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派人查過,似乎都不是涼國人,武功中等偏上,殿下也知,素姑娘身邊跟着的幾名暗衛身手皆是不凡,平日裡想要接近她所在的園子都極難,殿下又吩咐不要忤逆她,所以奴婢也就沒有輕舉妄動。”封娘回道。
這醉花顏離兩批勢力,她深陷在其中,一面要辦好北堂烽囑咐的事,一面還要應付那個心底深沉的素姑娘,片刻也不敢大意。
北堂烽心下清楚,他與鳳羽雖然定下交易,然他們彼此都不信任對方,爲確保事成之後自己能夠安全脫身,她自然會有所準備,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因此北堂烽沉思片刻,開口道:“嚴密注意那幾人的行動就是,其他的隨她好了。”
封娘道是,便見上座的人已然起身離開,不用說也知道他是要去哪裡。
醉花顏後院裡有一方獨立的小院,看上去簡樸清幽,位於角落中的偏僻位置,平日裡看上去幾無人跡可尋,因此許多客人有以爲是侍婢的下人房,因此都不削踏入,殊不知,便是他們想進去,恐怕也是進不了的,這看似無人的地方,暗處卻早已被牢牢地保護起來,而那看似灰敗的小院裡,住着的纔是醉花顏幕後真正的主人,司寇鳳羽。
北堂烽走進院子的時候,便見那人正倚在軟榻上看書,清風微浮,樹葉清響,而她彷彿在那裡坐落的百年,沉靜於安然,在那低垂的眉眼上,描寫的格外深刻,一剎那的讓人有些恍惚,她就像天上之上的一汪冰泉,似是什麼,也無法打破她固有的寧靜。
駐足片刻的人邁開了腳下的步伐,看着她笑着道:“果然還是隻有你最悠閒。”
鳳羽眼也不擡,道:“我以爲,你應該很喜歡如今的繁忙纔是。”
早有侍女搬出椅子安置在軟榻旁,北堂烽徑自坐了上去,看着放下書擡眼看自己的女子道:“喜歡是喜歡,不過若是有美人相伴自然就更好了。”
“既然尚有心思欣賞美人,看來殿下的事辦的也差不多了。”鳳羽依舊語氣不變的說道。
“若真如你所說的那般簡單,這涼國豈非早就易主了。”北堂烽這回收了調笑的意味,說的不知幾分真,幾分假。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麼些年都等了,難道殿下還會急於這片刻不成。”
“這一次,我還真不急,若齊北王一日不倒,你不就能常住涼國了,每每想到此處,我就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幫我大哥一把,讓他撐的長久一些。”北方烽一臉笑意,說的極爲認真。
“雅若有消息了。”鳳羽不再理會他如是道。
“哦?”北堂烽亦是收起了那不知是否是玩笑的戲謔,微微驚訝道,未防雅若與他聯繫露出馬腳,因此醉花顏的消息一般都會直接傳給鳳羽,以便她安排下一步行動,不干涉她的佈局,這是自己答應她的,對此,北堂烽尚且還有幾分自信。
“你可知北堂烽爲何對你監國一事毫無異議且對你大量更換朝廷官員之事充耳不聞一般?”鳳羽問。
“無異議是因爲父皇的旨意他自是不可能違背,不做任何動作,是因爲幾個執掌關鍵部門的官員雖將他的人換了,卻也沒有全換成我的,因着父皇不準,也不過是換了幾個中立的大臣罷了,這於我二人而言,皆無益處,自然他也就只得忍氣吞聲了。”北堂烽不甚在意的說道。
“你可知,皇帝雖着你監國,卻許給他儲君之位?”
聞言,北堂烽臉色一滯,隨即眉頭深鎖,終是失了笑意道:“這便是雅若傳回來的消息?”
鳳羽點點頭。
“不可能,若真如此,我不會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北堂烽肯定道,皇帝身邊早有他佈下的探子,不可能他會不知道。
“雅若傳來的第二個消息便是,陳公公已然被皇帝秘密監禁。”
北堂烽微皺,心下恍然,難怪方纔封娘會說皇上那邊遲遲沒有消息傳來,原來,自己安插在皇帝身邊的陳公公已然被發現了,可是照理說,陳公公伺候皇帝十年有餘,不可能會出現差錯纔是,居然……
“殿下不用在深思,陳公公便是隱藏的在好,卻也不是萬無一失,更何況,將陳公公出賣的人,正是雅若。”鳳羽氣定神閒的說完,已然見北堂烽變了臉色,眼底一閃而逝的寒意,殺氣陡然而起,青嵐身影一閃,已然擋在了鳳羽之前。
鳳羽卻道:“退下。”
青嵐只得退在了一旁,卻是絲毫不敢大意。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北堂烽道,陳公公是他多年的心血,卻居然在大事尚未成之前便已暴露出來,他豈有不怒之理。
“你不過失了一個探子,卻降了北堂炙一份警惕之心,有何不划算的?”鳳羽問。
“你讓雅若投靠了北堂炙?”北堂烽何其聰明,只需她提醒一句,便懂了其中的含義。
“北堂炙對於雅若的試探已然到了快要定論的時候,只需要犧牲一個小小的細作,便能讓雅若取得北堂炙的信任,殿下覺得,這買賣可划算?”
北堂烽眼底的冷意終於掩了下去,的確,即便在有價值的探子,失了還可以再培養,然而取得敵人的信任,卻非小小的探子就能做到。
見他沉默不語,鳳羽接着道:“況且,雅若的價值,遠不止於此。”
北堂烽擡頭看着她,似是想從她的眼中看出些什麼。
“不久之後,殿下就知道她的價值在於哪裡,到時候若覺得這單生意做虧了,儘可以到我這裡來收取利息。”鳳羽微微一笑,卻滿是堅定。
“既然公主殿下都敢用自己的命作爲賭注,我又怎會捨不得用這江山下賭呢,要知這江山與美人,從來都是同等重要的,呵呵,那我就等着公主的好消息了。”北堂烽恢復了嘴角的笑意,看着鳳羽道。
鳳羽淡笑不語,便見他衣衫微動,摺扇一搖,如來時一般閒庭信步的走出了園子。
“小姐,我不懂,你這樣做豈不是幫北堂炙坐上了儲君之位?”待北堂烽走後青嵐方纔開口問道,北堂炙不是纔是此行的目的,怎麼反而去助他奪位了。
“青嵐,我問你,是在平路之上跌倒後疼呢,還是從懸崖之上摔下來疼?”鳳羽看着她笑着問。
“自然是懸崖,別說疼了,從懸崖上摔下來豈不是粉身碎骨了,還……小姐是說……”青嵐突然恍然,明白了鳳羽要說的話。
鳳羽見她懂了,便笑一笑執起了自己方纔看的書,重新看了起來。
“嘖嘖……看不出你年紀不大,心腸卻是夠狠的啊!”就在此時卻聽一男子的聲音傳來,兩人轉頭一看,幾步之外的書房門前,步殺一手端着屋內桌上拿的點心,一手正拿着一塊糕點往嘴裡送,隨意的靠在門檻上,一派閒散。
青嵐面色一黯,自己居然從頭到尾沒有發現有人靠近,而看他這般模樣,似是已經來了不久,暗處的幾人武功皆高於自己,居然也沒有發現嗎,這天下第一殺手,果然是不容小覷啊。
鳳羽只擡眼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也不惱,垂了眼自顧的看起了手中的書,道:“能得天下第一殺手的誇獎,不甚榮幸。”
“嗯,這點心味道不錯。”步殺吃了一口滿意的說道,說完轉頭看着青嵐道:“臉色別這麼難看嘛,不用懷疑暗處那些人的能力,只是剛好他們被你家主子吩咐去做事了,所以我纔來臨時頂替一下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在我可能還要費翻功夫,就你一人嘛,可不是就這樣了。
青嵐聽完,臉色更黯,不想再理眼前這人。
“我說你和這北堂炙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啊,非得讓人粉身碎骨才行。”步殺問完將手中還剩一半的點心一口送進了嘴裡,看着鳳羽。
鳳羽卻是開口道:“有買賣,你可接?”
步殺眼底一亮,一閃身,已然躍至鳳羽之前,迅速的將手中的盤子塞給了一旁的青嵐,擡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殘渣,嚥下嘴中的食物道:“先說好,價錢另算。”
“你……”青嵐看着自己手中的盤子,一臉憤怒的想要罵人,卻見鳳羽似是有話要跟她說,只得作罷。
“自然。”鳳羽頭也不擡的說道。
步殺抽走她手中的書,不悅的說道:“喂,麻煩你說話的時候認真一點。”
本就長了張不算成熟的臉,在配上有些稚氣的動作,鳳羽有些啼笑皆非,這樣的人,居然是名滿天下的殺手,若非親眼見到,誰會相信。
“五萬兩,可行?”眼見書被拿走,鳳羽無奈一笑道。
“嘿!這人頭還挺值錢。”步殺笑着道,這一次本來就是爲了還蝴蝶的人情纔來的,原本以爲是個賠本買賣,沒想到還有額外收入,步殺自然高興。
“我可不要人頭。”鳳羽道。
步殺倒是有些詫異了,找殺手不要人頭要什麼。
看出他的疑問,鳳羽接着道:“我要的,只是你的一劍。”
十日後,涼皇返回騰城,途經穆闌城,下令在此稍作休息。
剛從涼皇所在之處出來,北堂炙便屏退了侍從,獨自一人朝着自己所住的園子走去,一路上巡夜的士兵來往不絕,紛紛行禮讓路,皇帝出巡,自然一絲一毫也不得大意。
原本準備回房的人,卻在半路折轉了步伐,朝着一旁的園子走去,然尚未走進,卻發現門口守着的侍衛見到自己卻不行禮,北堂烽剛想呵斥,卻見幾名侍衛皆是身體僵硬,面色異常,北堂烽心下一緊,掩了自己的吐納之氣,解開其中一人學穴道,眼神示意他別出聲,侍衛點頭,便見北堂炙緩步朝着園子裡走去。
隱在暗處的北堂炙朝裡看去,只見雅若跌坐於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嘴角已有鮮血留下的痕跡,一襲淺色衣衫上明顯有血跡,而她之前,黑衣人執劍而立,劍已然壓在了她的脖頸之上。
“我無話可說,但我不悔。”只聽雅若如是說道,眼底已然有了絕望之色。
黑衣人冷笑一聲,劍鋒就要朝那白皙的脖頸滑去,北堂炙心底一慌,扯下腰間玉佩便像長劍擲去,叮的一聲,打偏了劍鋒,上好的琢玉也應聲而裂,卻依舊在雅若脖頸之上滑出一條血痕。
北堂炙飛身一躍,便朝黑衣人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