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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將和離交與老夫人看的時候,顧振濤對於欺騙自己的母親還有幾分不安,但是此時看着老夫人遞來的庚貼,不安之感漸漸褪去,他心中滋味已然是五味雜陳。
她讓他和離再娶,而且連再娶的人選都物色好了,由此可見琴瑟閣的那一跪,根本就是早有預謀的
佈滿硬繭的手緊緊握着那張庚貼,強忍着不把它揉碎的衝動,顧振濤故作輕鬆道:“娘既已物色好了人選,孩兒遵命便是。”
“回想當年莫珊委身於你,那是下嫁,以至於到後來她無子不說,還不許你納妾。仔細說起來,爲娘當年只讓你納妾,放棄嫡子只求庶出已經算是讓步,可她心高氣傲卻偏偏不領情……”深深嘆了口氣,老夫人拍了拍顧振濤的手:“時至今**身居高位,今時不同往日,想要做顧家主母之人有的是,恰逢你和她緣盡,這李家嫡女八字與你最合,亦有多子之命,你娶了她說不定顧家就會有後了。”
知子莫若母,深知若不是自己那一跪,顧振濤絕對不會對趙氏做到如此決絕,睨着兒子的側臉,老夫人嘆聲又道:“我知你與她有情,做出如此決定不易,但既然已經下了決心,便務必不要再被牽絆。”
在老夫人看來,若趙氏一直謹守本分,即便她生不出嫡子,她也認了。她可以讓別的女人去生,哪怕那孩子只能是庶子。可趙氏出了佛堂後的所作所爲太過強硬,早已觸碰了她的底線,因此她才豁出臉面,當着衆人的面與她下跪,她這麼做,爲的便是讓顧振濤從了她的意思下定決心休了趙氏再娶。
她一早想的是即便顧振濤心裡不願,等到日後顧家有後,看到子嗣,他也就不會再去糾結那些了。如今顧振濤鐵了心要與趙氏和離,這麼做除了稱了她的心,還省去了她不少麻煩。
想到這些,老夫人不禁在心中暗暗發笑。
聽了老夫人這話,顧振濤咯嘣一聲,將手裡的茶杯捏的粉碎,他如此激動,明明是對老夫人的不滿,表面上卻雲淡風輕的承諾道:“娘放心吧,我與莫珊的緣分就如這茶杯一般,永遠都無法復舊。”
“這孩子,舊緣盡纔有新緣生,你何苦來的拿自己出氣。”語氣焦急的嗔了顧振濤一眼,老夫人心疼不已的抓起他的手對顧媽媽喊道:“快些拿金創藥來。”
“不必了。”在顧媽媽正要應聲之時,顧振濤對老夫人笑笑,抽出手站起身來:“孩兒有些累了,先到後舍歇息片刻,有劉副將在,自然會準備好金創藥。”
“這樣也好。”點了點頭,老夫人也站起身來。
“娘好好歇着便是。”阻了老夫人要送他出門的意思,顧振濤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聚福堂的前院與後舍由一條小巷相連,顧振濤出了外廳只要左轉便可順着小巷回到後舍。
出了外廳,見顧月池已然候在前院兒裡,礙於廳外有顧媽媽在,顧振濤並未言語,只是對顧月池微微頷首,以只有他們父女二人才能看懂的手勢比劃了下,便轉入小巷回後捨去了。
目送顧振濤離去後,顧月池才讓顧媽媽進去裡面通稟。
須臾之後,顧媽媽掀簾而出,對顧月池點了點頭,她一手扶着竹簾,一邊閃出身側的空隙:“老夫人請大小姐裡面說話。”
“有勞顧媽媽了。”輕輕點頭,顧月池低頭進了門。
內廳裡,姨奶奶已然坐回椅子上正在與老夫人說着話,滿臉的皺紋都堆積到了一起,老夫人一臉笑意,如沐春風一般。
世界還真是奇妙,有人在哭,也有人在笑。
在門前稍站片刻,顧月池一直注視着老夫人的笑容,看的時間越久,她便覺得越刺眼。待到老夫人看向門前,她面色一緊,連忙上前福身一禮:“池兒問奶奶安。”
“免禮。”隨意的擺了擺手,老夫人對顧月池道:“坐吧。”
並未落座,顧月池面色凝重的直奔此次前來的主題:“娘適才離府了。”
有些意外,微微思量一下,心想她還沒趕趙氏出去,她到自己兒個先離府了,老夫人低頭喝着茶:“她昨兒不是身體有恙,今兒這是要去哪兒?”
暗道一聲看你還能如此冷靜多久,顧月池說道:“表兄回京之後陛下賜了一座莊園給他,說是去那裡。”仔細打量着老夫人,顧月池接着道:“昨兒夜裡他在琴瑟閣守了娘一宿,今兒便帶着娘一起出府了。”
“哦?”老眉深皺,老夫人擡頭看向顧月池:“十一皇子沒留什麼話麼?”
顧振濤鐵了心,趙氏離府在即,如今她唯一的顧慮便是與趙氏有着血脈之親的十一皇子。人家到底是皇子,她擔心萬一凌瀟瀟一個不高興,再影響到顧振濤的仕途。
神情有些憂慮,顧月池回道:“表兄讓池兒與奶奶傳話說,如今是娘不想待在府裡,他才把娘接走,只不過今次她既把娘接走,便不會再讓她再回將軍府。”
心想這倒省去了不少麻煩,老夫人看了顧月池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既是跟着十一皇子走的,他自會照顧好你母親,你無需太過擔憂。”
“池兒怎會不擔憂?”語氣有些急躁,顧月池故意挑高聲調:“昨兒夜裡裴大夫與娘把脈說她剛懷了身孕,加之動了胎氣,娘這會兒子只能靜養,根本容不得半點奔波。”
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老夫人眉腳輕跳:“你說什麼?”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心中卻又希望自己還沒有耳背。
直直的盯着老夫人,顧月池一字一頓的回道:“奶奶,娘有喜了。”
“你……你再說一遍”有些激動的端着茶杯站起身來,老夫人直直的盯着顧月池。
秀眉微蹙,顧月池重複道:“娘,她懷孕了,裴大夫說已成孕月餘。”
仍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夫人怔怔轉身看向一邊的姨奶奶,問道:“你聽到了麼?”
她等了十幾年,總算又在將軍府裡聽到了好消息。
臉色微微變了變,姨奶奶乾笑兩聲,回道:“大小姐說夫人有喜了。”在老夫人眼中燃氣狂喜之色前,姨奶奶提醒她道:“主子莫忘了老爺剛剛說過的話。”
聽得這話,顧月池眉頭皺的更深了些。視線落在桌上的手書和庚貼之上,她心中訕然。
臉上的喜悅未達眼角便又因姨***話而消失不見,老夫人漸漸恢復平靜,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心思左右搖擺,她開始權衡其中利弊。
見顧月池一直在等着老夫人的話,姨奶奶想了想,便從桌前站起身來。喜笑顏開的與老夫人道了喜,姨奶奶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夫人如此年歲尚能成孕實屬不易,若她能再年少幾載,無論這次添的是小姐還是少爺,我們顧家這棵大樹定能多開枝葉。”
姨奶奶所說之話話裡有話,她在提醒老夫人趙氏能生,別的女人自然也都能生,讓顧振濤打定主意休妻不易,比之趙氏,李家嫡女更年輕,再者說來,趙氏肚子裡的孩子還不知是男是女呢。
老夫人聽的明白,顧月池自然也聽的真切。臉色微變,她卻並直接挑明,頓了一頓,她對老夫人道:“娘既已有了身孕,在府外總是不好的,可娘臨走之時表兄話說的很死,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兩三步上前,顧月池輕搖着老夫人的手臂,央求道:“池兒去找過爹了,可他正在氣頭上,說要與娘和離,不肯低頭,奶奶您說這可如何是好?”
“你先讓奶奶仔細想想。”扶住顧月池的手,老夫人眉頭緊鎖的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趙氏懷孕了這是大好事,可壞就壞在這事發生在她那一跪之後。其實仔細說來整件事情說她是在爲顧月瑤開脫,倒不如說她是在借題發揮,想要籍此擠兌走趙氏。
可眼前的情況卻有些棘手。
是她挑撥兒子與趙氏之間的感情,爲的就是讓處處忤逆她的趙氏從將軍府走人,眼下在她賠上尊嚴之後,趙氏終於離府了,若讓她就此推翻自己早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她心中自是不願。
正在老夫人打不定主意之時,姨奶奶又兀自碎碎唸的開口了:“夫人年歲大了,就不知能否順利生產呢。”
雙眼微眯的看着姨奶奶片刻,心想這條老狐狸的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顧月池反駁道:“裴大夫說了,孃的年歲還不算太大,尚能經的氣孕育之苦和分娩之痛。”
沒想到一向溫順的顧月池會反駁自己,姨奶奶有些尷尬的笑笑,便不再做聲。
正在老夫人舉棋不定之時,顧媽媽自廳外掀簾而入,對着老夫人通稟道:“稟主子,安寧寺智慧大師到訪。”
“智慧大師?”老夫人心裡一驚,連忙對顧媽媽道:“快快有請”
“是”恭身點點頭,顧媽媽又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廳外傳來一聲爽朗大笑,人還未到,就聞智慧大師高聲喊道:“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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