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太過謙虛了些。”
天辰帝似乎心情好的很,把手一擺,對劉全喜道:“劉全喜啊,你給孟卿講講,他家大小姐都做了什麼大事。”
劉全喜一笑,小心上前一步道:“孟侯爺,您怕還不知道呢,您家這位大小姐真是厲害啊……”
說着話,劉全喜把月嬋幫高子軺撈金銀的事情講了出來。
等他講完,天辰帝瞧向月嬋:“丫頭,你和朕講講,你是怎麼想到那麼個主意的。”
月嬋一笑,偷眼打量了一下天辰帝的神色,看他樣子很輕鬆,而且笑容並不虛僞,右耳也沒有動,就知道這是真的誇讚自己了。
別人或者還不知道,可月嬋卻明白的很,這位天辰帝最會不動聲色,在大臣面前一臉笑容的時候,可是要小心了,說不定那就是他要殺人的信號呢,天辰帝想要殺人的時候,或者看誰不順眼的時候,右耳會微動,這是月嬋前世跟在他身邊好些時候才弄明白的,現在自然要仔細察看了。
月嬋定了定心,暗想天辰帝的性子很古怪,喜歡爽朗大氣的人,可也不喜歡自視甚高的人,在他面前講話,分寸必須拿捏好,要是哼哼唧唧不敢回話,會被認不上不了檯面,讓他心裡不喜,可要是講的太過直接了,也不定會被他認爲目無君上,引來殺身之禍。
思量了片刻,月嬋一笑:“皇上謬讚了,臣女不過是讀書多了一點,平時在家無事又愛多想,無意間想出這麼一個主意的。其實,這都是三皇子的功勞,要不是他統籌安排有度,又肯使力,那些金銀哪裡能夠輕易打撈出來,說起來,臣女也不過是動了一下嘴皮子。”
一句話講完,天辰帝哈哈大笑起來,一指孟之文:“孟卿,這下認了吧。你家丫頭確實不錯。”
孟之文趕緊站起來行禮,又說了一番恭謙的話。
天辰帝笑問月嬋:“丫頭啊,你立了功,想要什麼賞賜,說出來朕幫你辦到。”
一聽這話。月嬋趕緊跪倒:“這是臣女的本分,哪裡敢求賞賜。”
說話間,月嬋擡頭一笑。樣子俏皮精靈的很:“不過,皇上要真想賞賜的話,臣女想求一副皇上親筆字,臣女最近學字。總有些力不從心,求了皇上的字供起來。也好讓臣女沾些皇上的文氣,把字寫好一點,否則,怕家父要罵臣女愚笨,連字都寫不好。”
天辰帝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除了孔皇后外,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和他講話,倒是讓他一陣欣喜,低頭看月嬋,就見這女孩子玉白臉上笑容滿面。那雙大大杏眼笑的彎成新月狀,嘴脣微翹,脣邊兩個米粒樣的酒窩。再加上她那俏皮的神情,真是要多甜美就有多甜美。和剛剛安靜時的淡然溫和相差了許多,這讓天辰帝心裡一暖,就覺得和月嬋更加親近起來,心道,這要是朕的女兒該有多好。
因此上,天辰帝瞧着月嬋,越看越喜歡,越瞧越親近,笑容裡也多了幾分關愛:“好,劉全喜,去挑副字賞給月嬋。”
他轉眼瞧向孟之文:“孟卿,你這個女兒聰慧的很,你可要好好養着,萬不要當成尋常閨閣女子,那讀書識字,習文練武的該學也得學起來。”
孟之文在月嬋提出要字的時候,心裡已經驚懼萬分,原想打斷月嬋的,可這是在皇上御駕之前,他也不敢隨便說話,只好一邊忍着,一邊提心吊膽,就怕月嬋惹怒了天辰帝。
可後來又瞧天辰帝的樣子,似乎很欣賞喜歡月嬋,又聽他說要好好教導月嬋的話,這心裡是又歡喜又惶恐,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天辰帝喜歡聰慧才女,這是長安城人人都知道的,他後宮嬪妃多是這種類型女子,今兒瞧着這樣子,孟之文就想着怕是天辰帝看中了月嬋吧,心裡倒也有些歡喜,可又一想,這宮裡豈是那麼容易進的,孔皇后那樣聰明又得皇寵的女子都落個早逝的結果,自家女兒又能有什麼好結局呢?
一時間,孟之文想了很多,竟有些呆了。
等他醒過神來的時候,卻見劉全喜已經拿了字來,讓小太監舉着,給月嬋欣賞,月嬋竟和天辰帝離的很近,一副歡笑樣子,很大方的點評天辰帝的字,而天辰帝也是一副笑模樣,似乎月嬋說什麼話他都不會生氣。
這……
孟之文心下大驚,不知道該如何時好。
等到月嬋和天辰帝說完,小太監把字捲了起來交到月嬋手上,天辰帝看看時刻,笑道:“今兒朕高興,多留了你們一會兒,眼瞧着天色不早了,退了吧。”
孟之文這才站起身來,和月嬋又行了跪禮,慢慢退出永辰宮。
一出門,孟之文擦了一把冷汗,回頭瞧了月嬋一眼,也不敢隨便說話,等到由着九公公引父女倆出了宮門,坐上馬車之後,孟之文這才肅了臉看着月嬋道:“月嬋,你今天……”
月嬋把字藏好,一聽孟之文要教訓她,趕緊端起笑臉:“父親,您是說月嬋今兒失禮嗎?”
呃,孟之文沒想到月嬋會這麼說,倒是愣了一下,心說你知道失禮還敢那麼放肆啊,這可是在君前啊,一個不好,說不定會引來滅族禍事。
他這般想着,卻聽月嬋小聲道:“父親,我不過一個小小女子,皇上要是連我幾句話也容不得,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皇上幼年登基,這麼多年把大昭國治理的如此昌盛,可見是有道明君,怎會和我一般見識,他把我叫進宮來,不過就是想湊個趣,看看我這個幫着三皇子撈金銀的小女孩是什麼樣子的人,我要是膽戰心驚的回話,他必定失望,君王一失望,可不是什麼好的,可我直爽說話,有什麼講什麼,反而讓他心裡歡喜,要知道,就連皇上那些兒子女兒都不敢如此的……”
月嬋這番話講了很長時間,一點一點幫孟之文分析天辰帝的性格,她這也是故意爲之,想要讓孟之文了解一下天辰帝的性子,也便於以後做事情的時候,不要觸了皇上的忌諱。
孟之文靜靜聽了,越聽越是心驚,這樣的話,這麼精巧的分析,就是朝中那些油滑老臣都不一定能夠做得到,可是,月嬋稚齡小兒,竟講的這般通透,不過第一次見皇上,就把皇上的性子摸了個七七八八,他這才感覺到天辰帝說月嬋不凡的話是真的,這個女兒,真真不凡啊。
一下子,孟之文看月嬋的眼光變了,由先前的責怪變成了重視。
回去以後必定要好好培養月嬋,孟之文定了決心,這樣不輸男兒的女孩子即是出自自家,就不能讓她毀了,不說讀書識字,那等棋琴書畫技藝也該好好的學起來,說不定,以後孟家還要靠她提攜呢。
定了主意,孟之文想到先前月嬋要他給請先生,而劉梅卻阻止了這件事情,這心裡就很膩歪,竟是厭惡上了劉梅,自家閨女這麼聰明,就連皇上都青眼有加,可劉梅卻說月嬋沒有禮儀不知規矩,怕學不好。
哼,什麼學不好,月嬋自己學都能把字練好,都能通讀那麼多書,都敢評論皇上的字,要是請個好先生來教,不定如何呢,都怪劉梅小心眼,要不然,今兒月嬋說不定就是個大才女了呢。
月嬋不知道孟之文心裡在暗怪劉梅,她低着頭一番思量,想着回家之後要怎麼和老太太去說,要如何應對劉梅等人。
想了一會兒,月嬋擡頭看向孟之文:“父親,今次進宮的事情還是不宜宣揚的好,回去之後,咱們也不要去提,您只管跟老太太講講,別人最好都不要去說,以防哪個口風不嚴透出什麼去,到時候惹的皇上厭棄就不好了。”
這是謹慎作風,孟之文聽了也點頭:“父親曉得,月嬋啊,你這話倒是很對,以後也該當如此。”
月嬋趕緊應了一聲,表示今後一定要小心謹慎,不會隨便出錯。
父女二人各有心思的往家裡走,永辰宮,天辰帝讓奴才們都退下,只留劉全喜,他看着劉全喜問:“你瞧這個孟月嬋如何?”
劉全喜一笑:“奴婢瞧着倒是好的,是個通透人。”
可不是嗎,這話天辰帝都得承認,剛剛月嬋說的那番話,那撈銀金的事情她也沒有推功,不過,卻也沒有居功,把功勞推到三皇子身上,她自己則只說出個主意,即不顯自大,也不顯卑微,拿捏的真是很到位。
還有,別的賞賜不要,卻只要皇上墨寶,可見是個有心的人,用着那麼孩子似的俏皮話,爲着不捱罵,求皇上賞字,又把天辰帝捧了一番,似乎只要有了天辰帝的字,她就能練好似的,這馬屁拍的人心裡舒服,她又達到目的,這心性,哼哼,果然不凡。
天辰帝見過的女子衆多,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聰慧伶俐又膽大的女孩子,真是新奇的很,想一想就覺得好笑,這個孟月嬋,只一次見面就讓他心生知已之感,真真奇特的很啊。
劉全喜觀察天辰帝的臉色,笑道:“皇上即是瞧着喜歡,不如把她召進宮來,在皇上跟前伺侯着,端茶倒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