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環兒扶着月嬋上了馬車,回頭望了一眼忠靖公府的匾額:“這幾日您也有些太累了,且先歇息片刻,王爺可是警告過咱們的,若是王妃有一點不好,仔細揭了我們的皮。”
月嬋輕笑:“你聽他的吧,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不過白囑咐一句罷了。”
主僕二人坐上青布馬車,車伕慢慢趕着往榮親王府而去。
月嬋靠在車壁上:“劉梅的葬儀有些太儉省了些,到底是有些……”
底下的話月嬋沒有說出來,不過,環兒卻明白,到底有些撕破臉皮的感覺,可是,月嬋一個出嫁的女兒,總不能事事去說吧,劉梅喪葬的事情全是辛姨娘和大奶奶的主意,這兩個人可是恨不能只一塊破席子捲起她來直接扔亂墳崗上呢,怎肯費時費力好好去辦。
“現如今皇上提倡儉省,這也是成的。”環兒只能這樣講了。
月嬋冷笑一聲:“這樣也不錯,總歸是那麼一個人,爲了臉皮給她大辦喪事也忒憋屈了些,反正劉家也已經敗了,便是孟家不給她風光大葬,也沒人說出什麼來,最多那些刻薄臉酸的說句容不得人太過涼薄罷了,對父親和哥哥也沒有什麼大礙。”
“可不是怎的。”環兒也笑了起來:“爲了讓人說好話而給自己尋些不自在,也有些犯不着了。”
月嬋聽了,只是無語,又閉了眼睛休息。
又過一時,馬車停了下來,車簾子掀了起來,月嬋睜眼。就見高子軒鑽進車內,對環兒道:“你且出去吧。”
環兒一笑,飛快的鑽出車子。
高子軒坐在月嬋旁邊。看她臉頰又顯的瘦了些,伸手又捏捏她的手,這樣熱的天。摸起來還是涼涼的,有些擔憂。把月嬋摟了過去,給她搓着手。
“三哥已經下了旨,傅家的女眷全部發賣的,本來我讓人關照了月婷的事情,哪知道,月娥出了面,花錢買下月婷帶走了。”
月嬋聽了點頭:“這也好。總歸是比她回孟家強了許多,大家都省事。”
說完話,她就再不說什麼了,高子軒笑着捏捏她的手:“你也省心些吧,這些日子把自己勞累成什麼樣子了。”
着實沒有辦法,高子軒成了親王,府邸的規格是要變許多的,月嬋忙着讓人變過來,又要添置人手,又要改府內的佈置。才忙了好些日子,把王府打理好了,這邊就傳來話,說是劉梅去了。
月嬋也明白。必是婉容或是珍珠出手治了劉梅。
孟皓宇如今成了兵部左侍郎,正春風得意,孟之文也經過太子和五王爺的事情有些心灰意冷,上表奏稱要把爵位讓兒子繼承,皇上見了也不說什麼,直接批了,孟之文卸掉一切職務,在家含飴弄孫,倒也自在。
如此,孟皓宇就成了真正的國公爺,?紀婉容成了國公府真正的當家夫人,留着劉梅一條命也沒有什麼用處,婉容和珍珠都是恨極了劉梅的,說不得這兩個人要出手要了她的命。
當月嬋聽到劉梅去世的消息時,心裡一陣輕鬆,似乎是壓在心上的重擔消失一樣,說不出來的爽快。
不過,她再痛快,劉梅到底佔了國公夫人的名頭,月嬋還是要去奔喪的,她還沒有歇過來,又要到孟家參與喪葬之事,等到劉梅入土爲安,月嬋又生生累瘦了好幾斤。
她卻是個最要強不過的,萬事務要做到完美,不能讓人挑出一丁點不是來,環兒幾個只勸也勸不過,沒奈何只由了她去。
如此,高子軒見了,心疼也無奈,只能說上兩句,卻也拿月嬋無法。
兩個人說着閒話,才進了王府的大門,卻見和順一頭汗的跑過來:“王爺,王妃,宮裡才得了信,皇后不好了……”
高子軒和月嬋都是一驚,忙問和順:“這是怎麼說的,前兒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就不好了。”
和順只抹汗:“奴婢也是才得的信,哪裡這般清楚,說不定一會兒功夫,皇上就要宣召兩位主子了。”
可見和順說話是靈的,他才一說完,就有宮中天使來傳旨。
高子軒和月嬋領了,忙忙換了一身衣裳,帶人直奔宮中。
高子軒去永辰宮見康成帝,月嬋則去怡安宮見李氏。
月嬋走的急,讓小太監帶着從小路繞過去,走儀門,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又過了一個小花園子,這纔到了怡安宮。
從怡安宮後的倒座院走到前院,才一入門,就見宮女太監匆匆而過,一個大宮女見了月嬋,趕緊過來行禮,又讓人進去稟報。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裡邊宣召的聲音。
月嬋挑簾子進去,聞到了股子濃重的藥味,再聞聞,屋裡氣味更加難聞,不但有藥味,還有人肌膚上出來的汗味,混和着香料的味道,讓人一聞就覺得憋氣。
四周看了一眼,原來,窗戶都是緊閉的,也難怪了。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月嬋蹲了蹲,見李氏躺在牀上閉着眼睛,臉色蒼白,雙頰瘦削,一隻手搭在牀沿上如枯骨一般,竟是沒了一點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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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李氏現在沒有掙扎的力氣,月嬋也不等她叫起,直接起身慢慢走了過去:“娘娘且安心養病,皇上待您恩重,庫房裡甭管多貴重稀罕的藥材都流水介的賜過來,娘娘不看別的,也看皇上一片心意就寬心些,養好了身子是要事。”
李氏也不說話,閉着的眼睛眼皮子動了動,月嬋知道她聽進去了。
伸手握了握李氏的手,很爲手中的觸感驚心,那手真是隻剩下一層肉皮了,摸在手裡,跟摸骨頭一樣,讓人驚嚇莫名。
“這些有的……沒的你也莫說……”
李氏的話斷斷續續,虛弱的很:“我心裡什麼都明白。皇上已經容不下我了……”
“娘娘,這話可不能胡說!”月嬋一驚,趕緊攔了李氏的話:“宮裡什麼地方。娘娘心裡要有個數。”
李氏冷笑:“命都沒了,還怕這些做甚,我只告訴你一句。甭瞧着現在你風光,可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栽了呢。人啊,要知足,更要小心謹慎,你且記下了。”
“是,臣妾記下了。”
月嬋答應了一聲,又幫李氏蓋了蓋被子,突然之間。聞到屋內香味有些變化,月嬋跟鳳飛飛學過醫術,對於藥物也極敏感,她心裡一突,明白李氏不是胡言亂語的,趕緊退後幾步行禮:“娘娘也累了,且歇着吧,臣妾告退。”
說完話,月嬋匆匆出了屋子,一出怡安宮。立刻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心裡打鼓似的安生不下來。
撫了撫心口位置,月嬋對身後新提上來的一等丫頭道:“小鴛,去看看王爺在哪裡。告訴他一聲,我先回王府了,讓王爺莫念。”
小鴛領命去了,不一時過來對月嬋笑笑:“王爺說讓王妃先回去,他過一時再回府。”
月嬋點頭,一邊走一邊暗道李氏屋裡後來換的薰香可是有毒的,那毒極霸道,用最快的速度損害人體生機,讓人虛弱而死,幸好她聞了出來,否則,說不得也要吸進去一些呢,雖然妨礙不大,可到底是毒,能不吸的話還是不吸的好。
她又思量,李氏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以至於讓皇上容不下了,這般費神的想要她死。
才思量了一會兒,就見已經快到宮門口了,月嬋一陣輕鬆,快步朝自家馬車過去,才走沒幾步,就聽到喪鐘響起,又聽陣陣哭聲傳來:“皇后娘娘昇天了,皇后娘娘昇天了……”
月嬋驚的差點沒有摔個跳頭,也是小鴛機警扶了她一把才站穩了。
剛剛還能說話的人,這麼一忽就去了,說出來當真讓人不可信啊!
一時間,她心裡也有些難過,李氏這一世也是命苦的,福沒享着一丁點,罪卻是受了不少,親生兒子去世,又不得康成帝寵愛,雖然佔着嫡妻的名頭,可一點實權都沒有,在王府的時候,但凡有點臉面的就敢給她甩臉子,她也是……
輕聲嘆了口氣,月嬋看看身上的衣裳,倒是素淨的,就趕緊掏出帕子來,一邊抹淚一邊返身回宮。
若是出了宮門,她還能權當不知道回家歇息準備一下,可人還在宮裡,總歸是不能出去的,少不得要再度受累了。
走到怡安宮的時候,就見已經掛上白幔,月嬋趕緊大哭着過去,她想着屋內毒氣還沒有完全消散,不敢進屋,只說相交一場,如今皇后去了,不忍看到慈顏,只伏在屋外地上跪哭。
身後宮女太監跪了一地,更有幾個有體面的連聲勸月嬋莫要悲傷。
一時,又有傳旨太監過來,說要給皇后裝裹,有幾個有經驗的嬤嬤進去,給皇后擦洗身體,換上壽衣,又好好的化了妝,讓她能夠漂漂亮亮的去。
月嬋起身,就在偏殿裡歇着,閉着眼睛思量李氏的事情。
小鴛悄悄看看四周,見都在忙大行皇后之事,也沒人關注她們主僕,就在月嬋耳邊小聲道:“皇后的事情和四皇子有關係。”
“承潤?”月嬋擡眼看了小鴛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小鴛會意:“王爺讓我告訴王妃一聲,只說讓我回府再說,可現如今回不去了,只得和王妃說了,王妃也好有個計量,皇后怕皇貴妃撫養四皇子,想要把四皇子記到她的名下,皇上不許,後來也不知道誰在她耳邊吹了風,皇后怕皇貴妃撫養皇子受寵,皇上廢后,就下了狠心,在四皇子常用的東西里下了毒,幸好皇上擔心四皇子,讓人暗中保護,才發現了皇后的意圖,一氣之下,生了殺意。”
月嬋聽的一陣陣心驚,原想給承潤找個好的靠山,卻不想差點讓人害了承潤,一瞬間,對李氏產生不可消除的惡意,只道李氏活該,死還是太便宜了她,就該廢后,把她打入冷宮,讓她活着受一世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