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化爲烏有的樓閣之前,醉花顏這幾個字,曾經在騰城如日中天,卻也如它的出現一般,消失的讓人措手不及,沒有人知道起火的原因,也沒有人知道爲何一夜之間那些曾經讓無數人追捧的花魁亦是消失不見,酔花顏就像是衆人的一場錯覺,便是連封娘看着這片焦土,都感慨萬千。
酔花顏裡曾經住了一隻鳳凰,她用着自己睿智親手描繪了一幅如畫的美景,之後,她涅槃而生,而她所創造的這一切,也隨着她的離開蕩然無存,沒有絲毫的可惜或者不捨,摧毀的異常徹底。
而此時,坐於酒樓之上看着下方來往頻繁的侍衛,一襲藍色衫袍的少年,笑的一臉淡然,身旁隨身站着一名小廝和丫鬟,看着自家主子悠然含笑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
“公子,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啊?”打扮成小廝的青嵐問道。
“不急。”鳳羽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絲毫也沒有着急的意思,眼睛依舊看着樓下那個從馬車裡下來,攙扶起一旁被馬匹嚇倒在地的大娘,蒼白的臉上帶着歉意的笑容,那大娘似是不知道會有這麼好脾氣的王爺,一時間有些驚惶無措。
青嵐沒有注意道鳳羽在看什麼,只是對着一旁的雪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說說,王爺可是讓人傳消息來讓儘快把人安全帶回去了,他們可是絲毫不敢耽擱,可是鳳羽卻是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讓幾人也是有些着急了。
就算是要擾亂北堂烽的視線時間也差不多了,都住了好幾日了也不見有動靜,可是問了幾次得來的都是這兩個字,不急。
青嵐很想對公主說,小姐,你不急,我們急啊,我可不想回去以後被王爺懲罰吶,想着王爺那冰冷無情的眼神,青嵐就忍不住的顫抖。
雪嵐自然也着急,不過她就比青嵐沉穩多了,面前的主子是什麼人,那可是唯一能製得住王爺的人,既然她說不急,那就不用急,所以看着青嵐扔過來的眼神,雪嵐不着痕跡的移開視線,假裝沒有看到。
青嵐正在暗罵雪嵐不講義氣之時,卻見樓梯口緩緩的走過來一人,徑自朝着他們而來,灰白色長衫,手中拿着一把裹滿了布條的長劍,笑的一臉燦爛的人,不是步殺還是有誰。
“你……”青嵐看着大搖大擺的坐到鳳羽對面的人,眼底驚詫的不知道說什麼了,只得回頭看雪嵐,眼神示意,你這手藝是不是退步了。
“嗨!好久不見啊。”步殺看着鳳羽笑着道。
鳳羽倒是對於他輕而易舉的認出自己沒有過多的驚訝,微微一笑道:“我記得有跟你說過你可以離開了。”
“呵呵,是啊是啊,本來呢,我也是想走的,可是蝴蝶囑咐我的是必須看着你安全離開我才能走,你都還在這裡,我又怎麼能走呢。”步殺聳聳肩道,一旁的青嵐不滿的看看他,又轉頭注意了一下四周圍人的動靜,索性酒樓中比較喧鬧,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的動靜。
鳳羽擡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步殺,微微一笑道:“隨你。”
然步殺卻不知因何緣故,覺得這個笑容讓他心底隱隱的有點發毛,眼皮不自覺的跳了一笑,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西城街小院內,青嵐看着那個自顧的坐在鳳羽身邊吃着點心的人頗有不滿,怎麼看也沒看出這人哪裡有點天下第一殺手的樣子,突然想起了鳳羽之前說的話,她忙拉過一旁的雪嵐道:“雪嵐,你有沒有覺得這人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雪嵐看看步殺問。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小姐說只有你才能給我答案。”青嵐道,她記得鳳羽是這樣說的。
雪嵐疑惑的看看青嵐,又轉頭看看步殺,道:“不就是一個喜歡扮男人的女人,有什麼好奇怪的。”
青嵐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雪嵐,半晌纔開口道:“女……女人?”
“雖然易容的技術很高,看那脖頸間的喉結,和你這個差不多,就是變聲用的,不過她那個精緻很多,應該是出自師傅之手,我是記得他有跟我講過做過一個巧奪天工的變聲器,被人花大價錢買了,到不知道是賣給了步殺。”雪嵐自然的說着,說完還看了看步殺,心下肯定那高超的易容術,絕對是出自自家師傅千面郎君之手,不過她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樣的易容便是自己都要仔細看才能看的出來,而公主居然一早就發現了,這不得不讓雪嵐對面前的女子,又多了幾分敬意。
而一旁的青嵐尚未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來,看看一臉淡定的雪嵐,再看看不遠處的步殺,天下第一殺手居然是個女人,若這話不是出自雪嵐之口,她絕對不相信。
難怪連自己都看不出來,原來是出自千面郎君之手,嘖嘖,怪不得她總覺得這人哪裡怪怪的,可是這好端端的一個女人,爲什麼要天天裝扮成男人呢,青嵐又不解了。
“我想她一定不想這個秘密被人知道,你還是假裝不知道的好,免得惹禍上身。”雪嵐提醒道,就算步殺是個女人,卻也無法改變她是天下第一殺手的事實,那把現在被纏滿布條的劍,不知道結束過多少高手的性命。
青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北堂烽找你都要找瘋了,等他回過神來,說不定就知道你還在這騰城裡,你難道不怕被他抓到。”步殺吃完最後一口點心,漫不經心的問一旁的鳳羽,她可是觀察了好幾天也不見這個女人有要走的動靜,等的不耐煩了才現身的,天知道她可不能在一個地方呆的太久,不然被那狐狸找到,恐怕想走都走不成了。
“那就等他回過神來以後再走。”鳳羽不甚在意的說道。
“額……”步殺無奈的看着氣定神閒的女子,心下好奇,不知道什麼樣的事才能把這人的這身雲淡風輕打破。
“你可懂醫?”鳳羽突然開口問道。
“你要幹嘛?”步殺好奇的問,她自小就跟蝴蝶認識,耳語目染的自然也就懂了,更何況還經常被抓着試藥,她要不懂,早就小命休矣了。
鳳羽瞭然一笑,她似記得蝴蝶曾經說過步殺是懂醫的,而且不比她差。
“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鳳羽道。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一次再聽見她要讓自己做事,步殺有點不願意了,倒不是怕辦不成,可她怕麻煩啊,上次裝女人,不,應該說是好不容易變會了一次女人,都讓她心有餘悸,就怕被那狐狸的眼線看到,那她可就完了。
“這次的事情很簡單。”鳳羽看着一臉猶豫的人道。
“先說好,這次的價錢是上次的一倍。”步殺開始坐地起價。
鳳羽點點頭,道:“我想讓你去幫我看看一個人。”
是夜,東臨王府。
北堂瑞已然上牀正準備入睡,卻見暗處一道黑影一閃而入,他一驚正準備叫人,卻被來人點了穴道。
來人一襲黑衣,蒙着臉看不清模樣,她頂着北堂瑞的臉看了半晌,之後伸手探在了他的脈搏之上,似是在給他診脈,北堂瑞心下擔憂,卻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
那人探了左手又換了右手,診完脈後,便再也不看他一眼,轉瞬消失在了房間裡,一個時辰後,北堂瑞穴道解開,從牀上爬起來換了下人來問,卻並未有人發現黑衣人的蹤影,甚至連在門外守候的宮人都絲毫不知。
北堂瑞遣散了下人,心底疑惑不已,照那人的身手若是要殺自己恐怕易如反掌,可是爲什麼就是替自己診了一下脈就走了呢,北堂瑞不解,然想着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損失,也就沒有對人提起來,免得衆人大驚小怪。
小屋內,步殺將臉上的黑色面紗一扔,看着鳳羽道:“如你所料,他並不是什麼突然得了疾病,而是中了毒。”
鳳羽眉頭微皺,兀自想着什麼。
“我說,你怎麼知道他是中的毒,難不成你還會醫術?”步殺好奇的問,這涼國太子從好幾年前就說是得了絕症,命不久矣,連宮裡的太醫都是這般說的,沒想居然是中毒,不過那種毒,還真不是一般的毒,便是她也只是恰巧在蝴蝶那裡見過這種毒所以才識別的出來,那些個太醫診斷不出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懂醫,我只是根據手中的資料來推斷的。”自從那天遇見北堂瑞以後,鳳羽便命人將北堂瑞的資料都蒐集起來看了一遍,想着或許以後會有用,不想卻從暗衛遞上來的資料裡看出了些許的端倪。
北堂瑞一直都身體很好,少年時期的也算得是文物全才,而他的母妃則是涼皇上是皇子時跟着涼皇的,也正因爲此,所以涼皇登基後雖然廣納妃嬪,卻對她一直恩寵不斷,只是這涼皇少時卻有過一段風流韻事,聽聞那是涼皇子微服出巡之時,認識了一名江湖女子,兩人很是恩愛,私定了終身,然皇族中人本就風流,又豈能真的和一江湖女子有戲人間,因此在不久後便被皇帝召回了京城,取了北堂瑞的母親。
聽聞在成親當日,那名江湖女子曾大鬧現場,殺了很多的人,最後是被大內侍衛打傷後被人救走的,而很不巧的是,這名女子,鳳羽剛巧聽說過,那人正是蝴蝶的師傅,藥谷谷主,妙手醫仙穆雲薇。
再聯想着北堂瑞患病那一年,似乎正是蝴蝶對自己所說的她認識離幽的那一年,她因爲有事跟着師傅來到涼國,也是在這裡遇見了離幽。
如此一想,鳳羽便對此產生了懷疑,怎麼剛巧穆雲薇到了涼國後沒多久,北堂瑞便得了絕症,羣醫束手無策,從此後便日復日的等待着死亡。
如今步殺的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穆雲薇嫉恨涼皇,也恨北堂瑞的母親,所以便將自已的怨氣發在了一個孩子的身上,只是鳳羽沒想到的是,其實穆雲薇的目標本不是北堂瑞,只是他剛好不幸的成爲了他父皇的替罪羊。
光靠推斷也能知道別人中毒,步殺無語的看着鳳羽,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形容她,索性也就什麼都不說了。
“這毒能解嗎?”鳳羽沉默片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