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府。
侍衛進來稟報,“王爺,溫公子求見。”
元蒼擎眼神一凝,“何事?”
“回王爺,溫公子說是木紫槿而來。”
看來是出事了。元蒼擎面上神色未變,“請他進來。”他其實剛從宮裡回來,皇兄召見他,問起木紫槿的事,言辭間彷彿意有所指,他正爲此事心中煩亂。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京城中近兩天關於木紫槿的傳言忽然就多了起來,她在世人眼中已成爲了恥辱的代名詞,而且大半還是因溫陌玉而起,他這是自己擔待不起了嗎?
“是。”
侍衛纔出去,姜霆已黑着臉道,“王爺何必管那女人死活,她擺明了就是不安份,溫公子此來,必是要王爺爲她收拾殘局,王爺理她做什麼!”
元蒼擎一個警告的眼神過去,“本王自有分寸,你不得多言。”
姜霆氣極,但不敢不聽,“是,王爺。”
嗖,安瑋現身,“王爺。”
元蒼擎冷聲道,“木紫槿出了什麼事?”
安瑋據實以答,“溫公子此來,應是請王爺出面,相救木紫槿。”
元蒼擎揮了揮手,安瑋即退了下去。原來如此,看來大皇侄是要對將軍府的人下手了,何必這樣急,這樣草率,司徒皇后就這麼容不下別的女人嗎?
不多時,溫陌玉快步而入,行禮後直接道明來意,“王爺,木紫槿被大殿下帶走,在大牢受審,恐怕已是吃多了苦頭。”
“哦?”元蒼擎一愣,斷沒想到會是這般局面,“他們何以會碰上?”
“我也不知大殿爲何突然到訓秀苑,事情有些蹊蹺。”溫陌玉暗暗着急,若再不快點,木紫槿恐怕就要沒命。
元蒼擎默然不語,也不打算有什麼動作的樣子。
溫陌玉皺眉道,“王爺不去看看嗎?大殿下手上,恐怕沒有活口。”
元蒼擎看他一眼,神情漠然,“玉琅既然明着拿人,就不會悄無聲息要人性命。本王與木紫槿從無瓜葛,若過問此事,豈非落人口實。”
“但是——”溫陌玉臉色發青,卻沒有理由強迫淮王管此事。
“聖旨到!淮王接旨!”
元蒼擎立刻起身,來到院外跪倒,“臣接旨。”
內侍打開聖旨,尖着嗓子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聖旨讀完,元蒼擎愣愣望着地面,接受不能:皇兄竟然……
溫陌玉在最初的錯愕過後,露出古怪而欣慰的笑容來,“王爺,這回木紫槿跟你,有足夠的關係了吧?你是否可以去大殿下手上救人了?”
元蒼擎冷冷看他一眼,竟不否認,“可以。”
“王爺請。”溫陌玉心中一塊大石頓時落了地,不過這道聖旨一下,從今而後,他就必須離木紫槿遠一點了,否則……
其實就算沒有這道聖旨,他也在剎那間明白過來,自己並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非要與她靠近,只會害了她而已。此念一起,他不禁有些萬念俱灰,心直沉了下去。
感覺到他情緒的突然
低落,元蒼擎何等聰慧,豈會不知他心中所想,側首過來,“你現在承認,護她不得,是嗎?”先是和萱,後是元玉琅,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可定人生死,區區一個溫陌玉,能抗衡得了誰?
“是,”溫陌玉嘆息一聲,“王爺睿智,是我愚鈍不堪,今日已是頓悟,若木紫槿今日能夠平安,我必不再與她有任何牽扯就是。”
元蒼擎無聲冷笑,眼中閃過別樣怒火,加快了步子。
皇兄,你這道聖旨,下的好!
大牢中,木紫槿已經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身體瑟瑟發抖,眼眸緊閉,應該是痛暈過去了。
趙汝道,“大殿下,是否繼續?”
元玉琅不屑地道,“把她潑醒,繼續打,直到她招供爲止。”
“是,大殿下。”
趙汝纔要去端水,就聽門外獄卒通傳,“淮王到!”
元玉琅一愣:“四皇叔來了?”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帶了木紫槿回來?還是說他不是爲她來的?
“王爺,怎麼辦?”趙汝慌了,“要不要把這女人藏起來?”
“藏個屁!”元玉琅罵道,“本宮審問犯人,無須任何人過問!”說罷低頭從牢房裡出來,挺直了胸膛。
趙汝唯唯喏喏,站立一旁。
元蒼擎大步進來,神情冷然。有些人就是天生氣場強大,無論出現在哪裡,都無損於他的尊貴和強勢,而他無疑是在這方面,最具有說服力的。
“四皇叔今兒怎麼有雅興,到天牢來了?”元玉琅皮笑肉不笑。
元蒼擎目光在他身後的木紫槿身上一轉,眼中殺機陡現,“人死了?”
“我正在審問,這種賤骨頭,不動大刑,她是不會招的。”元玉琅不屑地挑眉,“四皇叔不會是要伸手管這閒事吧?”
“她犯了何罪?”元蒼擎緩緩上前一步,眉心擰了起來。
“她受人指使,行刺於我,我就算把她立斬當場,也不爲過吧,四皇叔?”
元蒼擎回頭,勾了勾辱,“行刺?在那麼多人面前,她爲了救人,將你撞下水,是行刺?”
來時路上,溫陌玉已經將事情經過與他說了,大皇侄是以爲他什麼都不知道嗎,信口雌黃起來?
元玉琅毫不尷尬,“也未可知。我自會問明,四皇叔就不必多問了。”
“本王要帶她走。”元蒼擎一掌把門劈開,走了進去。
“四皇叔,你別太過分!”元玉琅氣的咬牙,“她是我的人犯!”
元蒼擎反手脫下外衫,蓋到木紫槿身上,居然不嫌她髒,把她給抱了起來。
元玉琅呆了:四皇叔竟然……他不是最厭惡女人,尤其最厭惡髒亂的嗎?怎麼——
元蒼擎旁若無人地抱着木紫槿出來,森然警告,“這次的事,就算了,以後不準再動她一根頭髮,否則本王會百倍替她討回來!”
元玉琅又驚又怒,“憑什麼?”四皇叔居然維護這賤人到如此份上,是什麼意思?
元蒼擎腳步一頓,接着離去,聲音幽冷傳進元玉琅和其餘幾人耳朵裡,“憑她
從今天開始,是本王的王妃。”
元玉琅,“……”
怎麼可能!
安瑋得了吩咐過來,乍一看到淮王懷中血人一樣的,饒是見慣了殺戮的她也不禁驚呼出聲,“王爺,紫槿她……”
元蒼擎眼神酷寒,“不必多說——姜霆,拿藥箱,安瑋,去打溫水來。”
“是,王爺。”
元蒼擎將木紫槿輕輕放到牀上去,即使在昏迷中,她仍痛的渾身痙攣,喉嚨裡發出模糊不清的音節來,“不要……碰我……”
“是我,”元蒼擎按住她亂舞的手,“別亂動,我替你治傷。”
木紫槿低低地呻吟着,不停掙扎,“不……”沒有人會真心對她的,所有人都希望她倒黴,希望她死,尤其是元玉琅!
元蒼擎怒而無奈,從她傷口中流出的血已瞬間染紅了被褥,他莫名地感到心被抽緊,呼吸都有些凝窒,“木紫槿,你傷得很重,要再不止血的話,你會死的。”
木紫槿吃力地睜開眼睛,卻只看得到眼前模糊的影子,“誰要我死……我、我纔不要死,我要、我要活的比任何人、任何人都好……”
她好像在笑,笑容悲哀而嘲諷,在這皇宮內院,她的命還比不過一隻螻蟻,有誰會在乎,有誰會疼惜?
還挺有骨氣的。元蒼擎眸子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好,我陪你。”
這話出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自己這是在給木紫槿承諾嗎?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居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是因爲皇兄那道聖旨,讓他亂了方寸嗎?
木紫槿咳嗽一聲,震動全身的傷口一起叫囂着疼起來,她呼吸一窒,有剎那的、即將死去的感覺,好不痛苦。“我不想死,我不會死……”
要好好活着,要報仇,要替沈睿淵報仇!元玉琅,我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爲人!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元蒼擎冷聲道,“那就老老實實別動,我給你治傷。”
“哦……”木紫槿果然不再亂動,閉上眼睛,就算疼的渾身發抖,也沒有再出一聲。
安瑋和姜霆準備好所有東西送進來,安瑋道,“王爺,讓屬下來。”
“不必。”元蒼擎輕手解木紫槿的衣服。
安瑋臉色微變,“王爺,這不妥。”木紫槿是待選秀女,王爺怎好如此相對。
“她已經是本王的王妃。”元蒼擎手上動作不停,染血的衣服貼在木紫槿傷口上,每一下剝離,都有如酷刑,也就她臉上一片狼籍,否則也早已痛苦到扭曲了吧。
安瑋震驚,“怎麼會!”
姜霆在旁低聲道,“是真的,王爺才接到聖旨,皇上將木紫槿賜給王爺爲妃,否則你以爲王爺爲何會出手管大殿下的事。”
天……
安瑋喉嚨發哽,皇上怎麼會下這樣的聖旨!這簡直……
元蒼擎眼神凜冽,還用說嗎,木紫槿如今毀容譭譽,別說是皇親貴胄了,就算是尋常百姓,也絕然不可能娶這樣的女人爲妻,可皇兄卻將她賜給他爲妃,還必須立她爲正妃,擺明了是在羞辱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