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何必來問本王。”爲何所有的人都要來問自己,每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想要得到鳳羽,就彷彿一把把利刃割在他的心上,他捨不得,他捨不得把任何一個男人染指他,可是理智卻又告訴他,他沒有辦法阻止,公孫堯他還尚且覺得配不上鳳羽,可是樑洛書呢,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卻是那般的和她般配。
他年輕,俊逸,前途無量,更重要的是,鳳羽待他不同,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想着鳳羽極爲喜歡的那隻白貓,似乎也是他送的,想來鳳羽也該是喜歡他的纔對,若不喜歡,又怎會和他交往如此密切,又怎會縱容他隨意的出入公主府,又怎會對他送的東西如此喜歡呢,想到這些,司寇逸的心底彷彿烏雲密佈的天空。
“因爲鳳羽極爲重視王爺這位長輩,如果王爺同意了,她想必也會很高興的。”樑洛書道,原諒他的違心和謊言,可他清楚的知道,他必須這麼做,沒有選擇的餘地。
長輩,呵呵,司寇逸笑了,卻是笑的扯着心底的疼。
“樑洛書,你可知我司寇家的鳳凰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
“我知道,不管有多困難,我都願意等,十年不夠就等上二十年,二十年不夠就等上三十年,榮華富貴她不要,錦衣玉羅她不在乎,這些王爺應該比我清楚,而我能許給她的,便是這一輩子不會更改的愛,我會寵她疼她保護她,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讓她不用在活在別人的議論和懷疑中,她想要的一切,便是搶,我也一定會爲她拿來。”
一字一句的話語,仿似一種無形的誓言,在告訴着面前的男子義無反顧的感情,而自己,卻根本沒有辦法反駁道,因爲他承諾的這一切,自己沒有辦法做到。
司寇逸沉默了片刻,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說完自顧的轉身朝着屋內走去,樑洛書看着他決然而去的背影,心底卻並沒有片刻的歡喜,爲什麼明明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卻覺得,心底會有隱隱的內疚。
而園外,惜月聽着這所有的話,不知道是應該開心,還是難過,王爺在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候的表情,是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第一次在那個如神一般的男子眼中,出現了無力的倦意。
樑洛書走出來,看見了站在角落裡的惜月,惜月回神,微微俯身行了個禮,樑洛書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與她擦身而過。
“涼將軍……”惜月卻是突然開口叫道。
樑洛書轉身看着她,只聽她道:“你要好好的保護公主,好好的待她。”惜月一臉認真的說着。
樑洛書無奈一笑道:“會的。”但是前提是她需要我的保護,他心底補充道。
惜月微微一笑,轉身朝着園子裡走去。
房間裡,夕陽的餘暉落在了高大的人影身上,他兀自佇立着,彷彿已然站了很久,微風吹過,樹葉沙沙輕響,那一瞬間,惜月卻莫名的覺得難過,她突然覺得,什麼東西從他的身上消失了,那片巨大的汪洋中,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沒有人,可以靠近。
“王爺……”煕月輕聲喚道。
“明日把桌上的東西拿去公主府交給她。”司寇逸沒有轉身,開口道,慣常的冷情。
“是。”惜月俯身道,之後走到了桌前,打開了放在上面的一個精緻的小盒子,不明所以的看着裡面的東西,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這一次,恐怕要委屈你了。”公主府內,鳳羽看着坐在對面兀自喝着茶的男子道,眉目微頷,他嘴角含笑,一身的風輕雲淡。
“公主指的是什麼?”離幽不甚在意的問道。
“呵呵,你既然不在意,倒是我庸人自擾了。”鳳羽莞爾。
“流言蜚語嗎?只要我不聽,便沒有什麼可以阻礙我的,我彈琴用的是心,只要心不被污濁,我的琴就永遠不會變。”離幽道。
“呵呵,看來從今以後,我是在沒有資格碰琴了。”鳳羽眼神微垂,看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花茶,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你這麼做值得嗎?”離幽看着她,面前的女子,似乎比一年前自己見到她的時候,變了很多,究竟是哪裡變了他也不知,只覺得那張傾世容顏下的七竅心,似乎越來越看不清晰。
“我不知道,但是總歸是要做的,這是我如今唯一能夠隨心所欲做的事情。”鳳羽回道。
“喜歡便去做好了,若他終究無法接受你,我看你到不如遠離這複雜的宮廷,跟着我隨處走走的好。”離幽笑着道。
“呵呵,我不可不敢,若是被蝴蝶知道,我怕被毒死。”鳳羽輕鬆一笑道。
離幽淡笑不語,依着蝴蝶的性子,恐怕是做的出來的。
“這一次,你覺得她多久可以找到你?”鳳羽帶着些許好奇的問道。
“她師傅閉關,她必須守在谷內,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找到這裡來。”離幽依舊一臉的不甚在意。
“那還好,若是等她能出谷了你可千萬別呆我這裡了,我這公主府才修好沒幾年。”鳳羽嬉笑着道,她是說這一次那小祖宗怎麼沒有跟來,原來是被攔在谷裡了,這樣也好,免得她還要先想辦法安撫那獨霸欲很是強烈的人。
“這次事情完了,欠你的約定也就沒有了。”離幽沒有接話,含笑的說道。
“唉,我以爲,這一次是免費贈送的。”鳳羽嘆口氣道,眼底卻滿是笑意,兩人先聊着,亦如多年前那個在墨河上初遇的雨天。
說起來,兩人的相識還多虧了蝴蝶,誰又能想到天下用毒第一的蝴蝶姑娘居然不會游泳,而天下第一的公子離,也是旱鴨子一隻,於是當蝴蝶不知道怎麼把自己弄到河裡去了之後,恰好遇上的鳳羽便順手救了她,而三人也就這般相視,更因爲此,公子離許給了她一個承諾,日後可以幫她一件事。
不知道逸聽到那些流言蜚語後會是怎樣的表情呢,是因爲自己失了體統而憤怒,還是會因爲自己和其他男子的親密舉動而生氣呢,心底她想要的還是第二種,至少說明他是在意自己的,只是爲何,心底會莫名的有絲不安呢,鳳羽微微晃神,心不在焉的樣子,連對面的離幽都察覺了出來,無奈的笑笑。
次日,許是因爲昨日的百里香醉人了,又或是因爲人的心自己醉了不願意醒,鳳羽起身的時候都已經快到正午。
“公主,惜月姑娘來了很久了,因爲公主沒有起,所在奴婢讓她在大廳裡等候。”巨大的銅鏡前,鳳羽雙手平伸,藍月邊爲她繫着衣服上的衣帶,邊道,說完小心的觀察着她的臉色,果然見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鳳羽不喜歡惜月她是知道的,至於其中的原因,別人或許不懂,但藍月又怎會不知,惜月人雖好,卻不該是那樣的身份。
“先讓她等着好了,叫子悠過來。”鳳羽道,藍月自然不敢多說什麼,俯身道是,吩咐下邊的人趕緊去叫子悠,說着便準備爲她挽發。
“不用了,隨便繫着就好。”鳳羽卻是阻止她道,藍月無奈,只得拿起一旁的髮帶,上好的雪紡紗帶上,精緻的繡着朵朵指甲大小的玉蘭花,綠色綢帶,白色花朵,墨色頭髮,小心的挽了一個結,將頭髮綁於腦後,不施粉黛的女子,便已然傾國傾城。
“公主越發的美麗了。”藍月由衷的說道,鳳羽微愣,對着銅鏡,看着那張年輕美麗的臉,擡手摸了摸臉頰。
美嗎?若是真的美,他又爲何不愛我呢?鳳羽心底道。
“公主。”身後,已然進門的子悠躬身道,行爲謙遜有禮,哪裡還是昨日那柔媚而輕浮的男子。
鳳羽起身示意他免禮,微微一笑看着他道:“昨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子悠只怕做的不好,壞了公主的事。”子悠道,昨天親她手背的時候,其實背上的冷汗都出來了,這可是他第一次親吻一個女人,雖然只是手背。
“沒有,那樣就很好,以後就照昨天那樣做就可以了。”鳳羽道。
“是。”
“陪我去見見客人好了。”鳳羽說完徑自朝着門口而去,子悠緩步跟在了身後。
客廳內,等待多時的惜月依舊安靜的端坐在椅子上,旁邊小方桌上的茶盞都已經換了第二次,卻依舊沒有看見鳳羽的影子。
惜月環顧着四周,雕刻精緻的廊柱,價值不菲的擺設,便是窗前的垂紗上都繡着精美的花紋,公主府裡的一切,無一不在昭示着這裡的主人無可比擬的身份,而這裡的任何一樣東西,無一不是在嘲笑着她的卑微,若不是因爲恰好那天她冒雪出去爲阿爹尋藥,若不是因爲她剛好救下了受了重傷的司寇逸,若不是因爲司寇逸在發燒的情況下將自己認成了另外一個人,或許自己如今,依舊是那個小村子裡平凡無奇的女子。
心底因着這種清楚的認識而讓惜月更加的酸澀,可是,還好,還好自己遇見了他,還好自己還可以陪伴着他,惜月安慰道。
正在發呆時,卻見腳邊跑來了一隻白白的小東西,惜月回神感嘆道:“呀,好可愛的小貓。”
說着俯下身想去抱它,卻見它看了看她,一扭頭朝着門口跑去了,緩慢而優雅的步伐,慵懶而美麗的白色茸毛,高傲的姿態讓惜月有一瞬間的恍惚。
便見門口處,一襲宮裝的女子俯下身將它抱在了壞裡,擡起頭看着惜月。
惜月看着安靜的躺在她懷裡的露珠,眼中有些許受傷卻有明瞭的情緒,果然啊,也只有那樣的人,才能養出這樣的貓。
“參見公主殿下。”惜月俯身行禮道。
鳳羽點點頭,抱着貓徑自的走到主位上坐下,而惜月起身看見的便是跟在她身後的子悠,應該就是他了吧,那個傳聞中公主極爲喜歡的男寵,爲了他甚至被皇上罰也絲毫不退讓的男子,果然生的俊雅異常,若非之前聽到過別人議論,她怎麼也不會把眼前的男子和風月青樓這樣的字眼聯繫在一起。
“看夠了麼?”鳳羽低頭撫摸着露珠開口道。
惜月方纔回神,驚慌的低下頭道:“對不起,我只是好奇。”儘管已經這麼多年,每一次看着她的眼神,惜月依舊心底有着莫名的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