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
馮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調戲了,臉一黑,雙手攥緊成拳,心底的火愈燒愈旺。
“你給我去死!”她沉着臉怒喝道。
容琛這廝,居然調戲到她頭上了?
容琛笑了聲,起身朝洛水走去。
馮蓁神色複雜地看着他一腳深一腳淺的背影,心中詫異,他的腿也受傷了?
他昨天究竟爲什麼會跟着跳下來呢?
馮蓁想不明白,想一陣,惱一陣,忿忿垂下了眸。
容琛從水裡抓回幾條鮮魚,訕訕地將還未刮麟的魚遞給她。馮蓁臉一黑:“幹嘛?”
“我不會殺魚……”
馮蓁無語,接過刀和那些被弄的慘不忍睹的魚,挪到一邊,挽起袖子麻利的去鱗剖肚。
容琛在一旁看得入神,奇道:“你怎麼還會這些?”
“……你去生火好嗎?”馮蓁無視了他的問題,黑着臉指揮道:“去撿些乾柴,攏一些乾的樹葉,還有,撿一些鋒利的石片用來打火!”
一個世家出生、十四歲入宮爲後的女子會這些是很匪夷所思。
可她是十四歲就入了軍營的桓蓁啊。
再且,拜她那個酷愛釣魚的夫君所賜,她堂堂桓家大小姐、謝氏主母,朝廷裡呼風喚雨的桓家女相,居然練就了一手殺魚的好功夫,驚呆了建康城裡的人民羣衆。
思及往事,馮蓁嘴角抽了抽,麻利的處理乾淨鮮魚,用容琛洗淨的樹枝串好交給他架在火上翻烤。
兩人坐在一起,慢慢翻動着樹枝烤着魚。
不知何處吹來一陣烏雲,遮住了太陽,天空漸漸黯淡下來。
馮蓁神色鬱郁地望着陰陰欲雨的天空,悶悶說道:“現在怎麼辦?看起來要下雨了。”
容琛聞言望了眼天空,道:“看這光景還有段時間罷,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我們現在連在哪兒、怎麼出去都不知道,天黑了要怎麼辦。”
“此處是北邙山與洛水交界,往前走十里就有村莊。先填飽肚子纔是要緊事。”容琛將一根烤的金黃的魚遞給她。
“十里
?我們能走得出去嗎?”馮蓁狐疑地接過魚,瞄了眼,涼涼說道:“還沒熟……”
“……”容琛拿過魚,繼續在火上翻烤,一邊說道:“走不出去,找個地方投宿還成。”
馮蓁當即表示反對:“那不成,我要回去。”
她昨夜未歸,折葉聽雪雖然還能瞞一陣子,但時間久了肯定是瞞不住。
今天春暄會上山來送被褥,她消失的秘密鐵定會暴露。
“回去?今天是出不了山了,死心吧。”容琛道。
“……”馮蓁沉默,扭頭望向陡峭的山坡,爬上去怕是不可能了,不知道馮家的人會不會來找她呢?
若被他們知道她和容琛待在一起,又會怎麼看待自己?
“那你說怎麼辦。”馮蓁皺眉。
“我剛剛去捉魚的時候聽見河灘對面傳來陣琴聲,這附近可能有人隱居。我們去投宿。”說着,容琛騰出一隻手,替她拂下發間沾着的兩片棠梨葉。
馮蓁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憂心忡忡地望着河水。那兒雖是一片淺灘,可她傷了腿,怕是淌不過去。
容琛似乎猜到她的心思,笑道:“不怕,我揹你過去。”
“可你的腿……”馮蓁還想說些什麼,烤好的魚已遞了過來,她訕訕接過魚。
吃過烤魚後,容琛俯身溫言對她道:“上來。”
馮蓁紋絲不動,手指慢慢絞着衣前的繫繩,面上浮起絲可疑的赧色。
“我還是自己走吧!”她逞強地道,扶着樹枝做的柺杖一瘸一拐地朝河邊走去。不妨一陣天旋地轉,身子被容琛打橫抱起,他抱着她朝河邊走去。
馮蓁臉上赧色更濃,羞惱地用樹枝在他手上打了一下:“你放我下來!”
“阿蓁比我想象的要輕呢。”容琛揶揄道,說話間他已抱着馮蓁走到河心,河灘裡水流湍急,馮蓁頓時不敢動了,恨恨瞪了他一眼,不情願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河灘到對岸實際是一段很短的距離,但馮蓁卻覺得過了許久許久。
容琛帶着她渡過洛水,輕輕將她放下。
她聲音細如蚊訥地道了一聲“謝謝”,
容琛淡淡一笑,示意她聽前方密林裡傳來的嫋嫋琴聲:“彈的是《幽蘭》,當是位文人雅士。”
遠遠傳來個清瀝悅耳的女聲:“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之子于歸,遠送於野。”
合着琴聲,飄渺幽遠。
馮蓁同容琛對視一眼,循琴歌而去。
這片林子極是幽密,遮雲蔽日不見天光,晦暗如同黑夜。馮蓁同容琛在林中走了許久,也不見光亮,反而越來越暗,越來越暗,好在琴聲愈發近了,冥冥中爲他們指引着方向。
一股清甜沉香迎面撲來,氤氳千里,如琴聲傾瀉,充斥了整個密林。
瘴氣?
馮蓁臉色大變,“嘶”的一聲扯裂衣袖蒙在了臉上。走在前面的容琛臉色古怪的回過頭來:“這香氣似乎有些古怪……不好!”
他話還未說完,驀地一頭朝地上栽去,馮蓁手疾眼快地將其扶住,容琛倒在她身上,不省人事。
“容琛?容琛?”馮蓁着急地搖着他,沒得到任何迴應。
她面色一瞬變得凝重起來,望一眼身前輕靈如紗的詭異香霧,馮蓁咬牙,扶着容琛艱難地迎了上去!
她扶着容琛穿過密林,眼前之景豁然開朗,一座農家小院進入她的視線。
院子裡,一人撫琴,一人以歌相和,怡然自得,恍若神仙眷侶。
唱歌的女子率先發現了她們,驚道:“你們是……”
她的目光落在馮蓁身上,先是一愣,繼而一笑:“是你啊。”
竟然是那日茶館中遇見的那個女子。
那這麼說……
馮蓁微微怔住,將視線投向梨花樹下撫琴的白衣人,果是謝玄。
這兩個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馮蓁心神一震,將脣輕輕抿起。
“姑娘有什麼事嗎?”見她愣着,女子主動開了口。
馮蓁正要說話,忽見謝玄停下撫琴的手,視線掃過自己,似是一愣。
她心裡不由慢了半拍,訕訕道:“我們想借個地方避雨,聽見琴聲就過來了。但過來時家兄中了瘴氣,昏迷不醒……不知,二位可否行個方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