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鳳羽猛然起身,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一旁的裴卿之亦是皺起了眉頭。
“剛剛傳來的消息,王爺帶人迎敵,遇上埋伏,具體情況尚不得知,八百里急報已經送入宮中。”青嵐急忙上前扶着鳳羽,清晰的感受到他止不住顫抖的身體。
“立刻備馬進宮。”鳳羽穩了穩心神,方纔開口道,說話間人已經朝着門口而去,裴卿之見此,亦是連忙跟了上去。
東宮內,看着坐在椅子上聽了自己的話半晌沒有動靜的鳳羽,啓兒有些擔憂的上前握着她的手道:“阿姐,你別擔心,只是暫時失蹤而已,如今那裡正是大雪天氣,九叔很有可能是被大雪阻了道路,憑九叔的本事,即便是遇上了埋伏,也不可能會出事的,等雪停了,估計也就有消息了,我已經下了令,讓他們不管天氣如何,一定加派人手出去尋找,沒事的,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然而鳳羽卻依舊不言不語,眼底似是在想着什麼,臉上的神色卻比窗外的寒雪還要冷了幾分。
司寇逸帶着一隊人馬準備從後包抄敵軍,誰知軍中居然出現了間隙,隊伍遇襲,雙方廝殺中走進了華州外界的迷霧森林中,待到墨軍收到消息趕去時,卻只看見滿地的屍體,而司寇逸還有好幾十名士兵卻不知蹤影,又逢大雪封山,搜尋被風雪所阻,無奈之下只得先奏請皇帝,而此時墨軍則有樑洛書暫代將軍一職,爲防止軍心渙散,便將司寇逸失蹤之事瞞了下來。
臨陣失將,司寇啓亦是擔憂不已,然看着鳳羽明顯異於平常的神色,讓他更加不安起來,此時他已無暇顧及爲何這送進宮的八百里急報,自己前腳剛看完,後腳鳳羽就已經收到消息趕了過來。
鳳羽此時腦中卻是一片空白,司寇啓在她耳邊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到,心底的擔憂和害怕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反而讓人冷靜了下來。
她兀自坐着,等到身體漸漸恢復你知覺,方纔開口道:“即刻去請示父皇,請父皇下旨由樑洛書領軍,暫代軍印,否則事情一旦暴露,則軍心打亂,洛書也會被扣上罪責。”
“嗯,我這就去。”啓兒見她還能如此說,心下安了幾分,忙站起身來。
“父皇身體微恙,說話時注意分寸,不可讓他太過擔心。”鳳羽接着道,眼底神色一片清明,居然看不出絲毫慌亂之色。
啓兒點點頭,問:“阿姐可還有其他吩咐?”
“朝政之事,容不得半點馬虎,你雖不喜公孫堯,但不可意氣用事,這件事,需得告訴他,然後你們在從長計議,這關乎墨國長遠,他斷不會以權謀私,司寇言不足爲懼,但你也不可太過掉以輕心,若有不懂之時,可以去向太傅請教,但切記,要懂的審時度勢,要讓自己站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方可統領全局。”
啓兒眉頭微皺,道:“阿姐,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有不懂的,問你不是更好。”
“不用多想了,我只是怕事情太突然,怕你失了冷靜,快去吧。”鳳羽揮揮手道,事態緊急,啓兒也不敢再多耽誤,忙點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門。
鳳羽仿似被抽光裡力氣一般,癱軟在了椅子上,等候在外的青嵐見太子走出了東宮,方纔推門而入,便見鳳羽有些茫然的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上方。
“公主……”青嵐有些擔憂的喚了一句。
“準備一下,二十四影士,即刻出發,隨我一起去往華州。”鳳羽緩緩起身,吩咐道。
青嵐只一剎那的驚詫,便低頭道是,跟着鳳羽一起疾步朝着宮門而去。
墨國華州,軍營。
主營之外,幾位副將皆是一臉擔憂之色,卻無人敢靠近一二,衆人不時看向一旁的樑副將,見他神色如常,不見半分憂色,心道,樑將軍既然如此鎮定,想來王爺該是病的不重,既是如此,何以遲遲不出來路面呢。
正在衆人猜測之際,只見緊閉的營帳被挑開,軍醫張成從中而出,張成乃是太醫院院首張太醫之子,醫術自是了得,常年跟隨大軍征戰沙場,雖是小小軍醫,然全軍上下對其都極爲敬重。
衆人見他走出,急忙上前問道:“如何?”
“王爺風寒入體,還需調養幾日,幾位大人無需擔憂,樑將軍,王爺讓你進去。”張成道。
“是。”樑洛書抱拳道是,徑自走進了大帳,大帳之外,一衆禁軍徑直守候,不容許任何人靠近半步。
“各位莫要擔憂,我得進去照顧將軍了。”說完也不待衆人反應已然轉身走了進去。
“你說王爺那鋼筋鐵骨的身子,怎的這一次病的如此厲害?”見人走進了主帳,一名副將不解的問道。
“你沒聽說嗎?就是這輕易不得病的人,一旦得了都不容易好,既然張大夫都如此說了,應該不會很嚴重,反正這幾日大雪紛飛的,料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另一人說道。
“話雖如此,我們也不可輕敵懈怠,王爺如今有恙在身,更不可大意。”
衆人連忙道是,各自散去了,隱約中聽見有人不滿的抱怨道:“什麼鬼天氣,這雪下的真是沒玩沒了了。”
大帳內,易容喬裝的人見樑洛書進來趕忙上前行禮,樑洛書示意他免禮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可是將軍,得儘快找到王爺纔是。”僞裝之人,乃是司寇逸隨身親信之一,那一日,恰巧有任務在身,沒有跟着司寇逸。
“出去尋的人都一無所獲,且不說迷霧森林地勢詭異,加之這大雪不停,一不小心,恐怕派出去的人都回不來了。”樑洛書眉頭微皺,眼底滿是焦灼,再不見半分之前的泰然之勢。
隨後走進的張成見他如此,開口道:“將軍現在乃是全軍主帥,切不可慌亂纔是。”張成心底亦是擔憂,得知司寇逸失蹤之後,他也片刻不敢大意,若是讓軍中將士知道主帥失蹤,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敵軍那裡似是也不敢確定王爺是否在軍中,所以纔不敢貿然行動,也虧得這天氣阻了一阻,聽搜尋的士兵說也曾在迷霧森林附近看到有凌國士兵的身影,似是也是去探查情況的。”樑洛書道。
“據屬下所知,派去襲擊王爺的一干凌國士兵,所剩無幾,再加之迷霧森林之外的戰場上並未發現王爺身影,所以他們也就更加不敢確定王爺是不是已經平安回了大營。”侍衛道。
樑洛書點點頭,道:“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先找到王爺再說。”說完轉身看着一旁的張成道:“這一次,多虧張大夫了。”
“樑將軍嚴重了,這是我應該做的。”張成道,說話間,卻聽外間侍衛大聲道:“報,離城十里之外,華州城方向,有輛馬車正朝大營而來,隨行人數二十人左右,請王爺示下。”
三人對視一眼,便見樑洛書示意兩人留下,他率先走出了營帳,對着來報的侍衛道:“即刻攔下,查明身份。”
“是。”士兵道是,疾步而去。
樑洛書等在帳內,心底有些疑惑,這個時候,誰會到軍營裡來,莫不是墨城來的人?猜忌無果,不多時,卻見士兵疾步走進,抱拳道:“回將軍,來人已經攔下,爲首的是一名少年公子,隨行二十四人,他說要見將軍,讓屬下將這個交給將軍。”
說完雙手將手中之物奉上,樑洛書看着侍衛遞上的紙條,打開一看,全身一滯,只見紙片上只有一個念字,熟悉的字體讓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呢?”樑洛書問。
“在大營之外。”士兵回道,話音一落便見面前的人影已然奔出了帳外,士兵心下疑惑,不知將軍何以如此慌張。
樑洛書疾步朝營外而去,卻見門口處,幾名副將已然早早立在那裡,不住的探頭朝着營外看見,見他過來,其中一人迎上去,道:“樑將軍,你快看。”
方眼望去,營外不遠處,一輛馬車靜候在那裡,旁邊一人背對而立,深色披風在寒風中狂亂飛舞,風雪依舊肆掠而起,而那人卻仿似比這漫天風雪還要冰冷幾分,而他的身旁,站着兩名小廝打扮的人,看上去像是伺候的下人。
只是這一切都不足以讓幾位副將如此震驚,他們讓樑洛書看的,是依次佇立在那人不遠處的二十二人。
紅棕馬匹,銀甲紅纓,面上遮着鐵甲,無人可見其貌,身上的鎧甲也不似普通那般厚重,銀光乍閃,在風雪中帶着血腥洗過冰寒,二十二人立於馬下,手持繮繩,嚴陣以待,人數雖少,然那強烈的氣勢,似是讓這滿天風雪,都更加紛亂幾分。
“好強的氣勢,這樣的場景,讓我想起了多年以前曾見過的那批人。”樑洛書身邊的副將開口道。
然樑洛書卻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只對身邊的人道:“是皇上派來的。”說完不理會一衆人等驚詫的面色,疾步走了過去。
聽見那人,背對的人緩緩轉身,風雪迷離了視線,平凡無奇的公子面容,卻讓樑洛書眼底莫名的酸澀,那樣的眼神,慣常的從容裡卻帶着鋪天蓋地的憂傷,眼底的陰霾,連着滿天風雪都無法遮擋,墨城離這裡有多遠,消息傳過去才幾天,究竟是怎樣的徹夜不眠,才能讓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看到這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只是爲了他,只是爲了那個下落不明的人,便可以做到這般地步嗎?
主帳內,易容的侍衛躬身站在一旁,鳳羽打量着帳內的一切,每一個角落似乎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空氣裡似乎都還有她熟悉的味道,只是看個人,卻不知道此刻在哪裡,逸……鳳羽輕輕閉上眼睛,害怕一個不小心,眼底裡晶瑩就會滑落下來,她還沒有時間感懷傷心,她來這裡,便是要找到他。
樑洛書安撫好了軍中之人,直說鳳羽是皇上派來探視王爺的人,又將鳳羽給他的皇上的令牌給衆人看了,方纔將幾名副將應付過去,只是有人感慨,這究竟是什麼人,怎麼他們從沒在宮裡見過,而跟來的那二十四人,不管是從哪裡來看,都讓人無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