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煙若不似一般女子嬌羞,只是微俯身,略表謙遜之意,行爲舉止端莊從容,倒是頗有大家小姐的氣度。
“風公子既然拍下這支舞,奴家定然好生準備,不知道風公子有何要求,又選在何時何地表演?”秦煙若問道。
“這支舞我已送給這位公子,要求自然得看他。”鳳羽看着北堂烽道。
北堂烽飲下杯中酒,倒也不推辭的說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改在明日,至於地方,我想這墨城之類恐怕沒有誰的園子能比得上風公子的府邸了。”北堂烽看着鳳羽,隨他們叫她風公子。
“既然客人要求了,我自當從命,秦姑娘就好生準備,明日我會派人來接你。”鳳羽道。
“是,那奴家就在此等候了。”說完準備起身離開。
“等等……”鳳羽道。
秦煙若看着她,眼底帶着疑惑。
“這樁買賣已經成了,不如我們談談另一樁買賣如何?”鳳羽看着秦煙若道。
秦煙若探究的看着她,道:“奴家不知,除了這舞以外,公子還有什麼買賣可以和奴家談的。”
“自然是有,不過,我想我們得換個地方談,這可不是一般的買賣。”鳳羽含笑道,然而眼底的神色卻讓秦煙若似是不能拒絕。
畢竟是在風月場中混跡多年的,秦煙若收了心下的疑惑,隨即笑道:“既是如此,公子請跟我來。”
鳳羽起身,對着三人道:“麻煩各位稍等片刻。”不待三人回答便跟着秦煙若走了出去。下了二樓,經過迴廊,後方便是滿庭芳的後園,乃是樓中女子居住之所,一般人少有進入,後園內,比起前院的歌舞昇平,熱鬧非凡,顯然的清寂了很多。
兩人一路走來,直到進了秦煙若的房間,關上了房門,秦煙若方纔對着鳳羽施施然的行禮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什麼吩咐?”
“秦姑娘有豈是我能隨意吩咐的。”鳳羽微擡手示意她免禮如此說道,早些時候她就知道秦煙若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只不過兩人都心照不宣的選擇了沉默,只當他是公子風逸。
“公主嚴重了,這些年公主沒有少捧奴家的場,奴家銘記在心的。”秦煙若笑道,卻沒有了平日裡的招搖,眼底帶着幾分恭敬。
“秦姑娘過謙了,今日本宮找你是想和你做個生意,本宮聽聞,秦姑娘除了舞是天下一絕外,還有一樣特殊的技藝,也是天下一絕。”鳳羽淡然一笑,然那樣的笑容卻讓秦煙若嘴角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
“奴家一介風塵女子,除了舞技稍顯過人之外,並未其他特殊的技藝。”秦煙若微一晃神後,依舊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本宮既然站在這裡,你覺得你承認與否還重要嗎?”鳳羽肯定道。
安陽公主之名秦煙若早有耳聞,更是與她多有接觸,此時見她如此肯定,心下已然明瞭,若非有確切的消息,她又怎會如此篤定。
“不知道公主想要我做什麼。”秦煙若微一沉默,腦中卻已經幾多思量。
“本宮想讓你教本宮媚術。”鳳羽道。
秦煙若,除了天下第一舞姬的身份,更是西屬國御用巫師的關門弟子,精通西屬國秘傳媚術,而她不知因何緣故被驅逐出了西屬,輾轉到了墨國,而這一層身份,卻是少有人知,這也是爲何秦煙若在風月場中混跡多年卻依舊聲名遠播的原因所在。
秦煙若一聽,面色微凝。
“本宮知道你西屬一門的規矩,媚術絕不外傳,本宮也不需你傾囊相授,你只需教本宮一些基本的,只要能讓一個人短暫的迷惑就可以。”鳳羽道,說完也不打擾她,等着她自己思考。
“不知可否知道公主因何要學習媚術?”秦煙若不解道,憑藉她的地位和容貌,她並不認爲面前的公主需要用媚術去蠱惑誰。
“因爲一個男人。”鳳羽笑笑道,眼底清明而期許的目光,讓秦煙若心底明白了什麼。
“好吧,如公主所願。”秦煙若道。
走出院子時,鳳羽微微擡頭,天色已暗,可她此刻的心情卻多了幾分期許,逸,我沒有時間等你一點點的迴應我的感情,鳳羽心底道。
秦煙若隨後走出,兩人正準備走回正廳,卻聽不遠處隱隱的傳來幾人的謾罵聲。
“老子讓你跑,告訴你,進了這個地方,可就不是你想跑就能跑的。”
“今天不收拾你,你總是隔三差五的給爺找事兒……”
鳳羽眉頭微皺,原想不管直接走開,奈何那幾人站的地方,正是他們的必經之處。
“怎麼回事?”身後的秦煙若不滿的問道。
便見幾名護院打扮的男子正將一男子圍在中間打,而那倒在地上的人,任憑他們拳打腳踢,卻是緊緊的咬着嘴脣,沒有絲毫的聲音傳出。
幾名護院見識當家花魁自然的眉開眼笑的恭維道:“呀,原來是秦姑娘,這小子三天兩頭的想逃跑,我們這是給他點教訓呢!”
“調教人也不知道找地方,唐突了客人也不知道。”秦煙若不悅的說道。
“是是是……小的這就把人帶走。”其中一人說到,說着就要去拽那躺在地上的人。
“慢着。”鳳羽開口叫道,幾人停了手上的動作看着她。
“風公子,不過是個不聽話的小倌而已。”秦煙若從旁說道,鳳羽卻是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那人年紀不大,即使被些許的灰塵污濁了面容,卻依舊看得出那張清秀的容顏,明明很是害怕,卻是加緊牙關不發出任何的聲音,最特別的是那雙眼睛,清澈透明的彷彿不帶絲毫的雜誌,鳳羽突然想起了雪羽,那隻惜月極爲疼愛的小狐狸,怯懦而警惕的目光。
“他是小倌?”鳳羽問道,墨國民風較爲開花,男風雖未盛行卻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像滿庭芳這樣的地方,偶爾也會調教幾個小倌,皆是寫出衆的男子,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不得不委身於此。
“是,這人已經來了幾個月了,還是沒有學會規矩。”秦初雪如實道,便是自己不說實話,面前的人但凡是有了興趣的,估計也是瞞不了的,還不如說實話的好。
鳳羽似是想到了什麼,微微一笑,走到那人面前,蹲下身,手中的摺扇挑起那人的下巴,略帶笑意的說道:“既然你不想呆在這裡,不如跟着本公子去如何?”
一句話出,秦煙若眼底一驚,四周人也是奇怪的看着他,看着蜷縮在地上滿臉污垢的人,不知道這人究竟是有什麼好,居然會有人要他。
那男子依舊咬着牙不說話,低着眼不知道看着什麼地方。
“你可要想清楚,機會就這麼一次,你是想要就伺候我一人,還是想要呆在這裡,要麼被打死,要麼被萬人騎?”鳳羽語氣不變的接着說道。
聽見這話,男子身體一滯,慢慢的擡起頭看着他,清澈的眼底滿是無奈和痛楚,鳳羽耐心很好的等着他開口,直到許久後,男子微微有些嘶啞的聲音道:“我跟你走。”
鳳羽笑着站起身,轉頭看着有些錯愣的秦煙若道:“人我帶走了,多少錢你讓人到我這裡來取就是。”說完俯身拉起男子,道:“能走嗎?”
那人似乎愣了愣,方纔低着頭,弱弱的說了一句:“能。”
鳳羽便也不管他,徑自走了,男子在身後低着頭小心的跟上,鳳羽中途停下來看了他一眼,怯懦膽小的樣子,眼底似乎還噙着眼淚,原本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摸樣,換在現代也就只是個小孩子而已,此刻卻仿似極爲懂事的跟在他的身後。
真的和雪羽很像啊,鳳羽心底道。
“什麼?”二樓包廂內,樑洛書不可思議的看着跟在鳳羽身後進來的男子,驚詫道。
“我說,這是我新買的小倌,不好麼?”鳳羽笑着道,說着牽着他的手,自顧的坐了下來。
公孫堯一臉錯愣的看着,便是樑洛書也是氣紅了臉,看着鳳羽牽着的他的手,眼底的火花燒的特別旺盛,只有北堂烽,依舊帶着淺淺的笑意自顧的喝着杯中的酒,太久的看着面前衣衫狼藉,臉頰上還有淤青的男子。
“要喝酒嗎?”鳳羽拉着他的手,輕聲的問道,從始至終,那人都是低着頭,怯弱的坐在她的身邊,聽見鳳羽的話,微微搖了搖頭,不敢擡頭看。
“你瘋了嗎?”看着鳳羽一臉關切的樣子,樑洛書猛然站起來,怒道。
“放肆!”一旁的公孫堯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對於樑洛書的無禮呵斥道。
鳳羽不甚在意的笑笑,也沒有管已然怒火燃氣的樑洛書,而是略帶笑意的看着北堂烽道:“今日天色已晚,烽公子也該休息了,明日在下在府上恭候。”
北堂烽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鳳羽,又看了看鳳羽身旁的男子,站起身來道:“那就明日見了。”
鳳羽亦是站起身來,微微一笑,不理會樑洛書和眉頭微皺的公孫堯,自顧的牽着身邊的人朝門外走去。
留下身後表情各異的三人,樑洛書拂袖而去,公孫堯卻是尷尬的對着北堂烽笑着,維持着基本的禮儀將人送回了驛館,之後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府邸。
而公主府內,藍月看着跟着鳳羽回來的男子,亦是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唯有管家還算比較正常,初時的驚訝後,便恢復往常的從容淡定等待着吩咐。
“帶他下去沐浴更衣之後帶到書房來見我。”鳳羽說完不再理會跟在身後的人,自顧的朝着自己的園子而去。
而跟隨鳳羽歸來的男子,早在看見公主府三個字的時候,就一直處於呆滯狀態。
書房內,換了衣服的男子緩步而入,一襲銀白色長袍,更顯出幾分溫潤俊雅,除了面上依舊有些淤青之外,在也看不見當初的狼藉之色,他從未想過,這個在無意中遇見的女子,居然是墨國最爲得寵的長公主,從他擡頭看她的第一眼時,他就知道面前這個一襲男裝的人是個女子,那時他只是以爲是哪個大家小姐,想着只要不是委身於男人之下什麼都是好的,所以纔會答應她的要求,只是他根本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有這樣的地位。
管家領着人進來,看着埋首於書桌前專注的揮舞着墨寶的女子恭順俯身道:“殿下,人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