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外的,寧皇后又在喝燕窩粥,寧明遠看到骨瘦如柴的女兒,連連嘆息,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木紫槿不動聲色地站立一旁,“馨兒慢些,小心燙。”
“不妨事,”寧皇后喝下一碗,這才稍稍展顏,“父親,紫槿,坐下說話吧。”
寧明遠坐到一旁椅子上,問,“近日可好些?”
寧皇后苦笑,“也不過是強撐着一口氣,父親,本宮覺得,似乎時日無多了。”
木紫槿心一沉,寬慰道,“馨兒,不可如此說,小皇子還等着你照顧,你怎能如此消沉?”
寧皇后流下淚來,“我原也不想,可……這藥吃了不知道有多少,卻總不見起色,我……”
“唉!”寧明遠也是無法可想,宮中御醫都治不得,他又有什麼辦法。
木紫槿想到秦汩,便有了主意,“馨兒,我倒是覺得,此番是你的天大劫難,不若請示皇上,我陪你到寺中許願,若你能痊癒,便給菩薩重塑金身,你看可好?”
寧皇后灰暗的眼眸亮了亮,“如此甚好,我這就請示皇上,皇上必會答應!”
寧明遠也高興地道,“多謝王妃提醒!”
“不妨事,”木紫槿擺擺手,正見淺月過來收拾碗盞,她便向安瑋道,“幫淺月收拾下去。”
“是,王妃。”安瑋會意,過去幫忙,淺月趕緊着道謝,與也一起收拾好東西,端到廚房。
盞茶功夫過後,安瑋迴轉,不着痕跡地對木紫槿搖了搖頭。
木紫槿皺眉:其他方面都沒有問題,就是說問題還是在燕窩粥中,或者說在粥裡那幾味草藥上?
接着元蒼擎派在芙蓉殿偵查的人也稟明,寧皇后每次胸悶心口疼的時候,都會要燕窩粥來喝,喝過之後情形就會大爲好轉,她也能好好睡一覺,除此之外,任何吃喝都不會令她的症狀有任何減輕。
如此一來,木紫槿百分之百肯定,問題一定出在這燕窩粥上,可是她幾次以各種手段將燕窩粥弄回一些來,讓元蒼擎和秦汩幫着檢驗,卻都沒有什麼異樣,簡直是活見鬼了。
而且她不止一次問過衛夕,是否有人給寧皇后下毒,衛夕的回答都很肯定:沒有。因爲寧皇后的所有吃食,都要經過她的檢驗,尤其木紫槿提到這燕窩粥後,每次寧皇后吃之前,她都驗過,並沒有毒。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饒是木紫槿一向不信鬼神,也覺得此事太過蹊蹺,想想就讓她毛骨悚然,除了叮囑衛夕加倍小心之外,一時真無法可想。
“你進了死衚衕了,”秦汩毫不客氣地點破,“或許並不是燕窩粥本身有問題,而在於熬製燕窩粥的人。”
“對啊!”木紫槿恍然大悟,“我怎麼沒有想到!看來兇手很高明,每次有別人在,兇手就不往燕窩粥裡下藥,平時沒有外人時,再把藥加進去,我真是太笨了!”
可是也不對呀,就算這樣,燕窩粥在入寧皇后的口之前,衛夕都要再檢驗一遍,按說兇手還是不可能有機會下毒,到底問題出在
哪兒呢?看來,秦汩也沒有說到點子上去。
元蒼擎道,“不是你笨,是兇手太狡猾,我也是剛剛纔想到。”
秦汩冷冷道,“你這樣頻繁地出入芙蓉殿,是人都會對你有所防範。”兇手明知道這樣很危險,可爲了除掉寧皇后,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木紫槿臉上一熱,卻質疑道,“可是爲何馨兒每次喝了燕窩粥,不管有毒沒毒的,都會覺得好受呢?”
秦汩冷笑,“還不是跟你一樣,成了一種習慣?寧皇后一心認爲,只有喝了燕窩粥,纔會好受,所以偶爾喝一次沒有毒的,也不會有特別的感覺。”
木紫槿眼眸一亮,“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那,師兄,我拜託你替馨兒診脈的事……”
“寧皇后什麼時候出得了宮再說。”秦汩依舊沒有好聲氣,不過這已經是給了元蒼擎和木紫槿天大的面子,否則但凡是朝廷中人,他都不會救。
“那就先謝過師兄了。”
——
寧皇后病的越來越重,除了木紫槿和寧明遠,最擔心的一個莫過於太后,可她也只能是讓宮中御醫盡心替寧皇后診治,別無他法。就算天天往芙蓉殿跑,也不可能有用,這些日子,她也甚是不好過。
而隨着病情的加重,原本溫婉寧靜的寧皇后脾氣變的越來越暴躁,稍不順心就摔東西,叱責下人,連小皇子都不再放在心上,更何況是別人。
“淺月,再、再去盛一碗來,快些!”
喝了一碗燕窩粥後,寧皇后卻仍舊捧着心,難受得喘不過氣來,有氣無力地吩咐一聲。
“是,皇后娘娘!”淺月嚇得不輕,白着臉跑出去,往常這燕窩粥都會管用的呀,今天怎麼不行了?
不大會兒,淺月又端來一碗燕窩粥,寧皇后喝下之後,還是沒覺得太好,不過折騰了這許久,她實在是累了,昏昏沉沉地睡去。
屋外,木紫槿神情冰冷,“問題果然出在人身上!淺月,往常都是誰在做這些事?”
其實這幾日她都是偷偷過來,那兇手不知道,所以繼續將毒下在燕窩粥中。
安瑋得了木紫槿命令,每次都偷偷將燕窩粥換掉,所以寧皇后這兩天喝的粥裡都沒有毒,難怪喝起來不管用了。
至於換掉的燕窩粥,都被木紫槿拿回去給元蒼擎和秦汩檢驗,可惜兇手很小心,下在粥裡的毒份量極小,又與其他幾味中藥一混合,更難覓蹤跡,想要驗出什麼,還得一些時日。
淺月惶然道,“回王妃,是君葉。”
木紫槿沉吟着,“這燕窩粥里加入的中藥,可是御醫開的藥方嗎?”
“回王妃,正是,御醫說是補氣益血的藥。”
“那麼問題一定不是出在這三味藥上,”木紫槿目光閃動,“把君葉叫過來。”
安瑋有些遲疑,“現在問她好嗎?萬一讓她起了警覺之心——”
木紫槿清冷一笑,“既然已經發現端倪,就不能再拖了,問題絕對出在君葉身上,就算她沒有破綻,也要讓她露出
破綻,方便我們查。”
安瑋立刻道,“是,屬下這就去。”說罷立刻轉身出去。
木紫槿吩咐道,“淺月,你先回去服侍馨兒,今日之事先不要對任何人說,明白嗎?”
“是,奴婢告退。”
不大會兒,安瑋就已經迴轉,帶來個十七、八歲,相貌普通的宮女,女子一見她,立刻跪倒行禮,“奴婢見過淮王妃。”
“起來吧,”木紫槿揮手,“你就是君葉?”
“是,不知王妃有何吩咐?”君葉還真是鎮定,眼觀鼻,鼻觀心,一臉的平靜。
“談不上吩咐,是要跟你討教幾招,”木紫槿笑笑,很溫和的樣子,“馨兒這般難受,我這心裡也着實着急,原本見馨兒喜歡喝這燕窩粥,便也有樣兒學樣兒,可我做來的,馨兒卻是不喜歡,不知道你有什麼法寶,教給我可好?”
聽她話說了一半時,君葉便不爲人察覺地捏了捏衣角,但臉上神情依舊平靜,待木紫槿說完,她恭敬地道,“王妃謬讚了,奴婢也是依舊御醫的吩咐,加了幾味中藥進去,其他的沒有什麼。”
一上來便將責任推給御醫,她把自己撇這樣乾淨,心裡沒有鬼才怪。
“是嗎?”木紫槿不動聲色,“都是哪幾味藥,可否相告?”
“都是些普通的補血順氣的藥,”君葉說了幾味藥的名字,“王妃不妨一試。”
“原來如此,”木紫槿笑得心無城府,“多謝賜教。”
“奴婢不敢,”君葉低頭施禮,“若是王妃沒有其他吩咐,奴婢告退。”
“去吧。”木紫槿揮手,待君葉退下,她使個眼色過去,安瑋會意,立刻悄無聲息地跟上。
君葉有些心神不安地走在前面,似乎也沒什麼特別不妥,安瑋一路跟着她,見她只是回了自己房間,然後坐桌邊呆呆出神,好半天沒動。
難道王妃想錯了,君葉什麼都不知道?安瑋心裡犯着嘀咕,又不敢走開,生怕錯過了重要線索,只好耐着性子在屋檐下守着。
這一守就是幾個時辰,直至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君葉也不曾離開房間,倒叫安瑋又急又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快要按捺不住了。
幸而在這時候,一名小宮女提着裙子匆匆跑來,“君葉君葉!皇后娘娘又心痛了,快些送燕窩粥去!”
安瑋眼睛一亮,繼續盯着。
“是嗎?”君葉起身開門出來,邊跟小宮女一道往御膳房走邊問,“淮王妃可在?”
“啊?”小宮女愣了愣,隨即搖頭,“不在,怎的了?”
“哦,”君葉似乎鬆了口氣,“沒什麼,王妃跟我討教燕窩粥的做法,要做給皇后娘娘。”
“嗐,”小宮女笑着用手肘頂頂她,“這王妃可就不知道啦,要論起煮燕窩粥啊,你君葉可是一把好手,先是司徒皇后,現在是寧皇后,認的還不都是你手藝。”
沒來由地提起司徒皇后,君葉臉色變了變,不高興地道,“司徒皇后已仙逝,還提她做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