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元瀅一驚,手中茶盞一個不穩摔在了地上,茶水滾燙,碎瓷叮噹。
白朮聞言也變了臉色:“什麼砒霜?”
馮蓁面色陰鬱,“如晦姑娘給臣女送的燒鵝中加的砒霜,請問,也是公主你的旨意麼?”
“砒霜?在哪?”還不及元瀅反應,白朮便着急地問道。
砒霜畢竟不等同於其他毒物,此乃致命劇毒,一旦在書院之中傳播開,後果難以想象!
聽雪忙道:“就在小姐的病房裡,有位能以嗅覺分辨毒藥的葉小姐嗅出了砒霜的味道,爭執間燒鵝掉在了地上,現在還沒來得及打掃呢。”
“臣去看看!”白朮神色凝重地步出議事廳,如晦同庾莞君對視一眼,眼中悉是驚恐。
元瀅臉上一時有些掛不住,沉着臉問如晦:“果真有此事?”
如晦渾身猛地一僵,慌忙分辨:“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
元瀅見此便已明白了幾分,又氣又急又愧,揮手抓過一盞茶杯狠狠砸在她的腦袋上,如晦頓時皮開肉綻,吃痛地尖叫了起來。
“閉嘴!”元瀅又是一茶杯砸了過去,尖利的瓷器登時在她左臉頰上割開一個口子,把她的尖叫聲打的戛然而止。
如晦卻是連額頭上的傷也顧不得了,趴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饒:“公主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庾莞君慌忙勸道:“公主,您別打了,這樣下去要出人命的。”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元瀅怒火中燒,胸口急劇起伏着,伸手抓過又一盞茶杯劈頭蓋臉地朝她砸去,口中怒罵道:“你竟敢揹着本宮,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來!說,是誰在背後指使你!”
馮蓁漠然旁觀着這一場鬧劇,心中平靜至極。她倒要看看,如晦會不會把庾莞君供出來,元瀅又會不會處置她的好表姐庾莞君!
如晦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饒道:“沒有人指使奴婢,都是奴婢咎由自取!公主饒命啊,公主饒命啊!”
“沒人指使你?”元瀅冷笑一聲,“那你倒是說說,馮四小姐何處冒犯了你?你要下砒霜借本宮的名義害她?”
九黎也道:“你的砒霜又是從何處來的?如何帶進的書院?”
庾莞君臉色不虞,咬咬牙飛快地奔到了如晦的身邊,將她從地上拖了起來,向元瀅求饒:“公主手下留情,這世上哪有聞一下就能嗅出有沒有毒的人啊,您要責罰如晦姑娘也得等玄武大人回來之後啊。”
她攬着如晦的雙肩,看上去極爲親密的樣子,卻是暗地狠狠瞪了如晦一眼,用只有她們二人聽得見的耳語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爹孃可都在庾氏手裡,你自己認了吧!”
如晦小臉一白,杏眼圓睜的雙目一瞬涌出淚來,失了神采。
這一幕自然沒逃過馮蓁的眼睛,她柔柔笑道:“庾姑姑,您和如晦姑娘在說什麼呢?”
庾莞君放開如晦,面色如常地答道:“我是在勸如晦姑娘,向公主坦白呢。”
堂外傳來一聲清朗的笑,“發生什麼了?鬧這麼大動靜,也不怕吵着其他病人。”
衆人聞聲看去,卻是一向神農見首不見尾的元勰,身後跟着庾文珺與驗毒歸來的白朮外加幾個侍衛,步入了屋中。
屋中之人齊齊行禮,庾莞君詫異地瞥了庾文珺一眼,心中不明。元瀅上前一步,衝元勰勉強笑了笑:“六哥。”
元勰溫潤雙眸掃過屋中情形,心中已明白了幾分,溫言道:“出什麼事了?永寧,你又在亂髮脾氣?”
他今日過來清明書院本是爲了安排容琛同另外兩位朋友入讀清明書院的事,適逢庾文珺同他稟報了七星蘭與紫斒斕背後的隱情,遂趕了過來,不曾想,一來便聽見元瀅大發脾氣的教訓宮女。
“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元瀅訕訕笑了幾聲,將近日來一連串的事細細道來,元勰眉頭緊鎖,卻是笑了笑,向白朮問道:“玄武使可去查過了?結果如何?”
“回殿下,確是砒霜之毒。”白朮神色凝重。
元勰點點
頭,轉向馮蓁,溫言問道:“四姑娘身體可好些了?若是身體不適,不妨先回去休息吧。”
馮蓁搖搖頭:“臣女無礙,此事還牽連到七星蘭的案子,爲防有人說臣女自導自演,臣女須得留下,自證清白。”
元瀅眼神幽暗,冷笑道:“如晦犯錯也是她給你下毒的事,七星蘭又關她什麼事了?四小姐言之尚早!”
馮蓁不理,如晦卻猛地擡起頭來,頂着額上血肉模糊的傷流着淚道:“的確是奴婢給馮四小姐下的毒,在七星蘭中添加金銀花和神農銀蛇草的汁液也是奴婢的主意,這一切的罪過都是奴婢做的,奴婢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元瀅又驚又怒:“如晦?你說的是真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馮蓁勃然色變,看向她的眼神幽暗無比:“你在撒謊!你說是你做的,那你倒是說說你的砒霜、你的神農銀蛇草又是從哪兒來的?說啊!”
如晦不答,俯下,身去朝元瀅深深伏首,泣道:“奴婢服侍公主十五年,早已將您視作生命中至珍至重,奴婢實在不能忍受有人辜負您的信任,所以纔想要加害……”
元瀅冷笑着打斷她:“你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本宮讓你使這些卑劣手段去害人?”
馮蓁冷哼一聲,這個宮女倒真會找理由,說得好像還是她的錯了一樣!
元勰聞言,脣角冷笑轉瞬即逝,口吻依舊和煦如春風:“如晦姑娘是說,七星蘭也是你做的是麼?”
如晦點點頭,面色極爲平靜。
“既然如此,便先將如晦押回大理寺吧……”說到這兒突然住了口,元勰的目光不着痕跡地掃過面色微變的庾莞君,轉向馮蓁溫和地道:“馮四姑娘請見諒,馬上就是太皇太后的祭典了,這件事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處置了。”
馮蓁聞言一愣,心中隨即涌起濃濃的惱怒,如晦的口供破綻百出,元勰竟打算到此爲止?拓跋氏這一家子,是坑定她了是吧?
她捏了捏袖口,努力笑得溫和,“不,我不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