不禁暗歎木紫槿心機之深沉,少有人及。
她總是能夠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將事情看得很透,而後不着痕跡地出言提醒,卻又把自己隔出來,無論對方如何做,她都有辦法應付,端得是左右逢源,進退有據,好生厲害呢。
“咦,那是誰?”
木紫槿回身,原來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臉容稚氣未脫,眼神卻流裡流氣,必不是什麼好心性。
安瑋在旁悄聲提醒,“是五殿下。”
“我知道。”木紫槿挑了挑眉,這一世是第一次見元玉玦,但上一世她爲了維護元玉琅,還曾經跟五殿下有過幾次爭吵,怎麼可能不認識他。
“喲,是個美人呢!”看清木紫槿的容貌,少年毫不掩飾眼中的驚異之色,嘖嘖有聲,加快腳步到跟前站定,“你是誰?啊,我知道了,你就是四皇叔的妃子,木家的惡女,是不是?”
木紫槿並不惱,淡然道,“五殿下請自重。”
安瑋纔要開口,看到主子的眼神,知道她能應付,就退到了一邊。
五殿下元玉玦,十五歲,其生母早已亡故,因爲沒有母妃管教,宣德帝也不怎麼樣待見他,故而生性散漫,脾氣卻又暴躁,極少同其它皇子親王來往。
元玉玦大爲驚奇,“你認得我?”他從未出宮,對木紫槿也只是今日太后壽宴才見過的,她怎會認的自己。
“方纔王爺跟我說過了,五殿下有事嗎?若無事,我失陪了。”木紫槿轉身就走,論起輩份,五殿下還得叫她一聲四皇嬸呢,何必跟他客氣。
元玉玦卻攔住了她,“我讓你走了嗎?我聽他們說你會看命相,看的還很準,是不是?你也給我看看,我是什麼命。”
木紫槿都要叫“天”了,這些人怎麼都這麼說話,看人命相是要福至心靈的,是很嚴肅的事,怎麼他們都以爲她是神仙,誰的生死都能看透?
事實上她並不是真的這樣厲害,只是一來借了重生之便,二來在現代社會,她修過星相與心理學,兩相結合,替人看命纔會奇準無比。
當然這一切這些人並不知道,有寧婕妤與聶昭儀的事
在先,他們都相信她是轉世天女,能預知人的禍福生死,給他們的感覺就是有無限的神秘感,尤其幾位想要一爭皇位的於子,更覺得她是可以幫到自己的,爲她的絕美和深不可測而吸引,欲罷不能。
“五殿下說笑了,皇室中人自有上天庇佑,又豈是我能任意窺探天意。”木紫槿客氣地表示了拒絕。
元玉玦當場變臉,“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不夠資格讓你看命相是不是?”
木紫槿神情不變,“我並無此意,五殿下何必牽強附會。”
“你——”元玉玦氣的臉色發青,卻又不敢發作,畢竟對元蒼擎,他還是相當忌諱的。
木紫槿瞄一眼遠遠近近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往這邊看,不願多生事端,說聲“失陪”,就走開了。
元玉玦氣的走也不是,罵也不是,可在憤怒之餘,那眼裡卻分明另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好像……少年情竇初開一樣。
“喲,三妹,你可真是威風哪,連五殿下請你看命相,你都不他這個面子,了不起呀!”
安瑋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這倆沒腦子的,就不能消停消停,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處境、什麼身份再來鬧嗎?
木紫槿淡然看着木紅竹姐妹趾高氣昂地過來,微微一笑,“大姐二姐說哪裡話來,我只是不想徒惹是非而已,何況胡亂揣測天意,是要遭天譴的。”
“哈,你還知道天譴?”木紅竹嘲諷地笑兩聲,“那你預言弄影殿大火時,就沒想過天譴?”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木紫槿不屑解釋,回頭就走。
“怎麼了,三妹,現在是羞於見我和二妹嗎?也難怪,如今我們已經是皇上的人,雖然現在位份不高,但總有一天會比你高,你是怕在我們面前會擡不起頭,所以就先躲開是不是?”木紅竹不依不饒,追着她的背影。
木紫槿嘲諷冷笑,回過頭來,“大姐覺得現在很榮寵?”
宣德老兒會召大姐二姐侍寢,那用意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爲什麼大姐二姐卻當成了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大姐這樣想也就算了,二姐一慣是個聰明的,怎麼也看不明白?
木紫槿看向木青槐,見她雖然沒有木紫槿這麼張揚,神情間也是得意的,是被眼前的虛幻富貴給迷惑了眼睛嗎?
“難道不是嗎?”木紅竹得意地一擡下巴,“三妹,你不用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也難怪,你嫁給淮王,再得意也只是個王爺的正妃而已。”
“是嗎?”木紫槿眼中突然射出厲芒,讓人毛骨悚然。
上一世時她就差點成爲皇后,如果不是輕信了元玉琅那小人和這兩個畜牲不如的姐姐,會落得一屍兩命的悲慘下場?
這一世她當然會主宰自己的命運,宣德帝這樣猜忌心重、動輒殺一儆佰的殘暴皇帝,早晚是要被趕下臺的,而有資格、有能力一爭皇位的,除了自家夫君,不做第二人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