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今笙的琴房,湘君也難免要打量一番。
兩家人只有一牆之隔,她是清楚自己的這位今笙妹妹的,她自幼厭煩讀書寫字,更不要說作畫這等費神之事了。
“今笙,你在彈梅花三弄嗎。”湘君心裡有些驚訝,旁邊擺了好幾個曲譜,還都是難彈的名曲。
今笙眉眼微彎,說:“我原本也不會彈的,是哥哥爲我請了琴師,你見過的,那天太子殿下不是也在嗎?”
湘君瞭然,說:“我聽明蘭哥哥說,蘇大人可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現在還是內閣舉足輕重的人物,還陪太子殿下讀過書的呢,是被皇上欽點的大人物,由蘇大人做你的老師指點你,真是羨慕死旁人了。”
蘇大人,的確是個人物,剛柔並進的一個人,只是不知道這個人,是敵還是友呢。
今笙含笑,問她:“湘君,太子殿下今年有多大了,是不是還沒有太子妃呀?”
忽然問到太子殿下的私下,湘君臉上微微一紅,說:“太子殿下也才十九歲,還沒有太子妃呢。”
今笙掩脣偷笑:“你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湘君紅了臉,立刻辯解:“我聽明蘭哥哥說的。”
今笙點頭:“我沒說是太子殿下告訴你的呀。”湘君看着她乾瞪眼,感覺自己好像被她給繞進去了,這今笙妹妹的小嘴還真能說啊!
再過一年,湘君就及笄了,之後就會嫁給太子瀚。如果沒有辦法避免太子瀚被廢一事,至少,在被廢之前,湘君能不嫁給太子瀚,興許還能保住一命。
她一個閨閣女子,根本沒辦法插手皇家的事情。
“要是做太子妃,這胸襟該得有多大啊!太子殿下到時納妾恐怕更多,有得哭了,我們這府裡的事就多得夠令人頭疼了,何況是皇家的事,哎,恐怕要整天有忙不完的勾心鬥角了。”
湘君聽這話認同:“這倒也是,我爹那幾個姨娘,天天都在府裡鬥來鬥去,鬥了一輩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想想都累。”
今笙嘆了口氣,說:“還不都一個樣。”
兩位小姐在琴前嘀咕了一些長短後,來到桌前坐下,湘君小姐讓她先作一幅畫給她瞧,今笙也就靜下心來,氣定神閒的作了一副畫。
她畫的是眼前的湘君,但以她的作畫功底,是沒有辦法把湘君的神韻給畫出來的,能把人整像就不錯了,最後也就畫出了個頭像。
湘君看了看,指點了她一二,兩個人一邊說一邊畫,時間便也漸漸的過去了。
吃飯的時候今笙非要留下湘君,她推辭不過,也就留下與她一塊吃了午飯,吃飽喝足,她才起身告了辭,回家去了。
送走了湘君,今笙也在自己榻上靠了下來。
之前她有意試探了湘君一番,猜測着太子殿下與她私下裡有沒有別的交集。
前世,她大多數時候是被罰在屋裡閉門思過的,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也不清楚湘君究竟是如何成了太子妃的。她仔細想了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隱約覺得應該是選秀使然,畢竟是往事了,又無關她的事情,她實在是記不清楚了。前世的時候她一門心思在二皇子身上,哪裡會關心別人的事情,她又是閨閣女子,還常年被罰在院裡不許走動,知道的消息實在有限。
今笙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這一世,母親還是去逝了,雖是沿了前世的軌跡,可母親的去逝提前了。
她猜測着,是不是因爲她的一些行爲上的改變,周姨娘急了眼,對母親動了手腳。
太子殿下被廢一事,她並不能做什麼,是不是就不會因此提前呢。
但是,她要如何告訴太子殿下,他會被廢一事呢。
這種事情,她能借着哥哥的口來傳話嗎?無憑無據,太子殿下怎麼會信。
拿不出一個可信的理由,恐怕,連哥哥都不信吧?
今笙覺得胸口有些沉,心裡默默嘆口氣。眼下,第一要緊的,是要霞光露出馬腳,供出周姨娘害了她的母親一事。
~
入夜。
整個國安候府寂靜下來,各人也漸入夢鄉,霞光也和往常一樣上了牀,但因爲昨晚一事她今天就睡不着了,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半天。
周姨娘答應,等過幾天把她從笙小姐這裡要過去,然後再找個機會放她出府,如果不是發生這樣的事情,她自然是不肯出府的,但現在沒什麼比保命要緊了。
忽然,她原本合上的窗戶砰的一聲便開了,她頓時驚得一下子緊閉了雙眼拉上被子便把自己蒙了起來,外面又傳來女人啼哭的聲音從窗戶飄了進來,好像就在窗戶之外,這聲音在夜晚,顯得格外淒涼,嚇人。
她怕得瑟瑟發抖,夫人又來了,又來找她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周姨娘,是周姨娘。”她縮在自己的被裡小聲低抽,連拉開被子逃跑的勇氣都沒有。那聲音不知何時退去的,仿若就在耳邊,揮之不去,她恍恍惚惚的縮在被子裡全身發抖,不敢動彈。
次日,當她精神恍惚的從房間裡走出來,就瞧見襲人和紫衣說笑着從隔壁出來,她們仿若什麼也沒有聽見過,沒有任何異常,瞧見她後紫衣還笑嘻嘻的說:霞光,你昨晚沒睡好嗎?你精神瞧起來不大好啊!
襲人也關切的問:霞光,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我幫你給小姐請個假,你好好休息休息。
霞光目光忽然就紅了起來,她很後悔,爲什麼要鬼迷心竅聽周姨娘的,現在夫人沒去找周姨娘算帳,卻來找她了。
猛然,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過去,不死心的再次問:“你們昨晚有沒有聽見有人在窗戶外哭?好像夫人的聲音。”
襲人搖頭:“沒聽見呀。”
紫衣驚訝:“不會吧,難道夫人回來了?”
襲人用怪異的眼神打量霞光:“怎麼就單單你自個聽見了,我們都沒聽見,莫不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夫人的事情,夫人回來找你了?”
霞光臉色一變,立刻撥腿就走:“不是我,不是我……”
她要離開這裡,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不然,夫人會夜夜纏上她的。
看霞光匆匆跑開的身影,紫衣小聲說:會不會把她給嚇傻了,我怎麼覺得她不太對勁。
襲人小聲和她嘀咕:任誰撞了‘鬼’,都不會對勁,走吧。
兩人一塊前去服侍小姐,今笙起牀洗漱的時間,兩個人便把事情朝她彙報了。
這才第二天,就嚇壞了嗎?在吃過粥後,今笙吩咐:等霞光回來,讓她來見我。
那丫頭早起後就跑了,甚至都沒來朝小姐請安,又去找周姨娘去了,看樣子是嚇得不輕了。
襲人答應一聲,交代下去。
那時,霞光已恍恍惚惚的跑去找云溪了,這事便氣得云溪夠嗆,衝她吼:“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先忍幾天,等我找個時機便去找笙姐姐,朝她把你要過來,這幾天你就忍耐不了嗎?你頻繁來找我,萬一露出馬腳,你這條命不想要了嗎?”
霞光跪在她面前哀求:“云溪小姐,求您現在就去找笙小姐把我要過來,我一刻也不能待在那個院子裡了,那裡太可怕了,所有的人都聽不見夫人的聲音,只有我一個人能聽見,夫人這是來找我了,我待不下去了,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云溪瞧她幾乎要瘋的模樣,只得說:“你且待着,我這就去找周姨娘說說去,讓她陪我們去一塊找笙姐姐要人。”她怕自己去要人,今笙不給,但如果周姨娘出面,今笙現在死了母親,也沒有人撐腰了,興許她心裡害怕,也就把霞光給她了。
霞光連忙磕頭謝過,惚惚恍恍的跟着云溪小姐找周姨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