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時光匆匆而過,孟皓宇出了考場,簡直就像是從地獄回到人間一樣,有種重新做人的感覺。
他一邊走,一邊聽到一個酸腐書生念道:“未登青雲路,先入枉死城!”
一句話說完,撲通一聲倒地不起,孟皓宇見了,不由搖頭,這人怕是累慘了,精氣神都嚴重虧缺,先前在考場不敢放鬆,這麼一出來,立馬就不成了。
想到這裡,孟皓宇心裡千萬分明白月嬋爲什麼總引着他練武習騎射了,不論做什麼事情,基礎必是有一個好的身體,不然什麼都是空談。
整了整衣衫,孟皓宇緊走幾步,看到自家的馬車,大踏步過去被小廝伺侯着坐了進去,這次春闈皓宇感覺比上次鄉試要輕鬆許多,許是有了經驗的原因吧,他竟也不是很困,坐在車廂裡精神的緊,一直回到孟家,下了車之後,還跑到老太太那裡說笑一通。
還是老太太和月嬋擔心他的身體不適,硬把他趕回去睡覺呢。
孟皓宇一覺睡了三天兩夜,起牀之後感覺分外的飢餓,可巧潤雨已經替他準備了吃食,他大吃一通,又梳洗乾淨,換了一身整潔的衣飾,這纔出門會友。
十年寒窗苦讀,只剩這一次考試,不說皓宇怎麼樣,先孟家除劉梅母女外的其餘主子都是極擔憂的,老太太也有些吃不下睡不香的,終日在小佛堂唸經求佛,孟之文在農部辦公也有些心不在蔫,怕是擔心皓宇名落孫山罷。
只月嬋強硬的每日讀書習字,或是和丫頭們玩笑一通。倒是沒有顯出任何的不適來。
日子匆匆過去,又過大概半月光景,總算是要出榜了。
鄉試時看榜單,孟家只派了幾個小廝去看,這次可不一樣了,孟皓宇若是這次得中,無異於一步登天,成爲天子門生,以後可不只做個空筒子公爺,還能掌握實權。穩坐高位呢,孟家以後怕是也能多榮耀幾年。
老太太那裡,若不是因爲年老體力不濟,怕都得掙扎着想要親自去瞧榜單呢,更何況孟之文這個青壯年之人了。
他正正經經的請了一日假。在貢院門口的茶樓裡訂了位子,帶了隨從要去看榜。
孟之文一身青色便服,腰繫玉帶。帶了玉佩,顯的清雅俊逸的很,他長的好,三十多歲的年紀卻一點都不顯老。倒更顯的有氣韻,這麼帶着隨從一出門。便引的許多打量目光。
他這裡纔要邁步出去,卻聽到後面有人叫喚,回頭一瞧,竟是月嬋穿了一件藍色男衫,頭戴淺色紗帽,臉上帶着些笑容匆匆過來。
“爹爹,可是要去看榜,月嬋跟你去可好?”月嬋側頭微笑,一臉俏皮看着孟之文。
孟之文看她這般大膽,又做出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來。不由臉色一沉:“胡鬧,你一個女兒家……”
話沒有說完,孟之文袍袖一甩。大步流星出去,只留下一句冷硬的話:“跟上吧!”
月嬋一笑。便知道她爹爹也是極疼她的,捨不得訓斥她,這才大膽的要跟了去,若是換了個人,怕是沒有這個膽量的。
孟之文常年煩勞公務,也是極煩燥的,今日難得有時間出來轉轉,並沒有騎馬,也沒有坐車,就只帶着幾個隨從步行而去,先前他走的快,月嬋人小步子也小,一路小跑的跟着。
後來他到底慢了下來,走的時間長了,也有些累,走路間都有些微喘。
月嬋倒是沒有什麼,她只覺得輕鬆的很,便是這麼走上一天都不累,不過,看到孟之文這勞累樣子,月嬋也是有些心酸的。
雖然他的父親有些死腦筋又迂孝,並且也不太管後院之事,可這到底是她的生身父親,他也是在以他的方式疼愛自己的,也想要努力的替她撐起一片天。
雖然,父親的表現極爲冷硬,可月嬋明白,孟之文打心底最疼愛的人還是她。
“爹爹!”月嬋追上孟之文:“爹爹以後還要多多休息,辦公務的時候不要太勞累了,還有,也不要常在屋裡悶着,有時間出來逛逛也是好的。”
孟之文冷哼了一聲,卻也沒有反駁,怕是聽進心裡了。
月嬋又走了幾步,心裡暗暗怪罪自己,有那樣的心法卻沒有教給父親,讓父親的身子一日差過一日,若是將來……
她暗暗悔恨的同時,又下定了決心,回去之後一定要把內功心法教給孟之文,並且好好幫他調理身子骨。
等到了貢院門口,月嬋一臉笑容的跟着孟之文進了茶樓,在二樓靠窗的一個包房裡坐定,孟之文讓幾個隨從在樓下點了茶水,又吩咐人盯着貼榜處。
月嬋呵呵笑着過去,伸手給孟之文揉揉肩膀,笑問:“父親累了,月嬋替你捏捏,現在可舒服了。”
孟之文微眯着眼睛,很舒適的享受月嬋的服侍,一會兒功夫,竟覺得渾身舒坦,先前因爲寫字而顯的僵硬的肩部也活軟許多。
“爹爹,你說哥哥這次能不能考中?”月嬋一邊捏着肩膀,一邊問着。
孟之文睜眼:“你哥哥是個好的,很知道上進,你也不必再爲他打埋伏了,他就是考不中,爲父也不會訓斥他的,到底他是盡力了……”
月嬋嗯了一聲,竟是覺得現如今的孟之文分外的通情達理。
又捏了一會兒,孟之文擺擺手,月嬋便停了手,找個地方坐定,端起小二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見孟之文靜靜注視她,不由低頭淺笑:“爹爹,月嬋可是有什麼不妥?”
孟之文搖頭,伸手撫撫月嬋的頭,越發的和顏悅色起來:“月嬋啊,爲父不是個有大本事的,不過。爲父卻也不是那等鈷名釣譽之輩,並不想要你和你哥哥有多大能爲,有多光輝門楣,只願你們一生順遂就好,我們孟家百年望族,也有些太過……唉!”
他這話裡有話,聽的月嬋越發的迷糊,又聽他道:“五王爺那裡找了爲父多次,想要讓爲父對你動之以情,讓你嫁到五王府去。都被爲父想法子推脫了,爲父瞧你一年大似一年,這婚事還是早做打算的好,不然,要真進了那等地方。以後咱們父女想見一面都難。”
說話間,孟之文有了幾分黯然,月嬋聽的。心裡一動,卻是沒有想到孟之文爲她做了這麼多呢。
“爹爹!”月嬋握住孟之文的手:“讓爹爹爲難了。”
孟之文一笑:“傻孩子,爹爹就該護着你們的。”
“嗯!”月嬋輕應一聲,撒嬌的摟了孟之文的胳膊。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把頭靠在他肩上,享受這難得的溫馨時刻。
孟之文笑了一陣。拍拍月嬋的手:“你哥哥要是得中了,咱們府裡就更加顯眼了,到時候,打你和你哥哥主意的人怕是會更多些,爲父只怕到時候護不住你們,你,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說着話,他拉月嬋坐正了,深深注視月嬋:“丫頭,你有什麼相中的人沒有。若是心頭有歡喜的人,爲父便是舍了這張老臉,也與你說親去。”
月嬋低了頭。感動於孟之文這片維護之意,想了一會兒。靜靜搖頭:“爹爹不必多慮了,月嬋心裡有數,必會好好想想的。”
知道月嬋是個有主意又乖巧的孩子,孟之文也就不再多說,纔要喝茶,卻聽樓下一陣喧譁聲傳來,緊接着便是鳴鑼敲鼓之聲,一人高呼:“出榜了……”
孟之文手一抖,差點把茶杯掉到地上,還是月嬋機靈,伸手一撈撈了起來。
把茶杯放好,月嬋站起身來,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就見貢院門口密密麻麻全是人,個個都向前擠着,爭搶着去瞧那榜單。
長長的榜單上寫了許多名字,月嬋運起目力去看,可惜圍着的人太多了,她也有些瞧不清楚,不過,卻是看到極混亂的一幕。
有的人榜上題名,歡喜的如同瘋子一般大呼小叫,引朋喚友的呼喊,有的人找了半天沒有得中,捶胸頓足的哭號,或是灰心沮喪的緊。
孟之文也向外瞧了,只冷聲道:“如此心理,如何堪當我大昭國的官員,如何在官場傾軋中得以保身。”
月嬋聽了,心中一驚,暗道自家爹爹這幾年確實出息了,混官場越發的如魚得水起來。
一會兒一長溜的榜單看完,自家的隨從還沒有來報喜,月嬋心頭一沉,想着莫不是孟皓宇落榜了。
這時候,卻有一人挑了金榜出來,貢試得中,也稱金榜題名,可真正的金榜題名,卻是指的這一甲之中的數人,一般狀元、榜眼、探花也是在這幾人之中點中的,這纔是真正的天子門生,青年俊才。
月嬋看那明晃晃的金榜一出,底下人羣立馬沸騰起來,許多人更是歡呼着向前擠。
看孟之文越發的緊張,月嬋只好扶他坐下,一邊喝茶一邊靜侯,沒過一會兒,就聽得咚咚的腳步聲傳來,緊接着,包房的門被打開,孟之文的心腹隨從趙何一臉笑容的進門,撲通一聲跪下嗑頭:“恭喜老爺,恭喜大小姐,大少爺金榜題名,得中一甲第四名。”
“好,好!”孟之文手都顫抖了起來,歡喜的眼睛笑眯到一處:“老天保佑我兒得中,趙何,趕緊回府裡報喜去,鳴鞭放炮,也讓人知道知道我孟家出了好兒郎。”
主子榮耀了,做下人的也與有榮蔫,趙何滿臉笑容的起來,行了禮之後規矩的退出,想必是回府報喜去了。
月嬋卻見樓下許多人滿臉失望,更有那若大年紀的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想必這次又是沒得中的,真真幾家歡樂幾家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