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顧瑾汐從假山後微微彈出半個腦袋,只瞧見那身着粗布的男子雙手不斷地摩挲着,一副很是猥瑣的模樣,只黃昏加上陰沉的天,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鬼六別磨磨唧唧,本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張媽媽面色陡然一沉,連語氣都帶着三分嚴厲,“這樁生意你們若是辦成了,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說到這裡,張媽媽看着鬼六眼底一道寒光閃過,這筆生意若是成了,那幾個人決不能留。鬼六還沉浸在張媽媽的許諾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張媽媽眼底泛起的殺意;倒是躲在暗處的顧瑾汐瞭然,怕是事成之日便是鬼六魂歸地府之時;只是,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張媽媽如此小心翼翼,甚至……
“再過兩日就是四月初一,按照慣例,老夫人會領着府中的女眷出門前往潭柘寺祈福;在潭柘寺的時候,你們只需要將顧瑾汐帶走,送到城南的世安別院。”
聞言,顧瑾汐的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她深吸口氣,世安別院,柳姨娘當真好狠的心腸;她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厲芒;小心翼翼地縮回腦袋。
“什麼?那可是國公府的嫡小姐!”鬼六的聲音帶着驚呼,“我們哥幾個可沒這……”
“哼,到時候我家姨娘自會掩護你們。”張媽媽語氣狠戾,又帶着三分威脅,“這事兒若是做好了,一千兩,足夠你們哥兒幾個遠走高飛;若是不做,鬼六……你知道的!”
那帶着三分厲色,七分脅迫;看起來這鬼六怕是暗地裡眉梢幫張媽媽、柳姨娘幹這種事情;這次好歹是自己聽到,不然若是當真被他們使計弄到世安別院,那她這輩子可就毀了。
世安別院裡可是住着那讓整個涼都的女子都聞風喪膽的惡魔,蕭七曜!
顧瑾汐身子微微顫抖着,縮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頭,不過很快她就鎮定下來;眼底一抹厲光閃過,柳姨娘,
聞言,鬼六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一千兩,張媽媽此話當真?”
“本媽媽還能少了你的?”說着張媽媽從袖中甩出兩張銀票,“這是定金,剩下的事成之後自會雙手奉上。”
“嘿嘿,媽媽彆氣彆氣,正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鬼六拿着銀票,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哥幾個保證會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做事小心些,別露出了馬腳。”
雖然已經合作多次,可不知道爲什麼,這次張媽媽心裡總是七上八下,不知道哪裡不太穩妥,只能再次囑咐道。
“媽媽放心,放心。”鬼六滿臉諂媚。
“好了,我讓人送你出府。”張媽媽眼底猛然劃過一道精芒。
直到兩人已經走出老遠,顧瑾汐這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從假山後出來,原想返回浮生居告訴三哥,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卻總覺得有一股不踏實的感覺,想着,她遲疑了下,直接回了慕汐閣。
張媽媽做事不是那麼不謹慎的人,這種事情怎麼會在府裡談論,又怎麼會剛好被自己遇上,她眉頭緊鎖;四月初一,的確是顧國公府慣例前往潭柘寺祈禱的日子,還有那個鬼六,看來她是得好好安排調查一番纔是。
只是不管柳姨娘、張媽媽有什麼目的,她都不好直接出手;猛然眼前浮現出一張清秀俊美的臉;想着,她臉上終於浮起一絲笑意。
四月初一,正是立夏。
近幾日,整個國公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規整收拾,那些厚衣服棉被全都拆洗之後鎖起來,主子們早就置辦好的夏衫也都放進了衣櫃。
今日顧瑾汐身着一襲玄色小曲裾,斜襟上用淡墨色的絲線勾勒着精緻卻不繁複的花紋,腰上是約莫兩掌寬的正紅色腰封,上面繡着栩栩如生的雪梅,梅花點點,異常的漂亮;腰封中間更是用一條同樣紅色的緞帶輕扎,腰間的蝴蝶結在微風的吹拂下,顯得飄逸又清爽。
自國公府出發,顧老夫人單獨乘坐最前頭也是最華麗的車架,後面是蘇怡,再往後便是顧瑾汐、顧瑾瀾合着顧瑾香、顧瑾玉四人同乘一輛。
至於府上包括柳姨娘在內的三位姨娘,自是沒有這個資格前往的。
“姐姐。”剛到大門前,顧瑾瀾就依了過來,一如往常般,挽着她的手臂,輕聲撒嬌着,“妹妹好久都沒見着你了,瀾兒可想死你了。”
顧瑾汐不着痕跡地與她拉開距離,臉上仍舊保持着得體的淡笑,想死她了?是想她去死吧,心裡雖然這般腹誹可臉上卻未表現出來;微微低垂的眼瞼下方飛快地劃過一抹暗色,想到謝逸託人傳來的話,她的心又不由得緊了緊。
將計就計,這四個字說來容易,可卻須步步小心。
“馬車到了,咱們上車吧。”
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可顧瑾瀾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一雙水眸緊緊地盯着顧瑾汐,那表情委屈中又帶着無辜,語氣怯生生的,“姐姐,你是不是還在生瀾兒的氣?”
“沒什麼好氣的。”顧瑾汐低下頭,心裡劃過一道冷意。
“哇!嗚嗚——姐,姐姐,你別生瀾兒的氣好不好,瀾兒不是故意的,瀾兒真的不是故意的。”
讓顧瑾汐甚至站在旁邊的顧瑾香和顧瑾玉都始料未及的,顧瑾瀾竟然一下子哭了出來,而且哭聲越來越大,顧瑾汐心裡也很是煩躁,面色沉了下來,“瀾妹妹你這話說得可真是可笑,你不是故意的,你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不是故意的?若讓旁人瞧了,指不定還以爲是我欺負了你呢。”
“……我,我……”顧瑾瀾聞言,死死地咬着牙,卻是不敢再哭出聲。
“今日可是欺負的好日子,瀾妹妹偏生這般哭哭啼啼的,若是衝撞了神靈,折了祖母的福氣那可就不好了,你說是吧?”顧瑾汐語氣淡淡,卻又讓人聽了覺得非常舒坦。
被聽到動靜的顧老夫人遣過來的姜嬤嬤剛好聽到這句,轉頭瞧着顧瑾汐,又看了看顧瑾瀾,“四小姐,五小姐這是……”
“沒,沒什麼;我,我就是太久沒有見到姐姐,太高興了。”顧瑾瀾低下頭,無人看到她眼底劃過的一道精芒,“近來我每日反省沉思,姐姐,您別生瀾兒的氣好不好,這是瀾兒親自給您繡的荷包,是您最喜歡的雪梅;姐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