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這個時間沐浴……
想想之前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李氏咬牙切齒,指甲幾乎要掐到肉裡去了。
算一算,二爺有多久沒到她這來了?
自從懷上榮盛後,二爺就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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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陰沉着臉坐了一會,那邊的齊芸洗漱一番,換了件乾淨的衣裳後,也就走出來了。
“夫人。”她福身行禮,李氏瞧她一眼,剛洗過後的齊芸,臉上沒施任何的胭脂水粉,瞧着竟讓人覺得清透可人。
記憶中,這幫姨娘哪個不是胭脂俗粉的。
爲了勾引二爺,哪個不是使勁了手段,把自己往狐狸精的路上逼。
只不過,二爺這個人,並非長情之人,對誰都差不多,便沒有誰能獨得二爺的青睞了。
“這些天你往三房跑得倒是挺勤快的。”李氏聲音有幾分冰冷的詢問一句。
齊芸低眉順眼:“閣老夫人說了,身邊沒個說話的人,便讓妾身常去陪她說說話,妾身不敢不從。”
李氏冷笑一聲,道:“我最近頭疼得很,以後那邊就不用去了,你每日晨昏定省,過我這兒來。”
“是。”
李氏瞧她代眉順眼的樣子,心裡舒坦了一些,又道:“你進府多久了?”
“五年了。”
李氏點頭,五年了,對於這個齊芸,她倒是沒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她是一個不爭不搶之人,五年來,她倒是安分守己。可現在,她隱隱嗅到一絲危機,這齊姨娘是想開始不安分了吧,想開始勾引二爺了。
李氏掃她一眼,這齊芸也不刻意拿話討好巴結她,只是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李氏也沒有多留,站起來走了。
把她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倒要看這齊姨娘能蹦噠多高。
第二日。
如往常一樣,齊姨娘先去三房這邊,給三房請安。
顧今笙也和往常一樣,跟着孩子們一塊吃過喝過,便帶了孩子們在院裡玩耍了。
這個季節,百花已漸凋零,如同人的生命一般,在這個世界上,就好像曇花一現,轉眼便逝。
有時候,顧今笙是忍不住要數算一下自己身邊的人,哪個親人死了,離她而去了。
對於未知的事情,她有些迷茫。
死是衆人的結局,活人也必將這事放在心上。
“夫人。”齊芸匆匆而來,福身。
今笙瞧她一眼,道句:“齊姨娘今天瞧起來容光煥發呢。”
齊芸輕笑,道:“看見夫人站在這兒裡,就像一道入眼的畫,讓人不覺然,心情就好起來了。”
這齊姨娘也是有一張巧嘴的。
不過,她話又一轉:“今天恐怕是妾身最後一次來給您問安了。昨個李夫人特意去找了妾身,讓妾日後每天晨昏定省,去她那邊侍候。”
今笙瞭然:“你想去嗎?”
齊芸直言:“妾身自然是不想去的。”但李夫人有這樣的要求了,她便找不出回拒的法子。若不去,便讓李夫人有得話說了。
今笙道:“從明個起,我準備去神壇爲孩子們祈福,你與我同去吧。”
“好。”齊芸應下。
答應了三房,到時候二房不樂意,這便是她們妯娌之間的問題,需要她們妯娌之間去解決。
“夫人,妾身這就告退了,去朝李夫人回個話。”
“去吧。”
齊芸告退,顧今笙站在那裡,望天。
金燦的太陽映在她的臉上,在她的面容之上,便有一種亮光至極的美劃過。
“夫人,夫人。”那廂,就見有兩個人朝這邊匆匆而來,是薄葉和萬青回來了。
顧今笙擡眸,看着她們。
一段時間不見,這薄葉削瘦了許多。
“奴婢,見過夫人。”婢女快步走了上來,膝屈跪下。
今笙上前,伸手扶她:“不是說要養胎的嗎?”看她的樣子,倒不像是有孕之人。
萬青寄來的信,她是有看到的,信中說,薄葉懷了身孕,只是胎位不穩,需要靜養幾日,等身子穩了,便即刻回來。
提到孩子,薄葉鼻子一酸,道:“夫人,孩子沒了。”因爲這件事情,她常常想,一定是因爲她沒有照顧好蘇羽少爺,所以老天爺奪去了她的孩子,來懲罰她的失職。
她雖難過,卻也無話可說。
和萬青成親這麼久,人家襲人都生下孩子了,她也滿心盼望着自己能得一子,好不容睜來了,這孩子又沒了,她心裡也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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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笙望着她,她沒有多少情緒。
她這個人向來如此,太多的情緒都不喜歡外露。
她早爲人母,很清楚失去孩子的痛苦。
“既然都過去了,就不要再多想了。”
“既然回來了,這段時間也安心的把身子調理好。”孩子會再有的,她是小產,等再有了孩子,這些傷痛也就過去了。
只是蘇羽……卻是再給她十個孩子,也無法彌補她心裡的難過的。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個嬰孩子,他會呼吸,有感覺的。
傷害蘇羽的人,要讓她怎麼痛苦的活着,才能解她心頭之恨呢?她不只一次的想過這個問題。無論她怎麼痛苦的活着,都不能得到她的諒解了。
無論她如何,蘇羽不會再活過來。
他當時的驚恐,無助,無人能給予她安慰。
伸手,顧今笙要撫跪着沒起來的薄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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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不責罰奴婢嗎?”薄葉沒起來,仰臉問她。
蘇羽少爺沒了,奶孃也沒了,無論如何,她都應該受到責罰的。
“罰你什麼呢?起來吧,地上涼。”
薄葉目中盈了淚:“奴婢無用。”
“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她自己已夠難受了,旁人若再提,她會更難受。
“你剛回來,今天不用侍候了,回去好好歇息吧。”顧今笙吩咐一聲,也就轉身回去了。
蘇羽的事情,她心裡想想便罷了,最受不了旁人和她提起了。
萬青走過來,把薄葉扶了起來:“葉子,好了。”因爲蘇羽的事情,她的內心受盡煎熬。
萬青和薄葉並沒有立刻回去,他們回來了,還要一起面見三爺。
這會功夫,想必三爺應該也快回來了吧。
事實上,今天的三爺,又被年幼的皇上給拖住了。
如今的皇甫鳴鳳,身邊的伴讀已多了一位小少爺和一位小姐了,都是從大臣之家抱過來的,年紀比皇甫鳴鳳大一些,這樣會更懂禮數,好教導,也會知道怎麼照顧好年幼的皇上。
雖是如此,皇甫鳴鳳看起來並不開心。
兩位伴讀的孩子年幼雖比他大一些,但記憶裡不一定有他好,同樣的書,他看過就記住了,兩位伴讀還不如他呢。
“蘇習習會走了嗎?”太極殿裡,皇甫鳴鳳坐在那裡詢問了一句要走的蘇長離。
自從上次看過她後,再沒看過了。
時間久了,還真有點想她,想再看看她。
“不會。”
真笨,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會走。
皇甫鳴鳳心裡腹議着,不過,他已經夠聰明瞭,未來的皇后笨點也沒有關係。
“蘇習習會說話了嗎?”
“不會。”蘇長離甚是惜字的樣子。
“下次再見到蘇習習的時候,我希望她會喊我的名字,回去之後,你好好教導她一下。”
“再等一年,蘇習習定然會喊皇上……”
再等一年?那豈不是還要等許久?
兩歲纔會說話的人,這可不是一般的笨了。
“皇上,臣這就回去教導蘇習習說話。”他準備告退,皇甫鳴鳳已猛地站了起來,喊他:“蘇閣老,朕要下一道聖旨,賜婚給蘇習習。”
“……”蘇長離猛然擡首看他,賜婚給蘇習習?這話絕非像皇甫鳴鳳可以說出來的,他才幾歲,怎麼可能會懂這些事情。
“把蘇習習賜婚給誰?”明知道是皇上自己,蘇長離還是問了句。
“當然是賜婚給朕了,哪個敢和我搶蘇習習。”爲了防止有一天蘇習習不認識他,變了心,他還是決定先把婚給賜了。
蘇長離便問:“賜婚一事,是攝政王的意思還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當然是朕自己的意思,難道我身爲皇上,連娶個妻子都得聽你們的嗎?”別的事情都可以聽,唯獨這件事情,他不能聽他們的。
蘇長離深深的看他一眼:“皇上,您可想清楚了,蘇習習將來可能刁蠻任性,不聽管教。”他惟一的寶貝女兒,他並不想她將來受半點的委屈,雖說皇上年幼,現在說的話,將來可能不作數,但如果聖旨給立了,那就不一樣了。
皇上若不喜歡蘇習習了,還可以立別的女子爲妃,他的女兒卻要一輩子淒涼,想再離開皇宮,都不能了。
他不願意看到未來有這件事情發生,所以,他必須阻止皇上這些不成熟的想法。
皇甫鳴鳳說:“不怕。”
“等將來蘇習習入了宮,我還要給她建一個很大的殿。”送給蘇習習,讓她開開心心的住在裡面,她要什麼,他都會給她的,這樣蘇習習還能不聽話嗎?
蘇長離望着他,冷笑。
當初漢武帝也是這麼對陳皇后這麼說的……
他是男人,知道男人的話通常是靠不住的,尤其是一個孩子的話。
“皇上,這件事情,要尊重一下蘇習習的意見,等到蘇習習長大了,懂事了,你親自問問蘇習習,若蘇習習願意,你再給她賜婚不遲。”
皇甫鳴鳳看着他,尊重蘇習習的意見嗎?可他人在宮中,不常看到蘇習習,萬一她到時候和別的人在一塊玩,看上別人呢?
等蘇習習再長大一些,可以讀書認字了,就把蘇習習接到宮裡,每天過來做他的伴讀,這樣他就可以天天見到她,監督她了。
皇甫鳴鳳正想着這事,蘇長離已道:“這件事情皇上仔細想一想罷,明個再論,臣先告退。”言罷,他已退去。
皇上怎麼就纏着他女兒了?他女兒話都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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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陪在皇甫鳴鳳身邊的女娃已走了過來,有七歲的年紀,小臉生得精雕細琢,倒是極爲好看,尤其是一雙黑眸,像月牙一樣。
“皇上,您不是說蘇習習只是一個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的嬰兒嗎?”
“嗯?”有問題嗎?皇甫鳴鳳看着她。
“一不會說話,二不會走路,您怎麼會喜歡一個嬰兒呢?您喜歡她哪裡了?”
喜歡哪裡嗎?皇甫鳴鳳想了想:“哪裡都喜歡,她眼睛又明又亮,圓溜溜的。”雖然不會說話,但他看着她,感覺她的眼睛都是會說話的,是他見過的人中,眼睛長得最大的。
最重要的是,他和她說話的時候,她會非常的安靜,耐心的聽他說。
不過,自從把她抱回家後,她好像不如在宮裡乖了,不太聽他話了。
“皇上,有我的眼睛大嗎?”
皇甫鳴鳳看了看她,搖頭:“你的眼睛是彎的,蘇習習的眼睛是圓的,你的眼睛沒有蘇習習的大。”所以他覺得也沒有蘇習習的亮,兩個人的眼睛不一樣。
女孩有點委屈,轉身去問另一個伴讀的男孩:“宋朝,你說呢?”
另一位叫宋朝男孩便又年長一些,有九歲了,模樣生得也是極俊俏的。
看到投過來的委屈眼神,他道句:“元歌,這是皇上的愛情,自然是處處看着蘇習習好的,你不懂的。”
“愛情?”叫元歌的女孩想了想,對於這個問題,她也不是很懂。
皇甫鳴鳳看了看他們,對於愛情這東西,他更是不懂了。
“那你告訴我,愛情是什麼?”元歌問了一旁叫宋朝的男孩。
愛情是什麼?他想了想,用自己有限的思維解釋了句:“就是一個男的喜歡上一個女的,就和想和這個女的成親,然後跟她生很多的孩子。”
“元歌,你以後給我生孩子吧。”
元歌隱隱知道生孩子的意思,腳上一跺:“我纔不要跟你生孩子,我想給皇上生孩子。”皇上腦子可比宋朝聰明多了,老師講的課,她都記不住,皇上都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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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那邊傳來一聲輕咳聲,就見常侍候在這裡的王嬤嬤走了進來,行了一禮,道:“皇上,今天老奴是來教導各位小主,什麼叫男女之防。”這些個孩子,正處於對異性懵懂之際,若不及時糾正,很容易鬧出笑話來的。
皇上的皇后,是誰想當就能當得了的嗎?
皇甫鳴鳳同意,問:“王嬤嬤,那你說說,什麼是男女之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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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蘇長離也來到皇甫瀚面前了。
兩個人在屋裡坐着,各自喝了口茶後,蘇長離說:“攝政王,你不覺得比起一般的孩子,皇上的心思過於早熟了嗎?”
皇甫瀚不以爲然:“他將來要治理天下,早熟點就對了。”若還和旁的孩子一樣混帳,什麼都不懂,他纔要頭疼了。
皇甫鳴鳳現在的狀態,他甚滿意。
蘇長離說:“之前皇上和我說,要給蘇習習和他賜婚。”
“這是好事啊?蘇閣老你好像不太情願的樣子?”對於這件事情,他一直都持於這樣的態度,皇上喜歡就好,娶了蘇閣老的女兒也挺好的,只是不明白這蘇長離怎麼回事,一直扭捏着不願意。
當初,不是他扶持了皇上登基的麼。
蘇長離說:“等你日後有了個女兒,你就明白爲父的心腸了。”
男人怎麼都好說,不喜歡了,再娶。
女子,就被束縛一生。
說到這個,那邊已來了宮女稟報:“啓稟攝政王,太后娘娘,有喜了。”
皇甫瀚住了一會,片刻,站了起來,和蘇長離道句:“蘇閣老,你也加再把勁吧,等你再有了兒子,也就能體會到爲父的心了。”
“……”
皇甫瀚離去,去看顧湘君去了。
等有一天蘇長離再有了兒子,就知道對於兒子的親事,根本無須太多的干預,不管他娶哪個女子,都不會太吃虧的。
這就是皇甫瀚現在的心情,他並不在意皇上看上了誰,不論他看上了誰,都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