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進入1914年是靜悄悄的,這份並未有顯著的不同,似乎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一切那麼都是那麼按部就班。
但是,有一個人,一個站立在帝國之巔,站立在歷史之程中的人物,卻知道1914與任何其他年份的不同
改變帝國國運的機遇又一次降臨了,能否加以取捨,能否加以主宰,不僅關係4萬臣民的福,更關係到帝國的長治久安。
西山腳下的帝國大本營中,將星閃爍,交相輝映。
“聘卿,你是國防軍首席智囊,你說說,皇上爲什麼突然召集大本營秘會?”陸軍上將、國防部長落座之後,就將滿腹的疑惑問向了帝國陸軍上將、總參謀長兼大本營幕僚長王士珍。
“原來鐵公也不曾聽得半點風聲?”王士珍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這一定是了不得的密會,先看看,究竟有誰前來,然後才能推斷。”
不多時,徐世昌、唐紹儀、趙秉鈞和載澤四人趕到,俱是狐疑之色——皇上召集我等,究竟所議何事?
再往後,薩鎮冰、蔭昌、良弼和蔣方震四人趕到,神情間亦是茫然。
“百里兄,你且說說,皇上究竟有何意圖?”
蔣方震想了半天:“我一路上來也覺得奇怪,倘若是國防五年規劃,則國防部和參謀本部已有議案,按正常諮詢流程走過。原也不必如此;若說是國防軍或者禁衛軍軍事演練。則根本不必驚擾內閣諸公,倒是讓人費解。”
“妄自揣度聖意可不是什麼好習慣!”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外面飄來,衆人不待起身,便已知道皇帝駕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維新以來,鞠躬禮陸續代替了跪禮,待皇帝在會議室正中落座之後,文武官員排成兩列。恭恭敬敬地行禮。
“舒清阿。”
“臣在!”
“你負責帶領御前侍衛擔當會議室警戒,方圓300內不得讓人靠近,違令者。格殺勿論。”
“是!”舒清阿大步領命而去。
好厲害的命令!衆人面面相覷。
“除開會衆人外。所有侍衛、服務人員一律退出警戒區,亦不必紀錄。”
越來越緊要了,會議室裡留守地衆人在皇帝地命令之下。將所有門窗全部鎖死,並拉上厚厚的簾子,一副如臨大敵,森嚴壁壘的模樣。
“10年前,日俄兩國在東三省交戰。霸我權益,殺我民衆。毀我財物,朝廷應對無策,走投無路之下只能宣佈‘局外中立’,其實痛在內心。朕每每想起來,便覺寢食難安,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天下萬民……”皇帝的開場白讓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肅然動容,心裡暗地又在尋思皇帝的意思到底又是什麼?
“10年後的今天,帝國又將面臨如此棘手局面,朕尋思能再無動於衷了。”皇帝此言一出,席間衆人便有些愕然——按說眼下地形勢,斷然不至於發展如斯,怎麼皇帝言之鑿鑿,竟然像是近在眼前一般?
“臣愚鈍,不知皇上所言是指何國?”王士珍誠惶誠恐地站立起來,對帝國軍事態勢的戰略分析原本是參謀本部的要害工作,現在皇帝已經講到這份上了,參謀總長卻毫無頭緒,豈不令人汗顏?
衆人雖覺依目前形勢短時間內決然不至於如此,心裡原本頗有些擔憂皇帝是否杞人憂天,但既然如此鄭重地提了出來,也不像是皇帝在消遣衆臣,只是腦海中那一個個盤旋地問號卻揮斥不去。
“王士珍,朕問你,倘若半年後日德交戰,日方進攻德佔青島,朝廷何以當之?”
“這個?”王士珍大吃一驚,怎麼會有這樣地場景設想,愣了足足有10秒鐘後纔回答道,“臣有文武兩策,文策即依據萬國公國交戰事實,但要求不得侵犯鄙國中立地位;武策曰整頓兵力,好整以暇,不論誰侵犯鄙國之中立,皆以武力抗衡之……”
“不用宣佈‘局外中立’?”
王士珍臉孔漲得通紅:“臣非敢攻擊朝政,但臣內心實以爲,所謂‘局外中立’者,無非坐視兩強盜在主人家中火併,毀壞主人財物而無能爲力的代名詞……”
若是擱在以往,王士珍這幾句話就可以夠得上“藐視朝廷,誹謗朝政”了,但現在情勢不同,朝野上下無不以重整國勢爲念,這點忠言如果都嫌逆耳,那天下還真是沒有指望了。
“皇上,臣以爲王大人言之有理。”徐世昌作爲文官之首,已經很明白就揣摩出皇帝的意思來,說道,“老臣在東三省亦有數個年頭,親眼目睹日俄之戰對東北大局之爛,‘局外中立’原本只是力有不逮之時地權宜之計,內心着實痛苦。今後若有類似事件,中立固然不錯,但臣着實認爲不該似‘局外中立’這般悽慘。”
“臣等附議。”
意見看來已經初步統一了,現在的關鍵便是——爲什麼會有如此棘手之局面?
“蔣方震,朕命你關注歐洲軍事大勢,有何心得?”
“以德爲首之同盟國及以英爲首之協約國對立已成,成見更深,短時間內絕難消弭分歧。近幾年來,無兩次摩洛哥事件,波斯事件等,雖然屢屢化險爲夷,但每每驚險萬分。”蔣方震一一道來,“按照微臣的意思,兩大國家集團頗有兵戎相見的可能,不過若是依據近日的情況,有像風平浪靜,動武絕難。”
“表面上風平浪靜,背地
洶涌。”皇帝很滿意蔣方震對歐洲軍事局勢地觀察,所以大張旗鼓地召集諸卿而來。就是想告訴這樣一個事實。依據天算。兩大集團翻臉恐在今年……”
“什麼?”衆人無不面面相覷,這是皇帝的預言麼?還是?真如皇帝所言,背後有神人指點——可如果真有神人指點,數年前地八旗親貴叛亂皇帝爲什麼沒有預先察覺?
“王士珍,拉開地圖!”
衆人擡眼望去,一幅碩大地山東地圖出現在了面前,上面用各種各樣的標識標明瞭目前山東的各方力量對比。如德國佔領的膠州灣。英國佔領的威海衛等……王士珍原本以爲皇帝讓大本營準備這幅大地圖是爲了國防軍的秋操演練而準備使用,沒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局面。
“朕出個課題給諸卿,兩大集團交手。日本援引英日同盟關係而與德交戰。準備奪取膠州灣,朝廷何以應對?”
衆人議論紛紛,最後推舉蔣方震回答。
“臣應答有四:其一。膠州此地雖然重要,但德國戰略重心在歐洲大陸,青島孤懸海外,即有心守亦無力守;
其二,雖德國無心守。但必不肯拱手將如此良港讓與日本,或與其相商。獲取其他利益;或堅決不予,抵抗到底;或乾脆拉攏我國起見,交還我國;若其與日本交換,則我雖憤慨,卻無能爲力;若其與日大打出手,勝負雖然可以預料,但過程卻不可預測;若交還我國,則……”蔣方震頓了一下,“是置我國於火上。”
“臣以爲,德交還我國可能性甚大。第一,近年來中德關係密切,合作頗多,雙方均受益良多,德國爲拉攏我國起見,很可能有此決斷;第二,一旦歐洲戰事蜂起,德自顧不暇,必然無力兼顧遠東,但反過來也可以這樣理解,日本認爲膠州灣是其囊中之物,趁火打劫之下一伸手便是,根本犯不着與德國談判;第三,亦不能排除德國利用膠州灣之一隅作爲牽制帝國與日本抗衡地策略……”剛剛接替戴鴻慈出任內閣協理大臣的唐紹儀的概括很有預見性,“對帝國而言,如果德國真將膠州交還,那麼明知其居心不良,明知是一大誘餌,仍然會一口吞下。何也?國內民心輿情皆不容朝廷躊躇、退讓!”
“朕要地就是這個效果!”皇帝站立起來大喝,“鴉片戰爭以來,朝廷屢屢失地,今日割某地於某國,明日租某地與某國,顏面盡失,國勢日頹,着實愧對列祖列宗。朕以爲,德不肯交還便罷,若肯交還,決不讓與日本……”
“那就意味着與日可能有一戰……”良弼說出了大多數人心中地結論。
“20年前,朝廷敗於此爾小邦,故有今日之窘;20後,朕決不退讓,如果他要戰,便以生死搏殺之。”
徐世昌等幾個原本還想勸解一番,說兩句“以大局爲重,積蓄實力”的言語,但想來想去,如果一忍再忍、步步退讓,則維新元年以來朝廷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望又將毀於一旦,妥協退讓也是如此,戰敗投降也不過如此,那爲何干脆不放手一搏,說不定還有成功之可能。況且皇帝成竹在胸,洞察如悉,又不似甲午年那樣束手縛腳,果然大有可爲。
“朕對此次大事,定名爲‘冰計劃’,主要有三:第一,由徐總理主持,唐紹儀和載澤考慮辦法,進行戰爭資源準備,有備無患,包括先行在歐洲期貨交易上予以投入,在國內進行資源調集;
第二,由趙秉鈞主持,利用情報局,廣泛蒐集各類相關情報,務必有地放矢,知己知彼;
第三,由鐵良主持,調集兵力,整頓動員,加速生產,囤積軍火,儘可能在秘密情況下準備作戰物資;
第四,由王士珍主持,蔣方震等配合,擬定山東半島及其餘戰場的作戰計劃。”
“臣等遵旨。”
“今日會議,極其秘密,請諸卿注意保密,萬不可走漏風聲,若有泄密者,以叛國論處,誅九族。”
命令一下,事情便開始有條不紊地展開:表面上看,中德經貿進入1914以後更加火熱,但實際上所有的交的訂單一概取消或者採用種種方式予以拖延訂立;載澤利用帝國銀行和交通銀行的海外分子,在倫敦期貨交易市場對鋼鐵、煤炭、銅等重要地大宗戰略物資予以下注,用10倍的槓桿準備頭寸;鐵良則親兵工集團予以監督,一方面加速囤積進口德造兵器,另一方面則有計劃地促使本國軍工生產慢慢轉移到戰備狀態下來;王士珍主持參謀本部工作,一方面加緊訓練各梯次部隊,通過實戰演練進一步提升戰鬥力,另一方面則發動整個參謀班子草擬作戰計劃,爲了掩人耳目,名稱定爲國防軍秋操計劃……
龐大地國家機構開始轉動之後,陸陸續續便有相關情報傳到英國、日本乃至德國的情報機關的耳朵裡,但及至6月中旬,各國情報機關對將來可能發生的變故都是兩眼漆黑,對中國人的戰略意圖自然也難以判斷,因爲不管怎麼分析都難以自圓其說。
該來的終究要來,1914年6月28日,槍聲從薩拉熱窩傳出,奧匈帝國皇儲費迪南德和他的夫人一起倒在塞爾維亞黑手黨普林西比的槍下,世界局勢在一夜間發生逆轉,戰爭陰雲籠罩了整個歐洲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