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笙自然是要打道回府的,找不到他的行蹤,也等不到他的人,明明太陽已經平西了,再不回去天都晚了。
坐在馬車裡,顧今笙的心情也不是太好的,和原先的預想不一樣。
她以爲是可以見着人的……甚至以爲三爺見到她意外前來,會開心。
回府之後,沐浴一番,她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靠在榻上想了一會,她要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見到三爺。
事實上,一個普通人想見到三爺,還真不容易。
她若想見三爺,惟一的辦法便是以女裝示人,登門拜訪了。
還沒出嫁,登門拜訪,總覺得有些羞人,雖然蘇大人常到她這裡來,甚至出入她這裡和自己府上沒有什麼區別,儼然沒把自己當過外人。
“笙姐姐,笙姐姐。”六少爺尋了過來。
入室,他來到今笙的面前,有些急:“笙姐姐,您管管五少爺吧,他現在真是無法無天了。”
“他怎麼了?”感覺是不是又鬧出什麼不要臉的事了?
提到這個人六少爺也是滿心氣憤,但拿他還真沒辦法。
“他還能幹什麼?他現在天天待在府上,哪也不去,便整天盯着江小樹那個婢女了,我們傍晚回來的時候,發現他竟是跑到大哥的院子裡去了,跟着江小樹玩,大哥可是氣壞了,把江小樹罰了,讓她跪在外面不許起來。”最後一句纔是重點,江小樹又被罰了。
“五少爺跟着江小樹玩,大哥罰江小樹作什麼?”要罰也是罰五少爺呀。
“大哥說……”六少爺有些難以啓恥的:“大哥罵江小樹小小年紀,竟敢和府裡的少爺廝混,還把人引到他這來了。”反正罵得難聽死了,他都不好意思張口說。
今笙默然,大哥不好伸手打罵五少爺,便把氣出到江小樹身上了?
想到五少爺的種種行爲,她也是氣得搖頭:“他是非要把江小樹給敗壞了。”但是,江小樹現在是大哥的婢女,她沒資格管大哥婢女的閒事呀,更不可能跑過去爲江小樹求情不要挨罰,這樣大哥會更生氣了。
“笙姐姐,要是能把五少爺送出去上個學什麼的,他便沒時間整天在府裡盯着江小樹了。”
顧今笙想了想,倒是有了個主意。
本來,她是非常樂意看着五少爺墮落的,但現在他在府上整天盯着江小樹也不是個事,他會害了江小樹的。
“走吧,看看大哥去。”她起了身,往外走。
六少爺忙跟着一塊去了,笙姐姐願意去了,說不定是有了什麼主意了。
主僕一行出了院子,那時天已經黑了,冷清的月色高懸着,好似給這盛夏帶來一些涼意,讓人便不覺得那麼悶熱了。
一路來到顧燕京的院宇,果然,那個小婢女跪在院中,垂着腦袋。
顧今笙從她面前經過,沒有說話,徑直來到堂屋。
顧燕京正在客堂裡坐着,舉杯喝着涼茶去暑,遠遠的就瞧見有人來了,就是沒動。
待人走了進來,他放下手中喝過的涼茶。
“笙兒,你怎麼來了。”掃了一眼跟着的六少爺,一準這是小子又找她去了。
真是餵了個白眼狼,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對了,總是爲那小婢女說話。
“哥哥,我來找您有一事商量。”今笙在他面前坐了下來。
“哦?”不是爲了江小樹求情來的?
今笙直言,不和他繞彎子:“哥哥,你看顧東來那個人,整天閒在府上沒事做,便飽思淫慾了,他自己作惡沒關係,但長此以往,他閒得發慌,就會整日盯着江小樹這個小婢女,我瞧江小樹一天比一天長得水靈,她現在還小,興許旁人不會說她太多閒話,可再過二年,她長大了,顧東來會連同江小樹一塊給敗壞了,那時候一個姑娘家的名聲給毀了,日後還要怎麼做人。”
“……”她怎麼這麼爲江小樹着想?
其實,倒不是她爲江小樹着想,只是六弟來說了,又是有關顧東來的事情,她便想管一管。
“哥,您不如把顧東來弄到軍營裡去磨練磨練吧,興許哪天他長大了,需要被派出去的時候,他也能爲咱們家出一份力,爭一份榮耀。”
顧燕京知道這話是得反着聽的,他們與顧東來那兄妹的關係,並不好。
想了想,覺得今笙這話是有理的。
“你說得也不無道理,這事我來安排,父親那,你去說一說。”也總是要爭得他的同意的。
“嗯,這事包我身上了。”
說了這事,今笙下意識的想打探一下三爺的事情:“哥哥,今個三爺去宮裡沒有?”他在宮裡當差,若是去過,總會遇着的。
“去了,他這幾日都是早去早走,不到晌午就回去了。”
今笙瞭然,難怪等不到人,看來是已經在府裡了,要麼就是出了府和旁人玩去了。
“哥哥,您知道三爺平日裡都去什麼地方玩嗎?”
顧燕京瞧她一眼,這麼明目張膽的朝他打探起那人的事來了?
“笙兒,你打探這些做甚麼?”即使知道,三爺的行蹤也是不能隨便透露的。
到了他那個位置的人,又是聖上身邊的紅人,難免會得罪一些人。
當然,笙兒一定不會出賣三爺的,可有些事情,她一個女子是不必知道太多的,也不應該知道,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了。
想到此處,顧燕京也就笑了一下:“笙兒,是不是他這段時間沒到府上,你想人家了?若是這樣子,明個哥哥見着他,讓他到府上來找你便是。”
顧今笙大窘,哥哥這話說得也太直接了,她連連擺手:“哥哥,你千萬別亂說,很丟人的,我纔沒想他,你千萬不要找他亂說話。”
顧燕京瞧她緊張得不行,反是被逗笑了:“哥知道了,咱們笙兒還害羞了,不說就是了,女孩子家矜持點也行,那就讓他主動來找笙兒吧。”
這話題,顧今笙和他進行不下去。
“哥,我回去了,您也早點歇息吧。”她站起來要走。
“走吧。”顧燕京擺擺手,讓她走了。
顧今笙離去,六少爺忙跟着出去喊:“笙姐姐,我送送你。”
顧燕京沒搭理他,由他去了。
小坐了一會,喝了口冰鎮過的涼茶,便站了起來,往外走。
江小樹還跪在那裡,額頭冒着汗,雖是晚上,但四面無風,她也熱得不行。
顧燕京朝她走了過來,聽着聲音她腦袋埋得更低了。
大少爺不知道又想來和她說什麼,在這裡幹活的這幾日,真是天天提心吊膽的,生怕一不小心又得罪了大少爺,被罰起來就慘了。
“江小樹。”頭頂上的聲音帶着霸氣威嚴,她嚇得肩膀一縮,忙應:“奴婢在。”
“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奴婢知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她忙把腦袋伏在地上認錯。
“既然知道錯了,那就繼續跪着吧,不到天亮,不許起來。”交代完這話,他轉身便走了。
江小樹只覺得腦袋一轟,完了完了。
她現在已經跪得雙腿發麻,膝蓋生疼,真跪一夜,她這腿還能要麼?
“大少爺,奴婢知道錯了,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奴婢要是跪一夜,明天早上就沒精神服侍您了,說不定腿都不能走路了,誰給您打水洗漱,誰給您端茶倒水。”
本來要找的顧燕京回身警告:“你敢給爺偷偷站起來試試看,林楓,給我看好了她,免得她偷偷站起來。”
林楓暗暗抹汗,忙站過來應下。
燕爺揚長而去,兩個人苦在原地。
一個在罰跪,一個要監督罰跪之人,這是陪她一塊罰?
顧燕京回屋歇息去了,怎麼可能會讓她站起來呢,這該死的婢女,非得好好修理她。
今個傍晚打道回府,看見的那一幕簡直讓他恨不得掐死她算了。
顧東來那該死的在他院裡坐着不說,倆人還並排坐在臺階上,有說有笑。
雖然江小樹狡辯了一番,他是一個字不信。
小小年紀,居然就會媚惑男人了。
想想之前所發生的事情,真是輾轉反側。
回顧之前,傍晚時分,顧燕京跟着六少爺一塊入的府,回了院中。
本想回去找洗個冷水澡,舒坦的泡上一會,不料,一入院子,入眼的竟是倆人坐在遊廊的臺階上有說有笑。
江小樹有一口好看的虎牙,她現在是人吃得白胖白胖了,也越發的水靈了,連聲音都甜脆起來:“五少爺,你看時候也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吧。”不然,等大少爺回來瞧見他在這兒會不高興的。
大少爺笙小姐與他們之間的關係,她這個小婢女還是打聽得清清楚楚的。
五少爺自然是不肯走的:“不行,我好不容易纔見着你,我說什麼也不會離開的,除非你答應我,明個還見我。”她這幾日在顧燕京這裡,院子都不出,他找了無數個機會也沒見着她,最後便橫下心來,直接偷溜過來找她了。
果然,她在躲在樹蔭的一角偷懶睡覺呢。
他這次也是學乖了,沒和以前那樣動手動腳,反是說了好話,江小樹便沒被他嚇跑了,反是和他說了幾句話。
最後聊下來的結果就是,越聊越多,他便一直呆着不肯走。
眼看天色不早了,江小樹急了,只好求他:“五少爺,我求你了,你回去吧,明個再來,等大少爺離開了,你再來找我,我保證,保證會見你的。”
顧燕京聽得一肚子火呀,上去一腳把人直接踹了。
顧東來一瞧這架式,還衝他直吼:“你憑什麼打小樹呀,你要是不喜歡她,把她給我好了,反正我早晚要讓她做我的通房丫頭。”
顧燕京氣得拿眼瞪他:“不要臉的東西,你給我滾,不然連你一塊打了。”
五少爺打不過他,瞧他眼神不善,也不敢真的和他鬧,再看摔在地上爬起來後連疼都不敢叫的江小樹,滿臉心疼的直喊:“小樹,你別害怕,我明個再來找你玩。”這不知死活的傢伙,這樣一喊,顧燕京更來氣了,江小樹的下場就更慘了。
他撥腿跑了,江小樹直接被罰跪到天亮。
說是跪到天亮,江小樹還真沒老老實實的跪着。
她畢竟年紀也不大,說困的時候就立刻想睡了,都累了一天了,即使後來因爲大少爺的出現心驚膽戰了半天,但整個院裡靜悄悄的,四下連個人都看不見的情況下,她還是困得趴在地上直接睡着了,也顧不得蚊蟲的叮咬,白天不能睡覺,晚上哪能不困。
林楓,他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的,大少爺對這江小樹的懲罰他都習慣了,也沒見真的把她怎麼樣,但讓他看一夜,他不困麼?別人犯錯他也要陪着,乾脆坐在一旁的角落裡,一邊被蚊子咬,一邊閉目養神,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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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才矇矇亮,江小樹就爬起來了,睡醒了,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子,站了起來,活動一下筋骨,挺好的。
睡了一夜,精神又飽滿起來。
忽然聽見有拉門的聲音,她立刻便又跪了下來。
“江小樹,給我死過來,打水。”傳來了大少爺喊她的聲音。
江小樹忙應:“大少爺,奴婢的腿站不起來了,打不了水。”
“你再給我磨嘰,我立刻就打斷你的腿。”
“大少爺,奴婢這就去。”她立刻慫了,趕緊打水侍候大少爺洗漱。
林楓那時也醒了,慢慢的起了起來,揉揉眼睛,假裝自己從來沒有睡着過。
片刻,江小樹已把洗漱的水打了過去。
顧燕京已經穿戴好,江小樹侍候他洗漱。
爲了證明自己的腿真的是疼得不行,江小樹故意一拐一拐的到了他面前。
顧燕京冷冷的掃她一眼,臉上有幾個紅點點,估計是被蚊蟲給叮了:“爺這裡不需要殘廢的奴婢,你的腿要真是不行了,就送你出府吧。”
“大少爺,奴婢就是跪了一夜有些麻了,奴婢不是殘廢。”江小樹忙解釋。
“中氣十足,看來你這一夜沒少偷懶。”她會跪到天亮,信她才傻。
這個喜歡偷懶耍滑的小婢女,他早看穿一切。
洗漱過後,江小樹又忙去廚房端早點,大少爺出門前都會吃些東西的。
早膳端了過來,她站在一旁侍候,顧燕京吃了幾口,和她說:“江小樹,如果再讓爺發現你在府裡勾搭哪個男人,就把你賣給人牙子。”
江小樹嚇了一跳,臉色一白,慌忙解釋:“大少爺,奴婢沒有勾搭男人。”她還只是個孩子呀,大少爺竟說這樣的話,但還是忙爲自己辯解:“是五少爺非要到這裡來,奴婢只是一個下人,不敢趕五少爺,奴婢若不好好和他說話哄着他,五少爺就要打奴婢。”
顧燕京睨了她一眼,這張嘴從來都是能說會道的,默了一會:“爺不在府上,你就去笙兒那侍候吧,不許偷懶。”
江小樹一愣,竟可以到笙小姐面前?
立刻彎腰行禮:“奴婢遵旨,奴婢一定不會偷懶的。”
去笙兒那侍候她就這麼高興?瞧她那終於脫離牢籠的快活樣,氣不打一處來。
江小樹侍候他吃喝完,自己也去廚房吃了些早膳,然後高高興興的去找顧今笙了。
來到顧今笙的面前,她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後說:“笙小姐,是大少爺派奴婢來侍候您的,大少爺說以後他不在府上,就讓奴婢來這裡侍候您。”
大哥這是怕江小樹讓東來欺負了去?所以自己不在府上,便讓江小樹到她這裡待着了?平日裡瞧着挺煩這奴婢的,沒想到心裡還關心起了一個小婢女。
“既然大哥這麼說了,你就留在這兒吧。”
“奴婢謝笙小姐。”
說話之間,顧云溪和四小姐顧若圓以及孟小姐田姐兒都來給她請安了。
幾個人依次請了安,四小姐便上前試探着問:“笙姐姐,那翰林書畫院的事情,可有什麼消息?”
今笙語氣輕淡:“三爺最近沒到府上,我還沒和他提。”
顧云溪眸色微動,蘇大人爲什麼最近沒到府上?該不是因爲上次羨殿下到府上一事吧?仔細想了想,那次之後,蘇大人便沒再來了,難不成爲了羨殿下兩個人鬧了什麼不愉快?
“沒什麼事,你們都回去吧。”今笙懶得與她們周旋,因爲她今天着實還有些事情要去辦。
顧今笙打發她們離開,幾個人便識趣的退了出去。
走出顧今笙的院宇,孟田也打算回自個院裡待着了。
候門的日子雖是清閒了些,看似養尊處優的日子,可也無聊了些,一個樂趣都沒有,不像在村裡,她尚且可以四處跑跑,到處玩玩,更不像笙小姐那般,可以出府。
她默默的嘆了口氣,與這些候門小姐在一起的相處,總歸是有些格格不入了些,各位小姐待她既不熱情也不冷淡,恰到好處的不遠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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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走了各人,顧今笙也坐了下來,凝聚了心神。
答應了人家的事,自然是要做的。
她着了筆墨,襲人在一旁研墨。
百壽圖,就是用一百個不同形體的‘壽’字所組成的圖像,有圓形、方形或長方形數種;也有在一個大‘壽’字中再寫上一些小‘壽’字的。經過不同形體‘壽’字組合成的百壽圖,往往能夠產生一種獨特的藝術效果,給人以富麗堂皇、意蘊深長的感覺。
她拿筆蘸了些墨,先在紙上寫了一個大的壽字,由於首次寫一個特大的壽字,總歸覺得不太順暢,練了幾次,都不太滿意,這一個壽字,被她練了整個上午,廢了一堆的紙張。
襲人在一旁笑着和她說:“小姐,您寫的已經非常好了,爲什麼還覺得不滿意呢,你是不是要求太高啦。”
她搖搖頭,倒不是她要求太高,確實覺得還欠點火候。
別的壽字還好把據,就是中間一個大大的壽字,她自然是要求的標準高的,自己看着都不滿意的話,旁人看了又豈會覺得好呢。
“小姐,奴婢給你捶捶,您先歇會吧,下午再寫。”
今笙放下了筆,靠在椅背上由她捶了一會捏了一會發酸的肩膀脖子,閉了一會眼。
也不知道蘇大人今個會在府上麼!
想了一會,便對襲人說:“你去把薄葉喚過來。”
襲人應了一聲,跑去喊薄葉,那丫頭很快也就跑進來了。
“薄葉,你一會去一趟三爺府上,打探一下看三爺在府上麼,就報上自家名號便是,要探清楚了,回來稟報,快去快回。”
“是,奴婢這就去。”薄葉應了一聲。
昨個聽哥哥說三爺這幾天都是早就下了朝回府了,並沒在宮裡久留。
既然他早就下朝回府了,人不在翰林書院,如果也沒有到處別的話,便極有可能就在府上待着了。
她有心想去府上找他一趟,但又怕他人不在府上,見不到本人就白跑一趟了。
他縱然再不高興,即使是還在氣着,她跑去府上找他了,他總不至於在人前給她難堪的,若他是會在人前給她難堪的人,上次在翰林書畫院便不會顧及着她的面子了。
摸清了三爺的這一點脾氣,她就安心了不少,默默的嘆,人真的不能有軟肋,不然,很容易讓人抓住的。
當然,三爺這一點算不得什麼軟肋,她也不會自以爲是的認爲自己是他的軟肋,但三爺會顧及着一些她的感受,這應該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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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葉倒是很快就回來了,前後不了半個時辰。
“小姐,三爺在府上呢,說是今天就沒去上朝,一直沒出府呢。”她跑回來後高興的回稟,聽得顧今笙心裡也莫名的起伏,有些動容。
“準備準備。”顧今笙便朝外走了,去了自己香閨。
“奶孃,把我那個放珠寶的匣子找給我。”
“襲人,把我件黃色的衣裳拿出來。”
“好勒。”
“等一下,還是拿那件白色的繡有云朵的衣裳吧。”這個素淨,她還在孝期間,不適合穿顏色靚麗的衣裳。
襲人笑着答應,看得出來小姐心情不錯,是因爲今天可以見着蘇大人了吧?
昨天沒見着蘇大人,回來就有發現小姐心情不大好了。
襲人忙着把她的衣裳找出來,紫衣忙着給她梳髮,她坐在梳妝檯前,慢慢冷靜下來,不過是見三爺一次,她用得着這麼精心打扮麼……但若不打扮,首次登門拜訪,自然是要給長輩們一個好印象,總不能素面朝天的過去吧?
“小姐,把這個玉蘭花金簪戴上吧?”
“嗯,戴吧。”
“小姐,這個鐲子佩您,夏天戴上清涼。”奶孃幫她把匣子打開,瞧自家小姐手上都沒戴首飾,便笑着拿了一上好的白色羊脂玉鐲給她。
今笙瞧了瞧,就戴上了。
“小姐,您脖子上還差樣東西,這個紅寶石不錯。”襲人給她挑了一下,她經常脖子上空空的,什麼都不戴,其實她的首飾最多了,以前也可喜歡戴了,不知道最近爲什麼都不愛戴了。
“那就戴上吧。”她依舊應了,莫名的覺得臉有些燙,怎麼感覺自己搞得像去會情郎似的?三爺可能還在和她生氣呢。
稍頃,她便被婢女收拾妥當。
襲人在一旁直贊:“小姐您真好看,像仙女一樣。”
“就你嘴甜。”她笑笑,擡步又去櫃子裡翻出一個匣子來,打開,裡面是各種首飾,都是名貴的首飾,有的是她母親生前留下來給她的,還有的是外祖母以前送她的,還有一些是她自己買的。
她仔細瞅了瞅,挑出幾樣首飾來:“幫我把這些首飾都包起來,一會帶上。”
第一次登門,總不能空手而去吧?
如果見着人了,便好送些禮物。
準備妥當,主僕也就又出府了。
坐上自家的馬車,便往太傅府上去了。
太傅府。
就在薄葉剛打探完,前腳離開,後面那人就跑去稟報這事了。
“三爺,剛國安候府的奴婢前來打探了,問您在不在府上,小的照實回了。”
屋裡傳來清涼的聲音:知道了。
爲了等她,他今天可是連朝都沒上,還特意對門口的護衛交代了一番。
想想,有點可笑,爲了一個女子,至於麼!
現在知道她是真的要來了,親自來府上找他了,卻又覺得至於……
在自己屋坐了一會,喝了杯涼茶,他默默的嘆口氣,感覺自己也真是瘋了。
一個發育尚不健全的小女子,不知不覺就上了心。
他打算默默的看一會書,卻發現自己竟是什麼也看不進去,對自己無語,只好暗暗的笑笑搖頭,索性放下手中的書,不看了,打算去換件衣裳。
他自個去衣櫃裡挑了件看起來比較莊重的衣裳,深藍的顏色。
“萬青,你去門口瞧瞧笙兒到了沒有。”
“是。”
“不要做出一副刻意去迎接的樣子。”
“……”萬青心裡疑惑,但很快也就明白了。
“是,偶遇。”他立刻撥腿往外跑。
還以爲三爺不喜歡人家了呢,沒想到啊沒想到啊!
忍下心裡的笑,萬青跑到門口張望,沒看見馬車過來,他就站了一會,當看見終於有馬車駛了過來,他立刻朝後退了退,免得讓人發現了。
他要裝着要出門的樣子,然後假裝遇着笙小姐,再把人引到三爺面前去。
藏身在大門的後面朝外瞧了瞧,果然,笙小姐過來了,下了馬車,主僕朝這邊走了過來,萬青也就立刻快步走了出去,作出匆忙外出的樣子,又作出猛然看見笙小姐的樣子,又意外又高興:“笙小姐?”覺得自己可以去做臥底了。
“萬青。”沒想到遇着了萬青,今笙忙問他:“三爺在府上嗎?”
“在,在,沒想到笙小姐竟是來拜訪了,我這就帶您去見三爺,您請。”萬青忙前面領路,帶人過去。
由於是午後了,天氣又熱,畢竟是三伏天,太傅府上也就偶爾看見個奴婢走動,若大的太傅府上顯得空蕩蕩的,只聽見知了在唱歌了。
顧今笙頭次進太傅府上,一路跟着萬青,主僕也是忍不住偷偷打量。
這太傅府的老宅也是有百年基業了,處處透着宏偉,莊嚴,畢竟三代爲官,兩代人都是太傅。
“小葉子,你說這麼大的一個太傅府上怎麼看不見人呢?”襲人小聲的和薄葉交頭接耳。
“午後休息了唄。”
主僕穿過一個小橋,進了東邊的院子,那便是蘇長離的所住之處了。
入眼的是錦墨居三個大字,雖是簡單的三個字,卻寫得如游龍驚雲般。
“笙小姐,您且在客堂小坐,屬下這就去稟報三爺。”
今笙應下,萬青撥腿跑去通報,常侍候在院中的紫菱與嫣紅兩個奴婢正小坐在遊廊的一角打盹,聽見這邊的動靜瞧了過來,心生詫異,卻並不知道今日府上到了什麼客人,只是忙匆匆朝這邊來了,偷偷張望。
那廂萬青去請三爺,心裡也是犯着嘀咕,三爺明知道人家過來了,還非要他把戲作足了,竟然沒在客堂等着。
他能說什麼呢,只能默默的去稟報。
“三爺,笙小姐已經到了,正在客堂等着。”
剛稟報完,蘇長離便拉開了自己的檀木門,出來了。
今笙所在的客堂自是他院宇的堂屋,他出了自個的屋,走在遊廊裡,轉了個角,便是客堂了。
擡步進去,就見顧今笙正站在客堂裡,奴婢上了茶水,已退到門口侍立了。
顧今笙轉眸看他,他也正看着她,姿態依舊的高是讓人高不可攀,他對門口侍立的奴婢吩咐:“全都退下去。”聲音冷清卻有着不令人不敢忤逆的氣勢。
瞭解三爺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他不喜歡下面的人對他說不。
他這裡的婢女和顧今笙的婢女聽言便忙退了出去。
顧今笙瞧着他,一如她初見他時的樣子,他的烏髮用一支髮簪束起,五官精緻,膚白皮嫩,身材挺秀,一雙鳳眸賽寒星,卻又幽黑深邃,讓人不太敢直視。
“三爺。”顧今笙有一瞬間的難爲情,彎腰行了禮。
上次他甩門離開後都還沒有和解,她就跑過來了,感覺自己臉皮是夠厚了,也不知道三爺會怎麼看她,但來都來了,她還能轉身回去不成。
蘇長離沒啃聲,依然瞧着她。
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嫩無骨入豔三分。淡雅處又總是多了些幾分出塵的氣質,簡單的衣裳從來都是不失大雅。
她開始發育了,胸前有了明顯的突起。
顧今笙被瞧得頭皮有些發麻,那眼神她看不明白,只好輕聲再叫他一句,小心翼翼的:“三爺。”
蘇長離便坐了下來,和她招招手:“你過來。”
那感覺好像主人在朝自己的小狗小貓招手,顧今笙覺得有些彆扭。
他對她既不熱情也不冷淡,可以說不遠不近。
顧今笙慢慢朝他走去,恍然想起上一次,他也是這樣招她過來,之後卻忽然就拽她坐在了他腿上的事情。
頭皮發麻,他不會還想拽她坐他腿上吧?但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在他三尺之外站住,料想他是伸手夠不到自己的。
蘇長離便挑了眉,她這小心翼翼的樣子是怕他會吃了她麼?
“三爺,有件事情求您。”她小聲開口,絕口不提之前的事情。
“聽不見。”
“……”
“站到爺面前來說。”
有種被刁難的感覺,顧今笙微微瞪圓了眼,但隨之又垂了眸,站到他面前又如何!索性走了過去,站他跟前說:“三爺,我有事求您。”聲音一下子也洪量起來。
蘇長離瞧她,突然就忍俊不禁,瞧她先前小心翼翼,後面又立刻一副吃了熊膽豹子心的姿態,他不氣反覺得好笑起來,伸手便把她往自己懷裡拉,坐在了她腿上。
心情莫名的舒暢了,先前的陰鬱一掃不見了。
顧今笙沒有反抗,只是提醒:“三爺,外面還有人呢。”
“沒爺的命令,沒人敢進來。”他是不放她了?
有種自己送上門來讓人抱的錯覺,顧今笙微微苦了臉,抿脣。
確實是她主動送上門來的,且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沒想到她會登門的。
“想爺了?”其實是他想她了,知道她有可能會過來,竟是一直在家中等着。
忽來的一句問話,根本沒想到三爺會問這樣的話,她怔了一下,瞧着他,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若說不想,要惹得他惱了,若說想,她可說不出口。
只覺得坐在三爺腿上的感覺就像被放在外面的太陽底下烤般,熾熱。
“眼睛閉上。”三爺的聲音再次入耳,忽然就溫軟起來,她下意識的覺得閉上眼三爺是不是想要親她?
她現在算是羊入虎口嗎?
還沒待她作好準備要不要閉眼,溼軟的脣便貼在了她的脣上,她立刻就閉了眼。
早知道今天來會被這樣對待,便不來了。
她一直都知道三爺並不是個老實人,但還是覺得他過於孟浪了些。
她下意識的便張了口想緩口氣,他溼軟的脣舌趁機就滑了進來。
三爺的感覺是:嫩滑可口。
放在她腰上的手也收緊了些,感覺自己的腰要被他掐斷了,感覺自己要被他揉進他的身體裡去了,她不安的扭動一下想掙出來,快要憋死她了,從未有人這樣對待過她。
後來就感覺自己好像坐在了什麼硬物上,莫名的知道了那是什麼。
三爺也太沒羞沒臊了,她臉就白了幾分,不會**在這裡吧?
她就不該來的,正暗暗後悔着,掙扎着,三爺卻忽然一把推開了她,推的動作帶了幾分的粗魯,她本來就腿腳發軟,便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了。
“……”顧今笙便氣得胸口痛了。
全身被人弄得發麻,甚至出現了異樣,帶上雲端,忽然被從雲端裡一腳踹下來是什麼感覺?就是顧今笙此時的感覺。
難堪、屈辱、還疼。
她在地上坐了一下,緩過神來,便站了起來。
蘇長離神色也有着片刻的尷尬,讓他觸碰到了……這該死的身體什麼時候這麼不聽使喚了,碰一下她便興奮起來,這很難堪,他一時之間沒動,忽然就脹得發疼,便是一聲不響拿了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了。
顧今笙沒說話,幾乎是怒視着他。
又這樣子,這樣的三爺太討厭了。
蘇長離自然是看見她的怒容,還有先前落坐在地上屈辱的樣子,他只能假裝若無其事,給她倒了涼茶:“笙兒,你口渴嗎?冰的。”他遞了過來,好像先前他什麼也沒幹過,沒親過她,沒推過她。
顧今笙忍着把他手中的茶打翻的衝動,冷淡的瞧着他:“三爺,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你把我當什麼了,小狗小貓?想親就親,親夠了就一腳踹出去了?”
反應這麼激烈?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蘇長離把茶放下了,默默的嘆口氣,不給她一個解釋,看樣子她是不罷休的,但這個解釋,他多少有點難以啓齒。
從未想到過自己會一再的失控,不過是多親了幾口,突然就硬了,還讓她碰到了。
當時的感覺,是不太好的,纔會一把推開了她。
想了一會,他聲音溫軟的解釋:“笙兒,爺不是故意的,一時失手。”
“你可不是第一次失手了。”顧今笙指證,口氣還是帶着些憤怒。
“因爲你讓爺有反應了。”他也很無奈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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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間的感情都會有一個磨合期啦,三爺馬上就會習慣這種時不時硬的感覺了哈,尷尬難堪都是暫時的,習慣了反而上癮了哈。表覺得三爺在欺負婦女主哈,其實這真不是欺負,或許每個人的理解不一樣吧。
話就說到這兒,看進展吧哈,凡事都有個過渡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