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馮蓁策馬在山谷間疾奔。
此時日色漸晚,倦鳥還巢,馬蹄過處草木簌簌、溪水四濺。
眼前一大一小兩條路擺放在她眼前,官道平坦,卻比小路稍遠,想起方纔那個詭異的男人,擡頭望了一眼夜色濛濛的天空,馮蓁巴不得早點回到洛陽城,因而毅然選擇了小路。
方纔駛了一陣,卻聽其徐一陣驚嘶,身形頓如小山倒,巨大的慣性使得她朝地上倒去。馮蓁大駭,死死抱住其徐的脖子纔不至於被摔下馬,這也令她無可避免的連人帶馬摔在了地上,右半邊身子摔在地上,硌的生疼。
草葉肆虐地拍打着她的臉,馮蓁摔得不輕,不由“哎喲”了一聲,揉揉幾乎斷掉的右腿從其徐身上爬了起來。
回過頭去纔看見草叢裡一根明晃晃的絆馬索,因爲隱匿在過膝高的春草間,纔沒有被發現。
有人在這設了埋伏?
馮蓁心中警鐘大動,這時,一旁的灌木叢裡卻傳來桑落的聲音:“馮四姑娘,怎麼是你?”
馮蓁登時明白過來,一雙眼蘊滿怒火的轉過去:“怎麼是你?”
“嘩啦”的一聲,灌木叢被人從裡面扒開,露出桑落面色緊張的臉:“你快過來!別暴露了!”
馮蓁見他神色慌張不似有假,遂起身牽了其徐一瘸一拐地走了過去。
桑落迅速重新安置好絆馬索,四下環顧一圈,奪過她手中的繮繩急衝衝地拉着其徐往幽暗密林中走去,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先生受傷了,恐還有追兵,所以我就在這條路上設了個陷阱。得虧你被這絆馬索攔住了,前面還有好幾個大坑呢。”
“謝玄受傷了?追兵?誰要殺他?”馮蓁脫口而出,臉上焦急之色難掩,桑落見狀,笑得頗有些不懷好意:“四姑娘好像很關心我們先生啊。”
馮蓁一噎,狠狠瞪了他一眼,緘口不言。腦海中又浮現出昨夜蕭霽說過的那些話,手心沁出絲絲熱汗。
他都這麼對她了,她還管他作甚?他們只
該是路人,漸行漸遠的好!
馮蓁心裡打定主意,板着臉纔想說話,視線卻瞄到晦暗密林中一抹影子,謝玄倒在地上,撫着胸口,脣角溢出一抹鮮血,似乎受了很重的內傷。
腿上則滿是血跡,草草包紮過了,鮮血淋漓。
“先生?先生你還好嗎?”馮蓁着急地問道,拖着一條還有些不適的右腿不管不顧的衝了過去,蹲在地上着急地察看起謝玄的傷勢。
謝玄虛弱的搖了搖頭:“無事。”頓了頓又笑着問她:“你怎麼來了?你的腿……”
馮蓁又是心疼又是氣,終究是狠不下心置之不理,訕訕地答:“路過罷了,我沒事。”
心中卻是默默腹誹,還說沒有事,他本就受了傷,還未大好,如今又遭了這麼重的摔傷,只怕已是傷及了內臟。
桑落緊跟而至,沉沉嘆息道:“我們的馬車被人做了手腳,跑了沒多久車轅便和馬兒脫離,我坐在車轅上得以跳下了車,公子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謝玄淡笑一聲:“運氣也挺好的,只摔斷了一條腿。”
“虧你還笑得出來!”馮蓁面色不虞的打斷他,“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內傷!還撐着!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空氣一瞬安靜下來,謝玄目不轉睛的看着她,馮蓁猶然未覺,氣沖沖地說道:“被人做了手腳?是誰對你們下的手?再說,你們不是要等着和六王爺一起返回洛陽嗎,怎麼今天就急着要走?也是活該被人暗算!”
桑落在一旁尷尬地道:“雲姜姑娘今日一早就被公主的人帶下了山,公子放心不下,所以……”
“不許在我面前提她!”馮蓁額上突突的疼,想也未想便嚷了出來,桑落登時石化,眨巴着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謝玄也看着她,眼神幽深無比。
馮蓁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乾咳了一聲,轉了話題道:“能確定是誰要加害你們家公子否?”
“公子在洛陽身份隱瞞的很好,又無什麼仇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蕭公子
。”
馮蓁聞言,眼裡一片幽冷的光:“是他?”
很好,這一筆她用力的記下了!
謝玄卻道:“眼下也無證據,還是不要亂懷疑人的好。”
“說這些也沒用,天色馬上就黑了,我們還是趕緊下山,治你的傷要緊。”馮蓁擔憂地望了一眼密林上方的天空,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近乎伸手不見五指。
桑落搖頭道:“瘋馬受驚摔下崖死了,我們現在沒有馬。要不……”他望了一眼其徐又瞥了一眼馮蓁,欲言又止。
馮蓁頓悟,臉上一紅,扭捏地道:“行吧……我先帶先生下山。”
謝玄怔了片刻,低聲地道:“怎好壞了阿蓁清譽,我沒有事,明日下山也不遲。”
“我哪有什麼清譽啊……”馮蓁垂着眼眸訕訕地道,“你的傷要緊,事不宜遲,我們走吧。”說着,便推着他走到了其徐的身邊,將他交到桑落手裡,自己先上了馬。
“上來!”她故意繃着臉道,朝他伸出手去。謝玄猶豫片刻,最終回過頭擔憂地看着桑落:“你一個人,能行麼?”
“公子你別管我了,我沒事的。”桑落一邊說一邊扶着他坐上了馬,目光轉向馮蓁,誠懇地道:“四姑娘,公子就拜託你了。”
馮蓁點點頭,繃着臉對身後的人說道:“抱緊我!”
謝玄一愣:“什麼?”
馮蓁越發不好意思起來,索性拉過他的手牽引着他抱住了自己,咬牙喊了一聲“坐好了”一甩長鞭駛了出去!
“駕——”
馬蹄噠噠響在靜寂的山路間,風聲呼嘯過耳,甚是喧囂。
謝玄攬着她的腰,努力繃緊身子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紅着臉道:“今日之恩,謝玄沒齒難忘。”
背後之人灼熱的呼吸噴薄在她頸後耳畔,輕輕吹拂起她耳畔髮絲,絲絲的癢。馮蓁只覺得心跳急劇加速,臉上一片滾燙,末了又覺自己矯情的很,好歹也是七年夫妻,以前又不是沒抱過,有什麼可臉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